琪花玉树 (绯我华年)

顾清薇皱起眉头，极为不满。

抬头就见岚风一身灰扑扑的，脑袋上还挂着落叶的样子。

“怎么搞成这样？”

岚风咽了口唾沫，急喘着道：“那官媒婆真的是来给姑娘做媒的。”

顾清薇眼睛蓦地瞪得老大，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是我！”

岚风急得不行，见她还呆站着，就上前扯她道：“先别说这些。素云马上就要到了。等人走了，我再细说。”

她拽着顾清薇就往里间去，又招呼还没反应过来的淡雨，“赶紧去拿脚婆子和湿帕子来，”走两步，又补充道：“要热些的温水。”

淡雨‘哦’了声，赶忙往茶水房跑。

岚风手脚麻利的把顾清薇身上的常服脱下，用力拍拍她的脸颊。

细嫩的脸颊立刻浮出几许异样的红晕，岚风摸了摸，见温度不够高，便要继续。

顾清薇侧脸躲开，冷声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岚风只好停手，并解释道：“素云不是那些小丫鬟，不亲眼看一看是不会相信的，姑娘脸上发烧，才更可信。”

顾清薇闻言，只好重新把脸伸过来。

岚风打了两下，见已经红得差不多了，便准备罢手。

不想顾清薇用力吸了口气，竟然自己伸手拍了起来。

岚风叮嘱她莫要打得太狠，留下不自然的红痕就不好了。

她去把床铺好，又推顾清薇进去，道：“待会儿不管素云说什么，姑娘都不要睁开眼，一切都有我呢。”

淡雨端着水盆，提着脚婆子过来。

岚风把脚婆子塞到床里，靠近顾清薇肩膀的位置，道：“有些热，姑娘且忍忍。”

顾清薇抿了下嘴，把脚婆子往上拉了拉，又用被子遮掩住，只留一条小缝，让热气能够熏到脸上。

岚风打发淡雨去门口守着，她把帕子在水里投了投，叠好放在顾清薇的头上。

高于体温许多的温度，让顾清薇狠狠的哆嗦了下。

岚风低声安抚两句，刚要放下帐幔，就听两层锦帘外，淡雨大声的招呼。

岚风忙快速的扫了一圈，见没有什么破绽，便将往脸上扑热气的缝隙掖了掖，叮嘱道：“姑娘一定不要轻举妄动。”

接着便将床围合上，把床帐拉下，转过身，就见淡雨已经领着素云进来。

岚风赶忙浅笑着迎过去。

“素云姐姐，你怎么来了？”

“可是你把姑娘病了的事说出去，惊动了老夫人？”

她略带嗔怪的看淡雨。

淡雨不擅说谎，听岚风这么说，她嘴角翕翕的垂下头。

素云瞧她这般，便道：“你可别怪淡雨，我这也是赶巧，”她看了里面一眼，低声道：“姑娘怎么病了？”

岚风道：“有些发热，喝了姜茶，这会儿正睡着呢。”

素云听她这么处置，估摸是问题不大，但也还是担心的蹙眉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病？”

岚风道：“上次花会那事，姑娘嘴上不说，心里其实特别介意。这些天她早晚不停的抄书，我和淡雨怎么劝也没有用。昨晚天凉，姑娘又不肯歇着，早上起来就有些不对了。”

她说着说着，眼圈就开始发红，泪花都在眼睛里打转。

素云看她这般，也不好说什么，就道：“只喝姜茶哪行，还是得请了郎中仔细瞧瞧。”

她轻撩床帐，越过床围往里看，顾清薇静静的躺在里面，脸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第三百零一章 生异动

素云当着刘太太的面，把顾清薇病了的事说了。

顾老夫人一看素云的神态，就知道是真的。

本来的托词，竟然成真，她有些急了，赶紧问怎么回事。

素云哪里能说是抄女戒病的，就说是照看二太太回太晚，受了点风，发热了。

顾老夫人就问重不重，不行就去请郎中回来，又跟刘太太致歉，今天肯定是见不到人了。

刘太太笑着说没事，生病了也是没有办法，等她病好了，改天再过来拜访也是一样。

接着便提出告辞。

顾老夫人一听这话，就明白刘太太今天绝不会把亲事敲定，便让曹嬷嬷把人送出二门。

坐在骡车里，刘太太的脸色有些不好。

官媒小心的问她，“太太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刘太太摇头，等出了顾府，就让车夫把车停在顾家那条巷子外的街口。

没过一刻钟，一辆骡车便从巷子里驶了出来，瞧方向是往街市那边去。

刘太太这才叹了口气，道：“我就是觉得这事办得不顺，有点不放心。”

