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通人情的柏氿登时被吼得一脸莫名其妙,这都是哪跟哪儿的事,这疯女人到底在说什么?
未等她想通此间缘由,小世子温子石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抓着蔡瑾的裙摆,带着哭腔道:“母亲,您别生气了,夜师父不是坏人。”
气急的蔡瑾竟是将温子石一把挥开,“你懂什么?!滚开!”
温子石站立不稳,一头磕在桌角上,顿时撞出满额鲜血。
“小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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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凉,晚风疾,太医进进出出,终于包扎好小世子的伤口。
“夜姑娘。”柏氿闻言回头,只见温怀时走出屋内,向她走来。
“太医为子石上过了药,现下已然无碍。你在外面等了半宿,为何不进去看看他?”
“我该离开了。”
柏氿说得很淡,却令温怀时猛地一惊。
“离开?你为何要走?”他问得急切。
冷冷月色下,柏氿抬头,一双眼眸幽深如井。
“这次小柿子受伤之后,我明白了一件事。”
“何事?”温怀时追问。
“我与蔡瑾互不相容,要么是我杀了她,要么是她杀了我。但不论结果如何,说到底,最受伤的终归还是小柿子。”
“那寡人罢了蔡……”
话未说完,却被柏氿抬手止下,“蔡瑾再不济,她也是小柿子的亲生母亲。你若伤她,只怕小柿子将来会恨你。”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恩怨纠缠,哪里是罢一个蔡瑾就能了断的?
温怀时脸色微白,她继续说道:“武师走了,可以换下一个,但母亲只有一个。所以,我走。”
柏氿的声音很冷,也很静,仿若今夜苍凉的月,莫名寒了温怀时的心。
“那我呢?”他朝她靠近一步,握上她的肩头,“你口口声声为的都是子石,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走了,我怎么办?”
“你?”柏氿皱眉,显然没有听懂温怀时的意思,“你自是当你的琼台君。我在或不在,有什么区别?”
“我喜欢你,这就是区别!”
温怀时扣住柏氿的后脑,朝着那饱满娇艳的红唇猛地吻下。
晚风骤起,惹得遥远诰京世子府中昏黄的烛火齐齐倾倒。
殷瑢负手立于窗前,肩头玄色轻裘上的毫毛随风而动,泛着微晶的光。
皓月苍苍,尊贵孤傲的世子殿下冷声道:“说下去。”
屋中单膝跪地的暗探猛然低头,请罪道:“当时属下离得较远,并未看清琼台君是否真的亲到了世子妃,请主子责罚!”
“既然看不真切,那我留着你这双眼睛做什么?”
刀光凛凛一闪而过,登时有血喷流如注。殷瑢执着锦帕缓缓擦拭手中染血长刀,如天神俊美的容颜之上,神色漠然,“记住,不要再有第二次。”
失了左眼的暗探如获大赦,叩首道:“谢主子留情!”
“下去吧。”
殷瑢转身离开,步履间带起凛冽气劲,骤然熄灭沙盘地图上的篝火。苍白月色透过纸窗钻入屋内,映得沙盘地图上竖立着的铁旗泛起寒凉的光。
而那尖锐旗杆所在的地方,正是琼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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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微凉,晚风寂,双人影。就在温怀时即将触碰到那抹肖想了许久的红唇时,忽有一点冰冷的坚硬,不轻不重的抵在他的颈侧。
是柄未出鞘的短刀。
柏氿执着薄翼短刀,音色凉凉如雪。
“琼台君,您靠得太近了。”
苍茫月光下,近在咫尺的女子眸色微寒,寻不到分毫娇羞的踪迹。
一声长叹飘进她的耳中,温怀时的眼眸逐渐染上几分伤,“夜柏,寡人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你……”柏氿正欲回答,后方却传来一声禀报。
“主君,君夫人在殿中求见,说有要事相商。”
温怀时闻言不由朝后方看去,下意识松开了握着柏氿肩头的手。
再回头时,只见树下人影空空,那一身月白长袍的冷艳女子早已消失不见。
向来脾气很好的仁德君王难得在心头升起几分愠怒。
温怀时拂袖道:“不见!”
