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婉词心里蔓延上来一点屈辱,可是,刚才王嬷嬷和她说,今夜若是殿下没有留宿主院,明儿,她在那些侧妃良娣跟前,便落了下乘。
杜婉词这般想着,一双柔荑已经攀在了赵元益的腰间,小猫挠痒一般地解着赵元益的腰带,含羞带怯地道:“妾,妾身学了一点闺房之趣,想邀殿下,一同研习。”
赵元益并未阻止杜婉词一点点攀升的手,他在杜婉词的坚毅里,已然明白她心中的考量,屏风后头已经背了热水,赵元益赤`身出现在杜婉词面前的时候,杜婉词也只是头垂得更低,浑身都在颤抖,却并没有退缩。
赵元益并未要杜婉词服侍,自去洗漱,他刚才只是想知道,昔日骄傲的杜婉词,如今究竟可以做到哪一步?
第二日天亮的时候,东宫主院里头一早便来了宫中的嬷嬷,来收元帕的,见还是完整的一张,莫说红色的印迹,便是褶皱儿都没有,不由打量了一眼房间,见太子妃正由宫女伺候着梳发,太子殿下旁若无人地倚在榻前看书,垂了眼,收了帕子回去向贵妃娘娘复命了。
杜婉词透过铜镜,见宫中的嬷嬷走了,不由侧首看了眼赵元益,她原本以为,以她和太子殿下自幼相识的情分,殿下无论如何都会给她作为正妻的颜面,可是,可是昨夜,杜婉词一想到,赵元益独自在榻上睡了一夜,内心便涌出来深深的屈辱感。
不一会儿内侍在外头说贾先生求见,赵元益扔了书,自去外头,杜婉词捏断了一支眉笔,翠微吓了一跳,小声地道:“主子,今个要入宫,奴婢给您梳个百花髻吧。
杜婉词听到入宫,紧握着眉笔的手,放松了下来,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深深的黑眼圈,淡道:“一会让宫女拿一对煮熟的没有剥开的鸡蛋来。”
一旁的碧萝忙应了。
太子殿下与太子妃一道用了早膳,两人相对无言,一起去宫中请安,太子去了御书房,杜婉词去椒兰殿给贵妃娘娘请安。
一进去,便听到里头彤玉公主在说笑,宫女报了太子妃来了,殿内瞬时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儿沈贵妃笑道:“进来。”
杜婉词远远望见,沈贵妃、刘修仪、杨淑仪都在,依次问安,又让碧萝奉了一些鞋子、绢帕、荷包等礼。
沈贵妃觑了一眼,让一旁的嬷嬷收下,笑道:“既是入了宫,日后这些活计,太子妃也莫做了,本宫可盼着早日抱孙儿,便是如彤玉这般可爱的女娃儿,本宫也是欢喜的。”
杜婉词一不小心对上沈贵妃锐利的眼,想到今早完好的元帕,一时呐呐地应下。
一旁的杨淑仪笑道:“姐姐真是心急,殿下这才大婚呢,便是昨夜里就有了,也得一两月后才能知晓呢!”
杜婉词心上又是一紧。
只听杨淑仪又道:“姐姐,我看杜家的两个女娃儿都十分清丽可人,太子妃有姐姐疼着,妾身不敢抢,那另一个叫恒言的女娃儿,妾身真是爱在心口的,如今太子妃既是嫁了过来,日后也常带恒言进宫来玩儿。”
杨淑仪一边说着,发上的红宝石玲珑簪子,一晃一晃的,初晨的日光投在大殿上,可以看见杨淑仪半面映在日光中的脸。
杜婉词不知怎的,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的罪过杨淑仪,便是惯来在沈贵妃跟前扮猪吃老虎的杨淑仪,这次竟然这般沉不住气。
难道是为了恒言?
沈贵妃见杨淑仪这般沉不住气,微微笑道:“妹妹既是喜欢恒言,本宫明日便招她入宫来陪你,本宫记得,彤玉也喜欢她可是?”
一旁正玩着皇嫂给的荷包的彤玉,从里头刚刚摸出几块儿红宝石,听到沈母妃问她,笑道:“是呀,恒言姐姐深藏不露,果然是一个名符其实的‘惫赖’小娘子,彤玉也不好久没见到她了,昨个太子哥哥大婚,我还跑去来着,以为自家姐妹出嫁,恒言姐姐怎般也会来的,竟然没找到。”
说着,彤玉鼓起了小脸,将手中的荷包和红宝石随手一抓扔给了身后的宫女,跑到沈母妃跟前道:“明日言姐姐来,给杨母妃半日,给玉儿半日吧!”边说边拽了沈贵妃的袖子,撒气娇来。
彤玉是宫中唯一的公主,是以,沈贵妃虽与刘修仪芥蒂深,却十分宠爱这个唯一的帝姬,此时见她这般憨态可掬,点着彤玉的额头,笑道:“好,好,好,依了你!”
杜婉词出宫的时候,一张脸已然十分苍白,若不是翠微扶着,怕是连轿子也上不去。
她不知道,不过进了一次宫的杜恒言,是如何让这后宫最受宠的女子们喜爱的,难道仅仅是一只舞吗?
