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受了委屈,无处哭诉,心中自是烦闷的很。她一直强忍着苦闷,等着成玉下午从私塾回来了,便拉了他到书房,不住的哭诉。
不成想成玉今日与往常大有不同,一直蹙着眉,对雪鸢一副冷冰冰,爱理不理的样子。待雪鸢哭诉完了,他就只一句话:“你说完了?说完就出去吧,把门带上,我还有事要忙。”
雪鸢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她与成玉相处这几日,他一贯和蔼,他这个人虽则做人很有些小心翼翼,但是对人是真诚善良的。今日竟然这样冷漠无情,实在讲不通。
雪鸢见他这副情境,心中纳罕,便问他道:“你,你怎么了?是在学堂受了委屈么?先生骂你了?”
成玉冷冷的回道:“没有。”依然是没有抬眼看她。而且他那副形容似乎是很怕她,想要远远的躲开她。
雪鸢又问道:“那是有同窗欺负你了?”
成玉不耐烦的回道:“也没有!嗨,我说,你到底走不走嘛?”
雪鸢气极,心想今天刚在高师傅那里受了委屈,如今又要受你的驱赶,于是她插了小腰,仰着头,大声说道:“不走!我偏不走!就赖在这了!你想怎样?”
成玉说不过她,气势明显被压下去了,他耷拉着脑袋,躲她远远的,独自拿了本书坐在几案旁,不再言语。
雪鸢踱着步子,靠近他,看了他手里的书,噗嗤一笑,说道:“哎哟,我说公子,您这书都拿倒了,想来已经是倒背如流了吧?”
成玉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一惊,连忙惊慌失措的将书正过来,又扣在桌上,回道:“对,对啊。子曰: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雪鸢又是哈哈大笑的打断他道:“等等,等等,这是子曰的么?”
成玉红着脸,磕磕巴巴的回道:“是,是啊。庄子,庄子曰的。”
雪鸢“哦”了一声道:“庄子一定是骗人的,这世上根本没有鲲。你想啊,鲲之大,一锅炖不下,不得整个几千几万锅一块炖?炖好了,不得成千上万人一块吃?如若有这么多人吃过鲲,那在这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为何未曾留下任何的烹饪方法和实用疗效呢?加什么作料,多大火候,先放什么后放什么,有人描述过么?是补肾还是补肝健脾还是益胃?有人详述过么?没有吧。所以说,子是骗人的,这世上根本没有鲲。”
成玉在心里很认真的琢磨了一番,然后眼睛泛光的回道:“对啊,有道理啊!我怎么没想过呢。”
雪鸢笑着说道:“对吧。那看在我给你普及自然知识的份上,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躲着我?为什么赶我走?前几日你还说我们是朋友呢?你就是这么对待朋友的么?”
成玉一时语塞,脸胀的更红了。他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近日有些烦心而已。”
雪鸢继续追问道:“为什么事烦心,说来听听嘛。我都跟你分享我的烦心事了,你也该说说你的。朋友就要互相分享才对。”
成玉头一回听到“朋友互相分享”是这么个意思。他微微笑了笑,说道:“其实也没什么,许是这几日累了。”
雪鸢回道:“你撒谎,你这个烦心是心里的麻烦,跟身体无关。”
成玉被逼无奈,只得回道:“鸢儿,我,我心里这个事,不好说出来。”
雪鸢不明所以的问道:“为什么不好说出来?”
成玉回道:“我,我犯了错误,罪大恶极。我不想让人看出来。”
雪鸢更加糊涂,双目圆睁的问道:“你这么说,我更糊涂了,你犯什么错了?你每日都循规蹈矩的,很有规律啊。”
成玉被逼的没法,只得与她打个比方道:“你见过一些富家公子去青楼么?”
雪鸢自觉有点明白的说道:“你是说,你偷偷去了教坊司的妓院,担心别人知道,有毁你一世清名?这有什么呢,那教坊司我也去逛过,开开眼界罢了。等等,你不会在那真干了些什么吧?”
成玉额上冷汗欲出,连忙摆着手与她道:“哎呀,不是,不是,你全想叉了。我不是去什么教坊司。我是打个比方......”
之后,这成玉支支吾吾小声嘀咕了一大堆,说的颠三倒四,又有些不着边际。也难为雪鸢竟然能听懂了。
雪鸢恍然大悟道:“奥,我明白了,你是想佳人了,想成家了。这怎么就是罪大恶极了呢?这不是人世间最自然不过的事情么?”
