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唐韵从心底里升起了一丝浓浓的恐惧,所有对她好的人都会死!
真的都会死啊!
祖父是,三伯母是,如今连……萧妩也是。为什么她就不死呢?
小安子早就听见有人从刑殿里头出来了,却是半晌都没有见人过来。于是,便好奇的四下里找了一圈。
等他看到唐韵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了。
“哎呦喂,我的郡主你这是……这是……。”小安子一眼瞧见了她便皱了皱眉,刚准备说些责备的话,却突然看清了她的样子。
“您……这是怎么了?”
好半晌,他才将一句话给说完整了。语调却再也不负先前的哀怨。而是多了那么几分的担忧。
他是真的感到担忧,这小郡主在他眼里什么时候都是铁打的凶悍,哪里见过她如这般柔弱的样子?
瞧着……似乎风大一些都能将人给吹的倒了。
“我没事。”唐韵终于压下了心底里的恶心,朝着他摆了摆手缓缓站了起来。
她当然没有事,这世界上还有好些事情在等着她去做呢。
小安子眸光闪了闪低下了头去:“那咱们便快些回去吧,主子怕是等急了呢。”
他是个奴才,从很小的时候就是。
做奴才做了这么多年早已经做出来经验,当主子们说自己没事的时候便是真的没事。有事也没事。
窥探主子的隐秘是极其要不得的!
“恩。”唐韵淡淡应了一声,自己先朝着刑堂外头走的飞快。这个鬼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
“郡主,您倒是慢着些啊。”
小安子声音很有些凄惨,他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瞧瞧这生龙活虎的样子?可苦了它他得一路上好赶呢。
正文 200 不要惦记不该惦记的人
等小安子追到晓月阁的时候,整座院子里头静的没有半丝声响。连屋子里头的灯火都是将明未明。
主卧的台阶下头白羽正抱了把剑站着,深色肃穆,冷冽如霜。小安子立刻就放缓了脚步,生怕惊扰了院子里头的人。
乐正荣休的母亲,北齐如昙花一现般的淑媛大长公主的名讳叫做宗正明月。晓月阁便是她生前的居处,占家找到乐正荣休之后,他便一直住在那个院子里头。
如今见着这么个境况,大约……主子们已经都歇下了吧。他哪里敢弄出什么动静来呢?
“里头……歇下了?”他试探着朝着白羽低声问了一句。
白羽仍旧抱着剑神色肃穆冷冽如霜,蔚蓝的眸子看都不曾看他一眼。仿佛浑身上下都写着不要跟我说话,我没什么跟你说的。
小安子却点了点头,主子们果真是歇下了。
与白羽相处了这么久,他大约也摸出了与这闷葫芦相处的模式。
他的世界里仿佛只有两个字,是或者不是。
若你说的是对的,他理都不会理你。若你说的不对,他会看你一眼,然后继续不理你。
小安子利用这两个差别性动作每每总能在他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并且屡试不爽。
屋里头的两个人歇是歇下了,却谁都没有真的睡着。
乐正荣休正四肢平展的躺在床上,唐韵则蜷缩在他怀里。她素白的小手却将乐正荣休的大掌给紧紧的抓住了,生怕他会抽回去一般,半丝都不得放松。乐正容休此刻脾气出奇的好,便也任由她八爪鱼一般扒着自己。
“师父。”唐韵眸光闪烁了半晌终是缓缓开了口:“我……。”
“金染死了?”
唐韵一愣:“恩。是我……”
乐正容休却并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大师傅的任务可是没有完成?”
唐韵默了默:“恩。”
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天下间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身边的男人。
在他面前一切的解释都是徒然。
“死了便死了。”乐正容休大掌用了几分力气,将唐韵朝着自己胸口按了按:“人活着便是为了有一日去死。”
“……可是我……。”
乐正容休看她一眼:“你与她不同,不必为了那样的人伤神。”
唐韵:“……。”
她使劲眨了眨眼,总觉的听到的东西叫自己不能够相信。她以为害的大师傅任务没有能够顺利完成,这人一定会如从前一般借着机会狮子大开口使劲的蹂躏她。
怎的这么就……完了?