***
都亭驿内,温赫匆匆地过来找耶律蒙德,五月的赵国已经有些炎热,他一路从京郊骑马回来,已然大汗淋漓。
书房内耶律蒙德正在查看赵国皇帝送给他们的随礼单子,见他回来,将单子撂在了一旁,见他行色匆匆,不由皱眉道:“林苏氏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事?”
温赫忙禀道:“启禀王爷,今日梁王的人进了林苏氏的院子,试图将人强行掳走,属下见状,半路将人救了回来,藏在了小主子的庄上。”
温赫口中的小主子正是杜恒言。
当日杜恒言得知林苏氏这边的隐秘,立即便带着慕俞来都亭驿求助,梁王的封地虽在滇南,但是好色的名头一直在京中都如雷贯耳,她是慕俞的母亲,杜恒言不能不救她。
如果眼下杜呈砚没有不喜于殿下跟前,杜恒言也不会来耶律蒙德这边来求救。
耶律蒙德皱了眉道:“让扎颜备了车马,带了侍从,去言儿京郊外的庄子上小主,散出消息去,就说扎颜近来与慕俞日益臭味相投,恨不得抵足而眠。”
温赫道:“主子,若是这般,得告诉郡王真相了!”眼下,耶律扎颜尚不知道杜恒言和耶律蒙德的关系,一直在揣测中,自从上次误以为叔父看上了恒言而遭了暴打后,耶律扎颜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打听,私下里,暗戳戳地想着法子坑温赫。
温赫也是怕自己快扛不住郡王的攻势了,想到这里,不免面上又出了一层汗。
耶律蒙德思索了一会道:“告知他便是,让他在外人跟前不要太露了痕迹,言儿的身份不便在赵国公开。”
温赫忙笑道:“小的定会嘱咐,王爷放下。”
第94第
耶律扎颜听到温伯说完, 久久反应不过来,呆站在书房里。
外头蝉儿在苦患树上一声又一声地叫着,声音似乎格外的扰人, 耶律扎颜模模糊糊地想到他好像和皇叔说过, 慕俞和杜恒言两情相悦,希望皇叔不要横刀夺, 夺爱·······
耶律扎颜的心口好像猛然被浇了腊月的冰水,全身上下, 冷飕飕的, 慌张地拉着温伯的手:“温伯, 救我,救我,皇叔会杀了我。”
温赫摆手笑道:“小郡王, 莫要乱想,当务之急还是赶紧与我去京郊见言小娘子吧!”
耶律扎颜头一次知道皇叔还有一个至亲骨肉在这世上,而且还流浪在赵国,一想到那个在京中名声不好, 备受杜家姐妹打压的女孩儿,竟然是皇叔的嫡亲女儿,他的妹妹, 心头百般滋味翻涌上来。
又想到先前阿沂差点害得她溺水而亡,瞬间更觉得十分愧对这个妹妹,他和阿沂都依靠着皇叔长大,过着衣食无忧、奴仆簇拥的生活, 而皇叔真正的女儿却在赵国寄人篱下,艰难度日。
恒言妹妹,贵为丹国郡主,便是嫁给赵国太子也是使得的,不过,一想到他与慕俞十分投缘,心里也觉得慕俞虽然身份差些,但胜在人品贵重、学识卓越,恒言妹妹嫁给他,也算相得益彰。
耶律扎颜一路恍恍惚惚的,一会笑一会皱眉,一会叹气,自言自语的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等到了京郊杜恒言的庄子上的时候,耶律扎颜一个翻越,将马绳扔给身后的侍从,直往里面疾步走去。
杜恒言和慕俞听到外面的动静刚刚出来,便看到耶律扎颜阔步走过来,步履匆匆,见到她二人的时候,眼睛里似乎瞬间迸发出一种喜悦的感情,杜恒言和慕俞面面相觑,不知道耶律扎颜这是怎么了?
耶律扎颜走到杜恒言跟前,笑道:“没想到恒言,你竟是我妹妹。”说着一拳锤在了慕俞的肩上,“我可成了你妻舅!”
慕俞明白耶律扎颜是知道恒言的身份了,拱手道:“见过大舅子!”
一会儿待耶律扎颜从知道自个有个妹子的情绪中稳定下来,慕俞又带他见了林苏氏。
耶律扎颜先前便将慕俞视为至交好友,眼下知道了杜恒言这一层亲缘关系,更是掏心掏肺地为慕俞出主意。
“梁王守在滇南,眼下肃王虎视眈眈,梁王这边,陛下定然会睁只眼闭只眼,按恒言妹妹所说,华严庵的舜菀郡主是梁王的眼线,那这一两年林伯母在京城待着便不甚安全。”
恒言接话道:“我们准备带婆婆去蜀地。”
耶律扎颜皱眉道:“蜀地匪乱为患,你们两个去尚有诸多不便之处,何况林伯母呢,左右还有个把月,等我的郡王妃选定,我便要回丹国,到时候赵国必定会重新选派一位礼部官员或鸿胪寺卿随着郡王妃去丹国,我们不若将林伯母扮成郡王妃身边的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