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里迅速的盘算着该怎么说,该怎么做。
少顷,她抬起头,带着股异乎寻常的勇气,回视着雪鸢的双眸,一侧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后与她道:“你都知道了?”
雪鸢一听此言,不由得被她的勇气惊到了,连累的身子也有些站不稳了。
她向后踉跄的退了半步,稍稍站定后,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眼前这个已经成为自己朋友的梅三姐。
她抖着嗓音问道:“为什么?”
梅三姐将头上的头冠卸下来,重重的摔在桌台上,然后迅速立起身,以一种难以抵挡的气势定定的立在雪鸢面前。她苦笑一下后说道:“已经过去三年了,这事在我心里压了三年......”
说道“三年”上她有些哽咽难言,用手稍稍挡了挡脸。
少顷她止住将要奔涌而出的泪水,与雪鸢说道:“这三年来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也许命中注定你会是我第一个倾听者。”
她望了望雪鸢惊异的面容,继续说道:“我本来是吏部靳郎中之女。三年前我父亲被人诬陷获罪,皇帝降旨,祸及全家。我清楚记得父亲嘱托母亲带着我还有尚在襁褓中的弟弟从地道逃脱,不必管他。他把我们推入地道,就转身独自去面对上门拘捕的锦衣卫。那天领头的锦衣卫正是霍焰。那帮刽子手已经拘捕了我的父亲和一众家丁,本来打算收队。谁知道偏是那霍焰警觉的很,一定要众人仔细搜查。”
说道这她双拳紧握,牙关紧咬,一副愤愤然的神情。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母亲带着我和弟弟在那狭小的地道里不断向前爬行,她嘱托我爬在她前面,她抱着襁褓中的弟弟跟在后面。哪知道她压低身体不断前行的动作弄醒了还是个小婴儿的弟弟,弟弟大哭起来,母亲赶忙捂住他的嘴,但是已经晚了,锦衣卫循着这婴儿的啼哭声,找到了地道的入口。我到现在还记得母亲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一定要继续爬,只有爬的快一些,不要回头,这样才能活!'说完她就抱着弟弟转身,转身向我们进入地道的入口方向爬去。我一下子明白过来她是要牺牲自己和弟弟,来换我的命。我想大声叫,但终究是忍住了,我只能继续爬......”
说道这,她强忍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了。
雪鸢有生以来头一回听到这样伤感的故事,也不由得撒了回泪。她向来只在戏文里经历过生离死别,未曾想到这现实中的残酷远比戏文来的痛苦。
是啊,戏文毕竟不是生活,真正的生活可比戏文苦多了。
梅三姐稍作镇定后继续道:“我靳家上下几十口人被处决。后来我打听到我那尚是婴儿的弟弟因为被遗弃而夭折。这一切都是拜霍焰所赐。如此血海深仇,我怎能不报?!我知晓那霍焰常来光顾这茶楼,于是就煞费苦心的隐藏在这里,准备伺机而动。我本来有大把的机会可以一招结果了他。但是我想了又想,直接杀了他实在是太便宜他了。像他那种刽子手,手上占满了鲜血。我必要让他遭受一番彻骨磨难,也让他品尝一下失去挚爱的滋味。我原本想先拿那教坊司的凤雨钗下手,可在知晓她的身世和我一样可怜之后,就又不忍心了......”
雪鸢不解的问道:“你既是要让他失去挚爱,又为什么要拿那徐夫人下手呢?难不成徐夫人竟是他的挚爱?”
梅三姐惨笑一声道:“非也,像霍焰这种铁石心肠之人哪里会有什么挚爱呢?他最爱的就是他那身官服,还有他自己的名誉。因此我打定主意要让他两样都失去,最后再被自己拼命效忠的朝廷结果了狗命。这才是最大的讽刺,刽子手被自己的同伴所杀!”
说道这,她发出了近乎疯狂的凄厉的笑声。
雪鸢不由得感到毛骨悚然起来。
梅三姐继续说道:“你不用为了那徐夫人惋惜,她也不是什么好鸟,明明已经出了阁,有了夫君,却是个行为不检点的。她心心念着那霍焰也就罢了,每每在我面前就要夸那霍焰如何英武,如何扰动了她的春心,还几次三番的托我帮她传送情诗。就在上元灯节那天晚上,她还特意寻了个写有情诗的花灯,巴巴的送到那霍焰手里。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死不足惜。那传情的花灯刚好可以作为他二人苟且的罪证!”
