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花玉树 (绯我华年)

程二笑呵呵的道：“放心吧，一准给他留口气。”

说话间，他抖着鞭子，在盐水里浸透，然后一提一甩，黑亮的鞭子立刻在那汉子身上开出一朵血花。

汉子发出一声不似人叫的尖嚎，双腿战战，一股水渍顺着裤腿蜿蜒而下。

沈震皱着眉头，把凳子往远处拖了拖，“让你轻着点，我打了那么久，也没搞成这样。”

程二啧了下，赶忙往后退了两步：“抱歉啊，一时没收住，这也怪这家伙不争气，才一下就尿了。”

他又把皮鞭放在盐水里，再抽起来，就带着一串莹白的水珠。

皮鞭和皮肉接触发出一连串的‘啪’声，汉子的声音从尖锐刺耳逐渐没有了力气。

血水混着盐水蔓延了半个屋子。

程二歪着脑袋瞧那汉子，呵呵笑道：“呦，还挺硬气，”他撸了撸袖子，道：“行，我给你来个更爽的。”

他掉头就走，沈震道：“别拿火炉，这天儿，烤着那玩意儿太热。”

程二笑道：“今天黑狼还没喂，我给它加餐。”

沈震笑道：“那你得快点，刚才我可是瞧着薛大过去了。”

程二闻言，立刻跳起来道：“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真是的，这回可不能让他抢了先，黑狼最近跟他最铁，都不怎么搭理我了。”

汉子听两人这么议论，一股不好的猜测在他脑子里盘旋，早就听说通判府里有个吃人的野兽，尤其爱啃活人的脚趾头，且还是一点点啃，直到把人啃疯，啃死。

汉子吓得浑身直冒冷汗，之前还在坚持信念已经坚持不住，他开始天人交战，银钱的确是个好东西，可也得有命花，他们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犯不着替别人硬抗。

口腔里蔓延着咸涩的血腥，汉子用力的把味道咽下，低低的道：“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我也可以说，但我有个条件。”

沈震呵呵笑了笑，他可是驰骋杀伤的战将，才不跟这些渣滓讲条件。

程二牵着一条体长半丈。似狗似狼的生物过来，汉子一瞧那东西足有成人男子的腰高，再看它咧开的嘴角，带着丝丝缕缕的红色，有些还混着口水一块落到了地上，跟他的血水混在了一起。

黑狼呲着牙，幽亮的眼睛带着诡异的精光，鲜红的舌头微伸，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似乎垂涎欲滴的样子。

汉子的心里防线顿时崩溃，他尖嚎的叫道：“我说，我说，我全说，是顾家的冯大出二百贯，让我们把里面最小的一个孩子迷晕了，扔到水里。”

程二道：“就这些？”

汉子顿了顿，程二笑呵呵的牵着黑狼往前又走两步。

汉子紧盯着黑狼的嘴角，颤颤的道：“你，你别过来。”

程二厉喝道：“还有什么？”

汉子紧缩着脚趾头，瑟缩的道：“水里也埋伏了人，只要人一落水，立马就给弄死，再做出淹死的假象。”

说完这话，汉子瘫了下来，他知道，这话一出口，他就逃不一个死。

程二晃了晃牵着黑狼的铁链子，道：“你说是冯大指使的，就是他指使的，有什么证据？”

汉子道：“我就是个听差的，他有什么都是跟我们老大商量，就是有证据，也会在老大那儿。”

程二见他问什么就答什么，便问老大是谁，老窝在哪儿。

汉子到了这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便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个彻底。

顺利得了口供，沈震起身，抖了抖衣角，嫌弃的瞥了眼，道:“薛大给黑狼喂了什么，怎么嘴里血呲呼啦的？”

程二道：“别提了，是咱们那位少爷给它喂了点蜜饯果子，也不知它怎么啃得，弄得哪哪儿都是。”

汉子瞠目结舌的听着两人对话，良久他摊成了一团。

第一百四十九章 学中馈

没多久，城北的一处黑暗水域，传来了极为短暂的厮杀声，第二天一早，周围的人颤颤惊惊的过来查看究竟。

曾经称霸一时的帮派此时一片狼藉，到了这时，众人才知道，原来昨晚听到的声音并不是错觉。

翌日清晨，林琪照例去福寿堂，顾氏一反常态，不用林琪叫，自己主动要跟她一块去。

林琪以为，这是顾氏的病情好转，不再封闭自己，郎中之前就说过，只要她愿意跟别人接触就是恢复的前兆，林琪做梦都希望顾氏恢复，一时太过高兴，也就忽略了顾氏略显冷峭的眉眼。

