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什么?”紫染吃了一惊,她这一辈子见过的稀罕玩意多了。却从来没有瞧见过这样精巧又好看的东西。
“是水晶。”唐韵缓缓说道:“这是一种纯度极高的水晶,我让公孙先生给打磨成了瞳孔的形状。戴在眼睛里面能够遮挡眼眸本身的颜色,而且并不会伤眼睛。”
“水晶居然还能这么用?”紫染只觉得新鲜。
“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老国师朝着乐正容休掌心中的水晶片瞧了一眼,只觉得疑惑。 乐正容休眸色一闪:“本尊已然康复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约好。”
北齐帝之所以给了他那么大的权利,无非是知道他时日无多。若是知道了他体内的毒已经解了,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出来。
“不管怎么样,回来就好。”说着话,紫染的眼底氤氲了起来。却飞快抬手用力按了按眼角,似乎生怕叫人瞧见了她的脆弱。
“老婆子。”老国师的声音和缓了下来:“想哭就哭吧,不会有人笑话你。”
“谁说我哭了?”紫染瞪了老国师一眼,恶狠狠说着:“我……我只是……眼睛有一点酸。”
老国师没有再说话,只伸出了手来,手指微微用力便将紫染给揽在了怀中。紫染并没有如从前一般对他横眉冷对,反倒乖顺的将头靠在他颈窝里嘤嘤哭了起来。
乐正容休与唐韵相视而笑,唐韵也将自己的头颅轻轻搁在乐正容休肩头上。与紫染不同的是,她并没有哭。清眸眨也不眨盯着天上硕大明亮的月亮。
……
八月的楚京城,已经进入了一片萧瑟的秋季当中。天气已经很有几分冷意。
每到这个季节,往往都是人最有惰性的时候。楚京的百姓们都开始为了过冬忙碌的准备着。朝堂里面也一日日的消沉了下去。
然而,这一日的楚京,却被一份沾着血的战报给彻底的震惊了!
定国公不知道从哪里拉起了一只队伍,居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了楚京。一日日叫嚣着要让北齐帝杀了乐正容休,然后主动献出城池。
楚京四门紧闭,人心惶惶。
宗政钥瞧了一眼身旁空空的龙椅,眉头狠狠皱了一皱:“战报已经送来了,就没有人能给本宫一个交代?”
眼看着沾着血的那一张薄薄的丝绢叫他从高高的台阶上扔了下去,轻飘飘落了地。
百官只不过微抬了眼眸,便立刻低下了头去。哪怕只有一眼,又有睡瞧不见那丝绢上触目惊心的斑斑殷红?没有一个人会怀疑上头的血迹是叫人造了假。
那分明是定国公下的战书!
这几日攻城,城门楼上死伤的兵卒真真不在少数。
宗政钥眉目中满是阴郁,眉心的朱砂痣红的能滴出血来:“禁卫军,刑部,九门提督多少兵马连日的搜索。没有一个人能找到定国公也就罢了,居然连那贼子什么时候弄来了一只队伍直逼到了京城都不知道。”
他冷冷一笑:“我好端端一个北齐,养的一群官兵都是吃干饭的么?”
他猛然抬了手,朝着自己座椅的扶手上狠狠拍了下去。空旷的大殿里头发出巨大而沉闷的一声响。
也难怪他会生气。
从宫里面下旨抓捕定国公那一日开始,那人便如凭空消失了一般。如今居然还叫人给打到了家门口,不是公然的打脸么?
“殿下息怒。”忠义候朝着上面拱了拱手:“当务之急该是早日想出对策。”
忠义候是真的心急,如今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退兵才是硬道理。偏偏眼前这个太子的性子自来阴晴不定,谁也摸不准他是个什么路子。
“忠义候说的不错,那么谁能来给本宫一个对策?”宗政钥一声低喝。
正文 578 不战而屈人之兵。
“臣有个好主意。”
百官中突然间走出了一人:“定国公手里面能用的兵无非是定国军。定国军的将领有不少的家眷都在楚京城里面,只需要将他们的家眷都绑了推在城门楼上去。自然能够退兵。”
这话说完,四下里一片寂静。
乐正容休从成堆的奏折里面抬起了头来,手里面沾着蓝墨的毛笔轻轻搁在了笔架上。半眯着眼眸打量着说话那人。
那个正是在陆氏之祸以后被新晋提拔上来的吏部正五品的郎中叫做曹赣。
这人也是正经的科举出身,只可惜没有一个好的师父提拔,这么些年一直在做着编修的工作。
若不是这一次陆氏牵连的人众多,郎中的位置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做。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人极其迫切的想要给自己挣些功名。
宗政钥皱了眉:“你说什么?”
