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着到了自家门口,林承彦原本准备去杜家找杜阿翁,可是想到今日已晚,他现在来访,必然引起阿言的疑虑,想了想,还是跟着林二一起进了自家院子,准备明日下学再以看望之名去见杜家二老。
吩咐林二道:“二叔,杜家的事可能有些复杂,你明日便守在门口,若是有生人来,一概拦了去。”
林二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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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恒言一宿没睡好,一直在筹谋着一家老小的生计,望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月光,白亮亮的,都道月是故乡明,可是这古代的月亮真的比现代明亮多了。
晚上心里存着事儿,也没怎么吃,摸了摸肚子,忽然便想起现代的外卖来。
赵国也有外卖,不过没那么便利,只是派了人去酒店叫菜,然后酒店连着汤勺、骨碟一块儿送来罢了。
以前学校附近的那些卖豆花、卖盖浇饭、拉面、年糕的小商户,热热闹闹的要闹到下半夜。
“对啊!”杜恒言心上一动,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可以做吃食啊!专做学校周边的吃食啊!不,不仅是学校周边,还有衙门、大理寺、鸿胪寺,这些政府官员办公的地方。
杜恒言再躺下,却是怎般也睡不着,脑子里各种主意在转,现代与赵国,时不时切着在她脑袋里上演一段热闹鲜香的吃食图景。
第二日一早杜恒言便爬了起来,未及梳洗,便在书桌前摆开了纸币,开始勾勾画画。
傍晚林承彦过来的时候,问了一句阿言,小黑娃撅嘴道:“阿姐今日不知怎的,关在自个房里,不准我们去打扰。”这般说着,斜望了慕俞哥哥一眼:“阿姐不许我们去打扰,慕俞哥哥自是也不能去的!”
林承彦见她一脸你比我更不受阿姐待见的模样,心下好笑,只是此会他倒希望阿言不会出来,径自往后头二老的住处,对小黑娃道:“我来找杜阿翁探讨学问,你们也莫要过来,不然,一会被杜阿翁看见你们太闲,罚你们抄书,我可不会替你们求情。”
小黑娃“哼”了一声,拉着小胖墩去隔壁找戚婶子要吃的去了。
姬二娘恰好出来,见到林承彦,略略一点头,侧身让林承彦过去。
望着林小衙内的背影,姬二娘暗叹,阿言真是好福气,杜家遭这般厄难,林家小衙内竟还是每日每日地跑。
他家的厨娘,说是他家的,做的却常是杜家老小的饭,两个孩子,也是隔个一时半会,便要跑过去找吃的。
她观二老的意思,怕是等呈砚出来,阿言及笄,便要将阿言许给林家了。
姬二娘想着两天没见到恒言,特地过来问紫依:“阿言呢?”
紫依食指放在嫣唇上“嘘”了一声,轻声道:“小娘子这两日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奴婢就看她在纸上写写划划的。
姬二娘朝厢房里头看了一眼,便见一个着了胭脂色襦裙的小娘子在埋头不知道写些什么,一头柔软的青丝仅用一根喜鹊登梅的银簪子绾着,那银簪子像是有些年头才拿出来的,微微有些蒙尘。
姬二娘想到前几日见到的婉词,依旧华衣锦服,彩绣辉煌,像王母娘娘瑶池上捧着仙果的玉女,心下微微一叹。
退了两步出来到廊下,低声道:“我去厨上给阿言炖一点排骨汤,你且看着。”
紫依笑道:“还是姨娘疼我家小娘子!”
姬二娘笑着摇头,温声道:“阿言这些日子也累狠了,你平日里多仔细些,她身边就留了你,显然是信你的!”
紫依应道:“姨娘放心,奴婢明白的。”
姬二娘点头,又望了一眼雕着一团梅花的窗户,里头的人儿还是刚才府案的姿势,这一次如若不是阿言,她和阿文尚可回姬家暂住,但是二老呢?
眼下,杜家虽然倒了,好歹一家人还住在一处,还是一个家,房子小些,也是自己的家,这和寄人篱下,又是一番光景的。
姬二娘自去厨房,朱砂和墨采一个洗着锅,一个在案板上斩着猪小排,便是杜府姨娘身边的女使,这些也是许久不曾做过的,这些日子若是没有隔壁的戚婶子帮衬,这一日三餐,还不知道要怎般打发。
不过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姬二娘从来不会去麻烦戚婶子,眼下一个个都忙得额发被汗水濡湿,贴在头皮上。
墨采一边斩着一边忽地想起来,道:“主子,今个奴婢出去买菜,似乎看见了以前在荣延院当差的墨林,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子,在朱雀门那一块的摊贩跟前晃荡。”
朱砂洗好了锅,又用干净的纱布擦了水,道:“当日荣延院的下人都是放了身契的,墨林这么些年在荣延院当差,颇机灵,定是存了不少银钱的,可能是想自己寻一个小生意做做吧!”
