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花玉树 (绯我华年)

冰冷的触感很快唤醒岚风惊吓过度的神志，她颤抖的接过顾清薇手里的湿帕子，哆嗦着把自己清理干净。

又过半刻钟不到，从屋里走出两个身着略显陈旧棉裙的两个丫鬟。

两人只在院里停了停，就绕着游廊转到半掩着的门口。

岚风拿起挂在门上的铜锁，看了眼院里的葛婆子，低低的说了声对不住，才将门牢牢的锁死。

顾清薇见不得她这样矫情，便没好气的斥道：“对不起什么，难道说声对不起，她就能原谅你了？”

岚风表情顿时一黯。

顾清薇也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她忙转移话题，“赶紧走，这里最迟中午就回被人发现，咱们得在那之前离开。”

岚风点点头，拉了拉肩膀上的包袱，跟着顾清薇的脚步去了外院，并没有留意一道暗影正跟在她们身后亦步亦趋。

外院的裙房里，赵德发坐在雕着吉祥如意图样的桌子边喝鱼羹，赵刘氏坐在不远的地方，迎着光给儿子做夹棉的鞋面，边做还便念叨着，该找个时间给儿子相看个媳妇了，她瞧着王嫂子留下的彩桥不错，虽说年纪小，可她那手针线活不错，等她嫁过来，凭手艺也能养活一家老小。

赵德发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斥骂，让她别胡乱折腾，儿子的亲事他自有主张。

赵刘氏瘪了瘪嘴，心里暗自嘀咕，他有什么主张，还不是想要去抱大夫人的大腿？

只可惜他从前太过张扬，如今落难了，人家才不愿意把女儿嫁过来。

第三百零五章 定主意

顾清薇和岚风一路躲闪的来到赵德发住的小院门口。

岚风轻轻叩了两下门板，发现门没有关严，便和顾清薇走了进来。

“赵管事在吗？”

岚风往前两步，柔声问道。

赵德发起身走到门边，看到是顾清薇和岚风，他惊讶的瞪大了眼，急忙吩咐赵刘氏煮茶，又局促的请两人进屋。

赵刘氏同样也很惊讶，她打从嫁了人，就没进内宅做事，但她曾远远的看到过顾清薇。

即便隔了这么多年，可顾清薇跟苏氏极为相似，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顾清薇脸上一热，急忙低下头，躲避赵刘氏的眼神。

赵德发很快发觉，他大声的叱骂赵刘氏，“你聋了，没听到我说去煮茶？”

赵刘氏是知道赵德发的毛病的，在外人跟前，是一定不能损了他的面子的，她满脸堆笑，连连认错，等赵德发宽恕的一摆手，才脚步匆忙的转去厨房。

赵德发重新堆起笑脸，请两人进了屋。

岚风扶着顾清薇进去，落了座，岚风长话短说，恳请赵德发护送两人前往京都，作为报酬，等他回来后，苏氏会给他一大笔钱，并为他们一家取得良民户籍。

赵德发扫了下两人衣服，有些破旧，但也不是太过离谱，即便布料比寻常人家好些，可因为有些陈旧，加上尺寸不太合适，倒像是从别处淘换来的，这倒附和有些前往京都探亲的，特地弄些好一点的衣裳，只为了面上好看。

看来是提前做了准备的，只是……

赵德发沉吟片刻，明知故问的道：“三娘子，二老爷知道这事吗？”

顾清薇抿了抿嘴，没有言语。

赵德发捻着下颌两撮细毛胡子，显出十分为难的样子。

“三娘子这个忙，我倒是想帮，只是二老爷那里，万一他诬陷我拐带，拿我见官，那我岂不是冤枉。”

顾清薇想要开口不会。

岚风一把捏住她，又满脸笑容的道：“赵管事多虑了，姑娘不过是想念外祖，想去京都看望而已，便是老爷过来，也只体谅姑娘的一片孝心，又何来拐带一说？”

“莫非赵掌柜是看我们落魄了，借故推脱？”

岚风声音平和，但她眉宇之间隐带一股锋芒。

“算了，他既然不愿意，总有愿意的，”顾清薇忽然起身，抬脚就往外走。

岚风急忙推开挡路的门板，让顾清薇出去，而后她斜睨赵德发冷哼道：“送上门的富贵都不要，真是愚蠢至极。”