成玉大感震惊的回道:“你竟然认为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雪鸢认真的点点头道:“当然啊,这就像树上的果子长到一定程度就会自然成熟而掉落一样。人到了一定年纪,心理和身体都发育的愈加成熟,自然也会有些成年人该有的想法,这才是正经嘛。”
成玉更是受到震动般的诧异道:“这竟是正经?这自古,自古,思慕异性就是要不得的东西。”说道这,他一张白白净净的脸变得通红通红的。
雪鸢被他逗的前仰后合,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这个书呆子,都是谁给你讲的这些要不得的东西啊,哈哈......”
成玉小声嘀咕道:“哪里用谁给我讲,这都是约定俗成,是世人的"道德经",是世俗规矩罢了。”
雪鸢看他一副很苦恼的样子,想来他在十六年的生命里,一贯严守着这“道德经”。被这“世俗规矩”带累的很是苦楚。于是她换了副认真的模样与他正色道:“'道德经'这三个字本身没什么问题,只是人们约定俗成的一些规矩礼法,做人准则。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世俗的观念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那规矩是如此之多,甚至不惜泯灭人性中最本真的需求。你要是样样都严格遵守着,难免就被桎梏,再到被窒息,最终甚至到了崩溃,疯魔的边缘。”
成玉听到她这番“一本正经”的言论,顿时感到瞠目结舌,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他内心深处所铸造的貌似坚实的“道德”堡垒,似乎在变得摇晃不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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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describe chaper 20 with the lyric——“You don't believe me.when I say that your smile makes my day,a little better every time.And I just don't know what else to do.”
“你并不相信我,当我说你的笑容让我特别高兴,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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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一章:心理隐患
前言:“你这毛猴子的个性要是生到她们家,估计早打坏了一库房的鸡毛掸子了,当真是造孽啊。”
成玉其人,当真可怜,不但周围没有人关心在意,还被各种奇奇怪怪的“世俗观念”“封建礼法”禁锢了思想,搞得昏昏沉沉,悲苦交加。
思想是无限的,思想又是有限的。那些真正阻碍我们思想自由的东西,往往是一些“不证自明”,大家觉得“理所应当”的道理,譬如这“世俗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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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鸢与成玉有了这段深入的谈话后,对成玉也渐渐加深了了解,同时也发现他心里的“隐疾”。
唔,怎么说呢,他太想“好”了,不能允许自己有稍许的瑕疵,哪怕一丁点的“邪念”也会把他压垮。
雪鸢想到原先在江南魏府的时候,有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来府上就诊。那位小姐和成玉的情况很有些类似。
雪鸢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位小姐时,她正蹲在角落里,身上哆哆嗦嗦的,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念念有词,像是祈求神明的保佑和宽恕。雪鸢和爷爷刚出现在门口,她就尖声哭叫,蜷作一团,倒把来的人都吓了一跳。她蹭到书案底下,恨不能把自己隐藏起来。
爷爷对那位小姐说:“莫怕,莫怕,我们是来帮助你的......”如此云云,安慰了好一阵。
过了良久,那小姐才终于能稍稍安静下来。
爷爷问她:“你这是怎么了,在害怕什么?”
那小姐含含糊糊的说道:“我快要死了.....”
爷爷给她把了把脉,之后很认真的告诉她,她身体很好,没有任何疾患,不可能会死。
哪知道这小姐并不搭理爷爷,而是继续不停的念叨着,祈求神明宽恕,时不时的还说自己就是要死了。
后来爷爷花了很长时间与其家人和仆役沟通,最终才弄明白,这位小姐是被各种“世俗观念”所累。觉得自己思想稍稍有些偏差,就是十恶不赦,就会遭到天打雷劈。在这许许多多的“偏差”中,思慕异性是最要不得的。
话说这位小姐的府上曾经宴请过他父亲的老朋友一家,酒席间有一位甚是英俊潇洒的白面公子。
这小姐当时也有十五六岁了,这在雪鸢他们家乡那里也正经到了该出阁的年纪了,怎奈这位小姐的母亲是个甚为挑剔的人,其母总觉得自己的女儿如花似玉,怎么也得仔仔细细找个好人家才是,因此尚未与她定下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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