太阳温吞的越过树梢，逐渐往上攀升，顾氏母女来到福寿堂时，小一辈的都已经去了学里，屋里只有陈氏在跟顾老夫人讲昨晚的事情，听说顾氏母女还有顾明昭遇险，老夫人担心的不得了。

正巧素云来禀，说林琪和顾氏过来。

顾老夫人赶忙把人叫到跟前，上下检查一通，见连个汗毛都没掉，才有心情细问经过。

顾氏什么也没看到就晕了，哪知道怎么回事，她扭头看卷翠，无声的询问。

卷翠其实也知道的不多，当时车里最先醒过来的是雪姣，只有她知道的最多。

林琪便让雪姣把事讲一遍。

雪姣胆子大，嘴皮子也溜，说起昨晚的事情，她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兴奋的化身成说书先生，生生把生死截杀讲成了跌宕起伏的英雄事迹，唬得全屋人一愣一愣的。

紫儿年纪最小，听说沈震能蹦半丈高，飞身就是一丈外，忍不住惊叹道：“他可真厉害，我要是有那么快的腿脚可就好了。”

紫儿这是想起来当初她跑去前院找顾博文累成狗的事了，她觉得自己要是有这本事，必定可以更好的办差。

林琪见她两眼瞪得溜圆，懊恼的低头看自己短腿的样子，忍不住喷笑。

“听她胡说，哪有人跳那么高，跑那么快的。”

紫儿眨巴着眼，好久才‘哦’了声，然后看雪姣。

明显是在怀疑她刚才那番话的真实性。

雪姣小脸一红，赶忙强调：“我真没有胡说，沈大叔忽的就从马车上跳下来，然后一下子就扑倒河岸边，那距离，你们该比我清楚，就是没有一丈，也将近一丈了吧。”

紫儿想了想，估算了下距离，好像真的是有那么远。

雪姣得意的一扬下巴，表示自己可是实话实说的。

顾老夫人呵呵笑着，跟听戏文似的，反正在她心里，只要她们娘俩没事就好。

“老大媳妇，待会儿你备些厚礼，派个仔细的去通判府好好感谢感谢，一定要把每一个好汉都谢到。”

陈氏笑着应了，又道：“这事还得多谢韩小公子，要不是他坚持，那些好汉也不会护人回来。”

顾老夫人点头，“你让人去船行那边瞧瞧，要是有什么稀罕的，好玩的物件，也都送过去，另外再送些咱们庄子上的新鲜小菜，上次我瞧着，那孩子脸色有点不对，想是吃得不顺口。”

陈氏笑呵呵的应是，又道：“经过这个事，就能看出咱们的护卫实在太过懈怠，几个水匪都对付不了，长此以可怎么得了。”

陈氏这是被水匪的事吓着了，时下的治安的确不如从前，府里的护卫也就成了重中之重。

顾老夫人道：“这事你跟老三商量一下，不管用什么法子，第一要务就是保证府里的安全。”

陈氏点头，起身告退。

顾氏拉住她道：“大嫂，你先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陈氏略有些诧异，又重新落座。

顾氏便道：“阿娘，我想学主持中馈，料理家事。”

顾氏话音才落，屋里就是一静，陈氏努力抿住嘴，压抑住心里的惊讶。

顾老夫人毫无顾忌的微张着嘴，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你再说一遍。”

顾老夫人这么明晃晃的不给面子，让顾氏很是羞赧。

她脸色微红的看了眼林琪，嗔了顾老夫人一眼，“阿娘。”

顾老夫人咧了下嘴，扭头问曹嬷嬷，“我没听错吧？”

曹嬷嬷笑呵呵的道：“你没听错，大娘子要学主持中馈了。”

顾老夫人确认的问顾氏：“你说得是真的？”

顾氏点头。

顾老夫人道：“早年我让你学，你嫌处理琐事麻烦，又嫌跟管事打交道费劲，说再也不学了？这回儿是怎么回事？”

顾老夫人比较好奇的是，谁让她突然开了窍了。

顾氏抿了下嘴，道：“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我现在想学了，阿娘给句话，到底教不教？”

顾老夫人道：“府里的事我都交给你大嫂了，你要学就跟你大嫂商量。”

顾氏转头看陈氏，陈氏忙笑着应道：“你愿意学当然好，我正愁府里的事情太多，有你帮我，我可轻省多了。”

陈氏这话很有意思，面上说的是教学，内里却说分权。

顾氏蹙着眉头，有点不愿意，她现在还没另立女户，这些琐事能晚插手就晚点。

顾老夫人眼神微冷的扫了眼陈氏，笑了笑，“她什么都不懂，能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