墨采叹道:“以前,墨林对紫依这丫头十分上心,我还一度猜着,一个荣延院的,一个明月阁的,怕是不能成,没成想,结果却是不能成,却是因了一个是良家子,一个还是女使。”
朱砂笑道:“这可不一定,墨林若是真有心,他求上来,你看言小娘子答不答应。”
第53第
林承彦到杜家二老厢房里来的时候, 元氏给阿言做的鞋已经在绣鞋面上的花了,看到慕俞过来,笑着问道:“慕俞, 你看这蝴蝶是配黄色的线还是白色的?”
慕俞仔细看了一下, 道:“花有红有黄,蝴蝶绣绿色、粉色的也好看。”
元氏愣了一下, 这是要所有的颜色都轮上一遍呢,想了一会, 道:“阿言年纪小, 绣的热闹些, 也好看。”
杜太初见老婆子现在看慕俞百般顺眼,似乎天底下再没有这般合眼缘的人,心里想林老头子临到老倒养了个好孙儿。
“你前些日子说你家阿翁要来京, 可动身了?”
林承彦道:“前两日来信说已经动身了,我上次去信让他行得慢些,估摸还有五六日也能到了!”
杜太初点头,这次呈砚出事, 他才觉得自己已经很老了,先前他若是没有挺过去,怕是连林老头子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等你阿翁来了,我和他就在这乌桕巷子里比邻而居,颐养天年。”
“杜阿翁,我今天来, 是有一事想请您明示,关于阿言的身世。”林承彦一双眼睛平静地望着杜家阿翁。
元氏停了手中的绣线,抬头看了二人一眼,杜太初抬手示意道:“老婆子里头光线暗,你去外头廊下绣。”
元氏会意,提了绣篮,便坐在了廊下的小杌子上。
凌妈妈见她出来,笑道:“老夫人,今个外头日头好,到现在太阳落山了,还暖融融的。”
元氏应了一声,道:“阿凌,你去外头帮我买一包香糖果儿回来给阿宝和阿文,好些日子没给她们买零嘴儿了!”
见凌妈妈应着,解了围裙出去,元氏手中的绣鞋,也松了针线。抚着胸口,不禁朝里头望了一眼,慕俞怎么会好好地问起阿言的身世?
里头杜太初招手让慕俞坐在圆木椅子上,半眯着眼望晃动的帘子,“是耶律蒙德那边找到了这里了?”
也不看慕俞,自言自语道:“之前呈砚便叮嘱过我们,说耶律蒙德做事十分细致,但凡他存了心,必是会找到的。唔,不想竟这么快。”
林承彦见杜太初面上还略带揶揄的笑,奇道:“阿翁,难道阿言真的是耶律蒙德的女儿,可是当时两国正酣战,这又是为何?”
林承彦想到张宪说的,直觉得嘴皮都要急的冒水泡了。
杜太初皱着眉,望向林承彦:“你不会以为,我家砚儿和容儿勾敌卖国吧?”
见慕俞红了脸,杜太初呵呵一笑,叹道:“当年咸宁元年呈砚在与丹国人的混战中受了伤,当时明月镇上恰有与呈砚在一处的士兵写了信回家,提了一句,秋容便收拾着包袱去了并州。没有见到呈砚,被耶律蒙德掳了去。不知怎的,他竟看上了秋容,还放了秋容与呈砚见了面。”
“高阳关一役,耶律蒙德负伤,自己跑到明月镇上找秋容,赖着不走,后来便有了阿言。”
林承彦听完,犹觉得有些不对:“如果耶律蒙德对杜姨真有这般情分,为何一直不曾来找过她母女二人,而拖了这么些年呢?”
杜太初摇头:“前面一些是呈砚早年便知道的,咸宁六年,呈砚从战场回来,去看过秋容,秋容却是什么都不说,中间发生了什么,只有他二人知道了。”
林承彦面上的神情缓了缓,若真是这般,倒还好说。
推测道:“杜将军的意思,是并不准备让阿言与耶律蒙德相认?”如果照杜阿翁这般说来,杜秋容与耶律蒙德只是一段乱世中的儿女情缘,里头并没有杜将军的身影。
“丹国皇室内里十分复杂,不说其有诸多派系,便是耶律蒙德自己的后宅,也有许多妻妾,此次来的郡主便是其王妃所出的嫡女,阿言过去,处境更是尴尬。”杜太初想到阿言的身世,心头略有哽咽。
这孩子真是不论走哪一步,都非坦途。
杜太初略略沉吟,还是嘱托慕俞道:“你对阿言的心意,我和老婆子都看在眼里,等你阿翁来了,便将你们的亲事定了,呈砚现在在牢里,自身难保,阿言的事,你要多费些心,耶律蒙德便是知道了阿言的身份,也不能让他落实,阿言不能跟了他走,也不能成为他丹国皇室联姻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