官媒听她这话音有点不对，忙笑着宽她的心。

“太太尽管放心，顾二老爷的人品是极好，他的嫡女哪里会差？”

她道：“别的不说，就是这番孝心就极为难得。”

刘太太看了她一眼，没有搭腔。

这孝不孝顺可不是只凭人家说的。

骡车摇晃着走远了。

小跨院里，岚风将热热的脚婆子撤了，扶顾清薇出来，才把自己听到的说给她听，并道：“姑娘，咱们该怎么办？”

岚风心里有些乱，她一直觉得她是要跟着姑娘陪嫁去京都的。

姑娘性子急躁，容貌也不出众，为了固宠，很有可能跟太太当年一样，找跟前贴心的开脸，而她是姑娘跟前最能干的，也是最贴心的，照比旁人，她的机会更大。

岚风一直以来都在做着这个设想，现在骤然得知姑娘将来的婆家竟然是个破落到连束脩都拿不出的人家，其中的落差让她有些失态。

顾清薇有些发怔。

阿爹竟然给她挑了这样一个人家，她还是他亲生女儿吗？

岚风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说话，便轻轻摇了摇她道：“姑娘，要不你写封信，小的去带给老爷，求他把婚事推了。”

顾清薇面无表情的盯着岚风，忽的她笑了。

“你觉得他会答应？”

她摇头，略带嘲讽的道：“阿爹可是个君子，最看重的就是言必信行必果。他既然答应结亲，就不会反悔。便是我跪在他脚边，苦苦哀求，他也不会动摇半分。”

岚风也知道希望渺茫，可是不试一试怎么就知道不行。

顾清薇缓步走到窗边，推开槅扇，望着外面萧瑟的景色，低声道：“这里的天气已经冷了，也不知道京都那边如何？”

岚风惊异的看着她，一时无法领会她的意思。

顾清薇轻轻摇头，问岚风，“咱们手里有多少银钱？”

岚风抱了个匣子过来，数了数，道：“整的有三百六十贯，铜钱篓子里还有两贯多点的铜钱。”

顾清薇抿了下嘴，低声道：“太少了。”好在她还有些首饰，要是加上阿娘的……

她盘算了下，觉得可行，就道：“晚上想法子把那守门的婆子支开。”

岚风有些为难，但也还是点头。

这时，有小丫鬟领了郎中进来。

岚风赶忙扶着顾清薇去里间，笑着跟衣着单薄，脸颊有些发红的小丫鬟道：“有劳你了，这么冷的天还要过来这边，正好我熬了姜茶，你喝些去去寒。”

小丫鬟今早见太阳正好，穿得有点少，过来时不觉得，现在停了脚，背心的汗就变凉了。

她跟岚风道谢，跟着淡雨走了。

岚风就请了刘郎中进去。

“我们姑娘昨晚受了点风，今早起来有些不适，本来也没什么，只是老夫人T恤，这才劳烦你走一趟。”

她说着，抬手扶了刘郎中一把，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便滑进了他的袖中。

刘郎中感觉到重量，不由抬眼。

岚风便道：“老夫人年事已高，姑娘不想她太过挂心，还请你多多周旋。”

刘郎中行走在内宅大半辈子，什么狗皮倒灶的事没见过，岚风这话一说完，他就知道里面有猫腻。

再看顾清薇健康到不能再健康的面色，和她强劲有力的脉象，哪里还不清楚，估摸又是想要老夫人重视，变相的争宠呢。

他开了张养身保气的方子，又和言细语的叮嘱道：“这些日子少见风，多休养，姜茶也不能断。”

岚风笑呵呵的连连应是，送了刘郎中出去。

小丫鬟刚好喝完茶出来，岚风就拜托她帮忙送一下，顺便帮忙拿药。

小丫鬟不疑有他，接过方子送人走了。

傍晚，葛婆子跟来替换的刘婆子交代了声，便回裙房。

岚风从屋里出来，端着一叠鲜嫩多汁的鸭肉，道：“嬷嬷，今天大厨房做了盐水桂花鸭，我商量好久，才要来一碟，可惜姑娘病着，胃口不好，我想着你也爱这一口，就特地给你留下了。”

刘婆子的确喜欢吃鸭，尤其爱吃盐水鸭，只是她吃这道菜，一般都要配上几口黄酒，可是她还要值夜，若是喝了酒容易犯困。

岚风笑眯眯的端着碟子，见她不接，便道：“嬷嬷吃过饭了吗？那真是可惜了，这下要便宜淡雨那个馋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