☆、第9章 一触即发
今日是柏氿离开琼台王宫的第三天。
她枕着手臂躺在高高枝头,望着天边凄寒的圆月,独自思考着将来应该何去何从。
风倾楼肯定是回不去了。
风倾楼中的刺客,一旦刺杀失败,都要到黑狱领罪。
与其回楼里,被折磨得半死不活,倒不如借此机会脱离楼主的掌控。
再者,方戬死的那日,她看见有人剥下了他的脸皮制作人皮面具。想必殷瑢是要派人伪装成方戬的模样,潜入风倾楼中,顺便带给楼主她已经死亡的消息。
如此一来,她夜百鬼才可以为他殷瑢所用,而没有后顾之忧。
柏氿眉心微蹙。
她并不关心那世子殿下要如何对付风倾楼。
只是那殷瑢把她扔到琼台之后,就再没了消息。
这彻底放任不管的诡异态度,实在是让人难以参透。
柏氿撇了撇嘴,想:
要不干脆回一趟诰京,找那世子殿下问个清楚?正好借机嘲笑一下他那荒谬的行事安排。
顽劣的心思乍然掠过,忽有一阵雄厚掌风直直朝柏氿逼来。
眼眸一凛,柏氿对接一掌,顷刻将来者的实力探了个通透。
很强。
至少不比她弱。
难得棋逢对手的惊险与痛快,刺激得嗜好杀伐的柏刺客咧嘴一笑,森然如凄厉的月。
她抽出藏在袖口的薄翼短刀,将一身武学发挥到极致。
来者接下几招,突然转身朝密林深处奔去。
正打到兴头上的柏姑娘当即飞身追上,一刀劈下。
“想走,先赢了我再说!”
那人身形一闪,诡异躲过她赫然猛烈的一刀,脚下轻功却是又往上提了个速。
柏氿见状不由皱了皱眉。
若论武艺,这人未必赢不了她,但却一直只躲避不出招,反倒像是要将她引到某个地方一般。
果不其然,那人奔到密林深处,忽然身影一晃,失了踪迹。
柏氿骤然停下追逐的脚步,脊梁笔挺,满身戒备,眼眸幽光闪亮一如正在捕猎的饿狼。
这里周围有什么在等着她?
机关?阵法?伏杀?围剿?
柏氿屏息,身影不动,将自身调整到最为警戒的状态。
……
一刻钟过去了。
……
两刻钟过去了。
……
一个时辰过去了。
……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机关,没有阵法,没有伏杀,更没有围剿。
只有枝头乌鸦略带鄙夷的“哇哇”乱叫,以及远处传来男人模糊的笑声。其间还参杂着些许女人细碎的哭泣。
光听声音就能知道那里到底在发生什么龌龊的事情。
眉梢轻挑,柏氿握着手中短刀,朝着声源缓步走去。
纯黑布靴碾过地上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寒风渐起,光秃灰暗的枝头微微摇动。
月色下,彼此缠绕勾结的树枝在柏氿月白长袍上投下道道黑影,仿佛厉鬼尖锐的爪牙。
她没有刻意掩去自己行走时的动静,但是很显然,那群正在兴头上的男人们根本没空理会这细小的声响。
抬手摸摸下巴,柏氿不太明白那神秘来者引她来看这出鲜活春宫的用意。
但她现在也不打算明白。
因为那些男人们放浪的笑声,实在是有些刺耳。
不喜吵闹的柏姑娘立刻抬脚离开。
刚走出没几步,那被一众男人压在地上的妇女却是眼尖的发现了她。那妇人当即扯着嗓子大喊:“壮士,救命!救命!”
细长眉梢跳了跳,脚步微顿,柏“壮士”默默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材。该细的地方细,该凸的地方凸,不说有多少曼妙柔韧,但至少跟“壮士”这个词还是有点距离的。
难道是这件袍子显胖?
关注错重点的柏氿抱着手臂,开始思考应该换件什么款式的衣服。
那妇人见她停下脚步,当下呼救得更加勤快。
“壮士,壮士,救救我!求你!”
一个男子猛地朝那妇人的太阳穴砸了几拳,大声骂道:“闭嘴,贱人!”
柏氿闻言忽然一僵。
“贱人!”
光影模糊中,有名锦衣男子一巴掌将清秀的师姐打得嘴角晕出血迹。
深吸一口寒凉空气,将那些陈旧惨烈的记忆强压回心底。柏氿握紧了手中薄翼,凛然转身,冷艳倾国的容貌惊得一众男人皆是一愣,随即又猥琐地笑了起来。
丢下地上奄奄一息的妇人,那些男子一个个朝着她逼近,每走近一步,脸上的笑容就恶劣一分。
为首的男子贱笑着说道:“小妞儿,来陪哥儿几个一起玩玩儿呗。”
看清那男子相貌的瞬间,柏氿慢慢皱起了细直的眉。
这男子虽是一身泽国难民的装扮,但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难民。
他是穷凶极恶的江湖恶人,血四指。
只是这曾经叱咤江湖的血四指,如今怎么会沦落到要与泽国难民混在一起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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