“我……没有见过我娘亲。”乐正容休突然开口说道。
唐韵吃了一惊,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绝艳男子酒色的凤眸中似乎带着毫不掩饰的孤冷和寂寥。
“临来北齐之前,那个男人才给了我一副她的画像。她与……占夫人长的像极了,神韵却半点不相似。”
乐正容休的声音有那么一个瞬间微微一涩:“那就是个自以为伟大的傻女人!”
唐韵盯着他黯淡的眸光心里头莫名的一痛,那个男人指的便是南越的皇帝吧。
“师父……。”
“她们明明是不同的两种人,我却……。”乐正容休并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只管自己幽幽说道:“我却不知为何,每次见到她的时候总会……难过。”
唐韵知道乐正容休话里头的她是不同的两个人,前者说的是长公主宗政明月,后者指的则是占夫人。
他哪里是难过呢?
不过是在心底里还残存着对自己母亲的渴望,所以见了与她长的一模一样的占夫人之后才会忍不住贪恋那一丝的温柔。
“我以为世间女人都是如那傻女人一般只会委委屈屈的将所有的心思都憋在了心里,最后将自己给呕死了,叫敌人却越发的强大。所以,你这性子是极好的。看不顺眼杀了便是,即便让全天下人都避如蛇蝎,也万不能叫自己吃了丁点的亏。”
乐正容休半垂了眼眸:“所以,不必向我道歉。我们原本便是同样的人。”
可不是同样的人么?
这十方世界里,看似热闹非凡的软丈红尘之中任何的众生,与他们再没有了半丝牵扯。如今,也只有在这幽静的暗夜之中,才能彼此依赖着相互舔伤。
乐正容休那人从不与外人说起过他自己的事情,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估计……也是最后一次。
唐韵总算明白为什么他今夜看起来温和的要命,只因占夫人与大长公主长的一模一样的面孔。所以,他才会如此的心神恍惚。
“师父,再不会有下次了。”
乐正容休唇线一紧,却极快的再度松开了来。不会再有下次这种话从她嘴巴里头说出来可半点不新鲜,不过……他居然愿意相信呢。
“睡吧。”他说。
“……好。”唐韵似乎欲言又止,到底还是勾了勾唇角迎合着他答了一句。
屋子里的灯火灭了,唐韵听着耳边清浅的呼吸声翻了个身睁开了眼。
她从刑堂出来第一时间见他,原本是有好多问题要问。
她想问问,金染化身花颜接近她是不是他的主意。还有那次她的药被人动了手脚原本他以为是青染做的,如今想来却只怕是金染动的手。
她不会忘记了,青染那个时候实际上已经很老了。而书院里头的占夫人又在修养当中根本就不能离开后山,所以给她下药的人只能是金染。这些……又是不是他的吩咐?
为的……是要试探玉青书么?
如果说金染能听了占倾岚的吩咐换走了带有萧妩重要线索的书信,是不是说那事情他也知道呢?以他的本事想要阻止金染不过是分分钟的事,为什么他什么都不做呢?
还有……
可如今瞧见眼前这个景况,再听他说了那么些话,她突然就一句话都不想再问了。
乐正容休是孤冷寂寥的狼王,她又何尝不是?这种时候,她也只剩下一个他。既然是盟友,这么猜忌可不是件好事情。
所以,她愿意信他一回。
乐正容休的手掌并没有离开唐韵的身子,即便她翻了个身,如玉的长指依然牢牢扣在她后心上。工夫不大,终于听到身旁之人呼吸绵长而均匀了起来。他却突然起了身。
“金魂。”
屋中有微风轻拂,金魂自屋顶上落了下来。黑暗中他的神色看不真切。
“金染已经死了,她的尸体你可以去收一收。”乐正容休半眯着眼,酒瞳中一片暗沉如海。
金魂似乎有那么片刻的沉默,乐正容休的眸光便越发幽深了起来。
“入了魂部前尘旧事便已尽数抛却,何况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收尸这种事情,不符合魂部的规矩。”
“哦?”乐正容休盯着他:“是么?”
金魂毫不犹豫:“是。”
“那么。”乐正容休抬手将被唐韵压在身子下头的头发扯了出来:“便将她直接送去给相思吧,这事情你去盯着办。”
金魂低了低头还是只有一个是。
乐正容休看似漫不经心,酒色的凤眸实际上却是将金魂每一丝表情变化都看在了眼里。见他脸上除了冷漠是真的没有半点旁的情绪,这才缓缓敛了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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