曹赣只当宗政钥没有听清楚:“微臣认为,这个天下没有一个人能对自己的父母妻女下的去手。这么一来自然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
“呵呵。”乐正容休低笑了一声:“曹大人这主意甚妙。”
曹赣一听自己得了乐正容休的夸奖,眉目之中立刻就浮起了一丝欣喜:“多谢国师大人。”
乐正容休只微笑瞧着他:“对曹大人这个计谋,本尊尚有一个地方不大明白,可否请曹大人解释一下?”
曹赣连连说着不敢,却丝毫掩饰不住眉目中的得意。
“敢问曹大人,你如何知晓定国公身边带着的人马就是定国军?”
曹赣暗暗松了口气,脸上也显出了那么几分轻松。原来国师大人的问题也并不难回答么。
“这个简单。”他微笑着说道:“定国公经营边城数十年,除了定国军,手里面哪里还有旁的军队?”
乐正容休点头:“你说的不错,定国军远在边城,定国公却不过失踪了数日。敢问他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让数量庞大的定国军赶到楚京?”
“这个……这个是因为……因为……。”曹赣支吾了半晌,终是没有找出一条靠谱的理由出来。然而上头那人一双酒色的瞳眸却眨也不眨盯着他。
功夫不大,曹赣的后心就湿透了。
“大约是因为定国公回京的时候,早已经偷偷的调遣了定国军跟随。只是藏在了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大家不知道罢了。”
乐正容休微笑:“定国军远来楚京,穿洲过府不在少数。本尊很是好奇,定国公到底用的什么法子。这么大批的人员调动居然能瞒住所有的密探?甚至连各州县的地方官都不知晓?”
这一次曹赣彻底的没了声音,他又不是定国公他怎么知道?
潋滟的酒色瞳仁却已经缓缓沉了下去:“你连事情的来龙去脉全不知晓,只凭着一己的猜测就要将城里面的百姓给压到城门楼上面去。你到底是有多嫌弃定国军不会真的反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糜而慵懒,曹赣却已经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了。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臣罪该万死,请国师大人恕罪。”
“呵呵。”乐正容休低笑:“本尊不过是个国师,曹大人跟本尊请罪是不是弄错了对象?”
曹赣一头冷汗,对上头这人说的话完全摸不着头脑。却瞧见乐正容休已经别开了眼,根本就没有再度理会她的意思。
这么一来,曹赣跪着也不是站起来也不是,觉得尴尬的不要不要的。
“咳咳。”站在百官最前头的定国公终于看不下去了,低咳了一声,拿着眼睛朝着太子的方向飞快的瞟了一眼。
曹赣一下子就醒悟了过来。
“太子殿下,是微臣老糊涂了。您就饶了奴才吧。”曹赣连连磕头,声泪俱下。
宗政钥皱着眉,也不管旁人能不能瞧见。阴郁的眸子朝着乐正容休狠狠瞪了过去。
都是你这个妖人弄出来的幺蛾子,这会子得罪人的事情却要本宫来做么?他的唇角微微勾了一勾,眼底便有微冷光芒一闪。
“太傅是咱们北齐不可多得的人才,这事情便由太傅来做主吧。”他说。
乐正容休容色不动,酒红色的瞳仁深处不辨喜怒:“殿下当真要本尊来做主么?”
宗政钥点头,声音温和:“太傅莫非不肯?”
“好。”乐正容休侧过了眼瞧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曹赣:“既然曹大人如此关心国事,那么即日起便请曹大人到城门楼上去亲自督战去吧。”
噗通,曹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是不是听错了?
“太傅,他是个文官。”宗政钥皱了眉,你居然让曹赣去守城门?他能干什么?你是在开玩笑么?
“殿下早已经说过此事由本尊做主,无论本尊做了什么样的决定都已经与殿下您没有半分关系了。作为储君,越发的不能食言而肥!”
宗政钥一下子禁了声,觉得此刻心里头如同吞了一万只苍蝇一般难受。
他哪里是真心要乐正容休做主?分明是想要将他一军。哪里想到那人居然荤素不忌,直接就顺杆上了。
“曹大人醉心国事良久,便不用上朝了,直接到城门楼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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