雪鸢不由得感到凉透脊背,她沉默了片刻后,终于鼓起勇气直视着梅三姐的眸子与她道:“照你所说,那徐夫人是不知廉耻,那你自己就是光明磊落么?徐夫人必定是拿你当做挚友,才与你说了那番女人家的心事。诚然,她已是有夫之妇,有这些个想法的确有些不对。但是她并未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丑事,左不过就是给自己的心上人送了几次情诗而已,哪里就罪至于死了呢?再者说,情爱的事原本就难以用道德来描述。她朝思暮想的男人并不是他的丈夫,而是另有其人,表面上看似乎是不守妇道。然而情爱的事却并不是道德礼法所能约束的了的,那是在一个人的精神世界中自然产生的。人能约束的只有自己的行为。你只因为徐夫人对霍大人有了那番男女之情,就判了她死刑。你非但残忍,而且对朋友无情无义!”
梅三姐听了她这番“大道理”,竟被惊的哑口无言起来。
少顷,她才苦笑一声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我的确是残忍,的确是无情无义!但这些都是拜那帮锦衣卫,拜那霍焰所赐!如今你跑来问我,定然是已经掌握了证据,才有这份信心与我当面对峙。那就对不住了,为报家仇,我不惜牺牲一切!”
说时迟,那时快,她手持飞镖就欲向雪鸢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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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describe chaper 44 with the lyric——“I will not make the same mistakes that you did I will not let myself Cause my heart so much misery .I will not break the way you did, You fell so hard ......”
“我不会和你犯相同的错误 ,我不会允许自己给自己的心带来如此多的痛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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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五章:冤情难解
前言:凡事有因必有果,你种彼因必得此果。只是这世间的事纷繁复杂,有时你本意并不想种彼因,然而形势所迫,天命所归,你不种也得种,于是就有了之后的烦恼纠葛,怅然若失乃至自遗伊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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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刀刃闪着阴森的寒光瞬间逼近雪鸢的咽喉处。
雪鸢到底是跟着她梁师傅练过几年武艺的,对这突发起来的状况也稍稍能应付几招。
正在这危急时刻,赵挽成与周义甫同时赶来这戏台的后台。
赵挽成一见雪鸢身处危难,连忙抽刀相救。
这梅三姐虽然在戏班里也算是个练家子,但充其量也就是会点花拳绣腿再加上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蛮劲。论功夫,她哪里敌的过身强力壮又历练有素的赵挽成呢。
不出几招,这梅三姐就败下阵来,被赵挽成押了一支胳膊别在身后,又被强压着按在地上。
赵挽成以刀抵住梅三姐的脖颈,大喝道:“大胆狂徒!若不是仵作周义甫及时告发你,众人还都被你蒙在鼓里!”
梅三姐冷笑一声道:“呸,你要杀就杀,何必多费口舌。”
那赵挽成见她欲要刺杀自己的师妹雪鸢,本来是怒火中烧,但是他心里明白毕竟现在身上还穿着这身锦衣卫的官服,行为处事自然要按规矩来办。
赵挽成将梅三姐绑至了衙门,又有这周义甫和铁匠铺王师傅的一番证词和证据,这梅三姐随即被关入诏狱,择日开堂审理。
那晚赵挽成一脚从衙门出来,就眼见她师妹还是那副男子的打扮,被冷风冻的哆哆嗦嗦的在那街角站着,巴巴的等着他。
他赶忙快步上前抓住雪鸢冰冷的小手,拉近嘴边哈了哈热气,替她暖和暖和,嘴上还责怪道:“你说你,这天寒地冻的,不在茶楼好好呆着,还跑出来干嘛?”
雪鸢含着一包眼泪,问他道:“梅姐姐会怎样?”
赵挽成啐了一口道:“什么梅姐姐?你还被她的表象所蒙蔽?你忘了她刚刚还欲取你的性命。她这种心如蛇蝎的妇人,一定不得好死!”
雪鸢含在眼眶中的一包眼泪,终究是很没出息的流了出来,她一边抽泣着,一边说道:“你不明白,梅姐姐是个可怜人。她父亲本是吏部郎中,因被奸人所害,一家上下几十口都被皇帝下旨处斩。她侥幸逃过一劫,但是却在心里种下了刻骨仇恨。那日带人查抄她府上的正是霍大人,当时霍大人执意彻查,连她的母亲和尚在襁褓中的弟弟都未曾逃脱。是以,她将这笔债都算到了霍大人头上。她杀徐夫人就是为了栽赃陷害霍大人,目的是让他既丢了名誉,又丢了官职,再至丢掉性命,枉死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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