她一甩头发，疾步去追顾清薇。

赵德发见她十分有底气，眉头不禁一动，摸着下巴，快速的盘算。

对于她们说得探望云云，他是半个字都不信。

这两个人这般鬼祟着过来，必定是不满意婚事，又怕被老夫人硬逼着定下，就想偷溜去苏家找靠山。

只是苏家能让她靠吗？若是，又能容得下他吗？

他快步走到顾清薇前面，拱手拦下两人：“三娘子且停一停，小人并非不愿。只是这样的大事，你总要容小人问清楚才好行事。“

赵德发在门房打滚多年，能从个小跑腿混到管事，还能得了极难伺候的苏氏的信任，伏低做小的本事可见一斑。

此时他半躬着身子，满脸诚恳的直视着顾清薇，让人觉得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内心。

顾清薇也当真就停了脚，虽然脸还是很冷。

赵德发微微松了口气，道：”京都距离这里甚远，不知三娘子可曾跟京都通过气？若是没有，小的也好提前安排，让舅老爷提前派人去码头接。”

岚风听他套话，忙笑着接口：“这是自然。”

她道：“实话跟你说吧，舅夫人打从中秋，就有接姑娘过去的意思，只是太太不舍得，想要过了年再说。不想出了这事，她怕姑娘受委屈，又觉得你是个可靠的，这才让我们过来找你。”

赵德发听岚风说得有鼻子有眼，也真正心动了。

苏氏一直都和苏家联系密切，后来这段时间虽然被二老爷强行切段了，可苏家的节礼却总是定时定点的过来，也就是说苏家并没有断绝这门姻亲的意思。

赵德发曾经听说了一点苏氏想要把女儿嫁去京都的事情，如今看来这事应该是真的。

能得苏家筹谋的人家，想来一定不错，姑娘要是嫁得好了，他这个冒着得罪二老爷的风险应该也能得到重用吧？

赵德发快速琢磨了一番，觉得只要速度快，还是有可能在府里追来之前赶到京都，到时有苏家护着，他也不会有什么事。

他打定主意，面上的笑容也就越发的和煦了。

“二太太如此信赖小的，真让小的汗颜，”赵德发起身，朝落桐院的方向行了一礼，转身郑重的道：“既然是二太太托付，那小的更要谨慎。”

他道：“不知三娘打算怎么走，是走陆路，还是坐船。若是坐船，是要包一艘快船急行，还是跟着客船慢走？”

岚风扭头跟顾清薇对了眼，两人都没出过远门，哪里知道这些。

顾清薇便问他道：“赵管事以为呢？”

赵德发笑道：“陆路的话，近程尚可，远程就不如坐船自在。街市上的快船，有昼夜不停的，七日便可抵达京都，大型的客船就要慢些，起码晃悠大半个月左右，有时遇到天气不好，便是一个月也未必能到。”

“要快船，”顾清薇一听时间那般的漫长，立刻决定下来。

赵德发骨碌着眼睛，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道：“三娘子稍后，我这就去办。”

“你等等，”岚风拦下他，“我们跟你一起去，商议好价钱，咱们即可就走。”

赵德发现在也恨不能快些，也就没多废话，带着两人出了门。

赵刘氏端着才刚煮好的茶出来，只看到赵德发的背影。

她倒也习惯了他无视她的做派，只是张望两眼，便嘀咕着把茶放到桌上，自己慢悠悠的喝完三杯，才起身去洗茶盏。

芝兰院外的某个暗处，止儿与阿七碰了个头之后，回来禀告。

“姑娘，事成了，要现在去提醒二老爷吗？”

“不用，不是说那婆子死前呼救了吗，”林琪摇头，“应该会有人过去查看的。”

她道：“收拾一下，我们去找外婆。”

第三百零六章 生猜测

福寿堂里，顾老夫人正和陈氏说话。

林琪见了礼之后，就坐在顾老夫人脚边的小几后。

陈氏端量着还是一团孩子的林琪，想起才收到的大嫂来信，不由一叹。

大嫂才去京都多久，心就被养大了，说什么两人年纪还小，等过两年再做考量。

其实还不是想万一侄儿争气，中了进士，她可以借势攀上一门门第高些的姻亲，若是不成，便提起这茬。

因着这事本就会自己先提起来的，那时也不好推脱吧？

陈氏摇头，便是明白这些又能如何，那里不管怎么说都是她的娘家。

林琪拨弄着算盘珠子，感觉到斜上方的视线，她抬头望了过去。

陈氏朝她和善一笑，没话找话的道：“身上的伤可好全了？”

林琪点头，道：“差不多快好了。”

陈氏道：“我手里还有郑娘子给的药膏，除血化瘀效果极好。只是我之前用了一些，你要不嫌弃，待会儿我差人给你送去。”

林琪笑着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