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二奶奶想的更多些。她想,这王家夫人是任三奶奶的亲眷,如今拿聋儿子同她闺女成了好事,这不就是明摆着坑他们二房么?
一则是有了玉年牵制,她往后对上妯娌便多有些碍手碍脚的,二则玉年嫁个脾气暴躁的聋子的事情,怎么想都是面上无光,更狠狠扫了她的颜面!
任二奶奶想这可不成,忙要起身去要婆母悔婚,却给她身边的陈婆子制止了下来。那陈婆子道:“二奶奶何苦去惹老夫人的眼?她既这么果决应下了,便再无回寰余地,那三房既这么给咱们使绊子,咱们也可趁着这亲事给她们使绊子啊!”
任二奶奶一听,便坐了下来了,示意她继续说。
陈婆子道:“您想,这三房最在意甚么?”
任二奶奶不答,陈婆子也不敢摆款,讪讪道:“还不是任家这些地契和铺子?金银倒是次要了。那咱们便趁着二小姐的婚事,狮子大开口一番,把铺子和地契都给二小姐作嫁妆,本就是老夫人亏欠了咱们,她这头定然好说话。更何况王家这么大势力,她也不敢不肯,若是由了二小姐传出她不重视这门亲事,到时候同王家离了心可不成。”
任二奶奶皱眉道:“虽说这样于玉年好,于咱们二房却……”
陈婆子嘬嘬牙花子,又笑着道:“这些地契,咱们替二小姐“保管”着,不就得了。”
任二奶奶有些犹豫,若她这般做,同卖女求荣有何差别?但想想三房和大房,一个自来得老太太欢心,一个自立门户如今光宗耀祖。她又想想二房,叹息一声,咬咬牙便应了。
说到底老太太决心的事,也无人能改,她不过就是为二房谋点利,稍稍苦了女儿也是没法子。
毕竟她还有儿子要照看,玉年身为姐姐总得为弟弟着想啊。
那头任丰年也慢慢觉出味儿来,之前她一走,那头任玉年又来,接着那王夫人便来提亲了。从头到尾一算计,再想想王夫人之前问的话,想想也知道事情是如何,不由怒不可遏。
她爹娘尚且不敢把她草草的嫁了,周氏这便宜祖母倒是脸大的很。
作者有话要说: 周氏:卖孙女啊~大孙女长得如花似玉,二孙女端庄稳妥,三孙女娇小可人~~~
王少爷歪着眼睛笑:嘿、嘿嘿……瓦看二孙女儿不错,来一个!
周氏:诶!好嘞!新出炉的孙女儿——不甜不要钱~~~~
太子:给孤来一个大孙女。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不过任丰年也不曾真儿个跑去同周氏对上,她思虑一会儿修书一封给还在平遥的爹娘, 把事情的经过都一一说明。
这头任玉年得知自己要被嫁给王家的那个脾气暴躁的聋子少爷, 果真委屈的不成,但是她不敢反抗周氏。任玉年虽然得周氏宠爱, 但是她很明确的知晓,自己在周氏眼里是什么样的定位。
就好比一个小宠物, 若是它乖顺可爱, 主子自然喜欢它,若是它凶的抓咬主人, 却极有可能会被厌弃。
任玉年越是把事情想清楚,就越是害怕沮丧, 因为她很清楚周氏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之前的那个张氏,不就是被周氏千哄万骗, 才下定决心抛夫弃子的么?
若说张氏, 见钱眼开淫|荡薄情,自然有错,但周氏以利相诱, 以张氏妹妹的性命相胁, 过错却更大。
这样的事情周氏尚且能背地里做出来, 那若是她不愿嫁呢?装病呢?周氏这个亲祖母会如何对付她?任玉年不知道,但她知道除非自己死了, 不然是定要嫁的了。
任玉年想起任丰年的样子来,心中的不甘和怨恨终究化为无力。现如今她虽恨任丰年拖自己下水,可她也不是傻子, 再去惹恼任丰年对她有什么好处呢?至少自己嫁了王家嫡长子,等过十年,谁把谁踩在脚下尚未可知。
她想着又重新逼迫自己稳住心态,更不要去想夫婿的事。她忍不住想起母亲对她说的话,有些沮丧的想着,只要不对周围的人抱有期待,日子应该就能变得舒心了吧,毕竟他们都有所图谋,没有一个是真正替她打算的,那她是否也可以利用他们,玩弄他们呢?
不论旁人如何嫉恨她,任丰年的日子都过得有滋有味的,吃精致的菜肴,戴名贵的首饰,穿雅致的裙袄,羡慕的她们眼珠子都掉了,都没用。
任丰年的生辰在七月,不过生辰那日任家大院的人是不晓得的,毕竟她年幼时也没在家过过生辰,又有谁会特意去记这么个日子?
任丰年收到了许多亲友,包括任想容的礼儿,有送钗环的,砚台毛笔的,还有如路氏一般送地契的,她皆一一笑纳。甚至刁姑娘和几个她在平遥认识的朋友,都给她寄来了几个小礼物,有绣纨扇的,还有画书画的,礼虽轻,情谊却能动人。
自然,某位位高权重的殿下也送来了……一对兔子。
两只兔子被分开放在笼子里,毛发既长又柔顺,一双耳朵带着金黄的色泽,皮毛却雪白油滑,三瓣嘴时不时蠕动几下,见人来,竖起的耳朵动两下,怯生生又好奇的用红眼睛打量。
任丰年挺喜欢这对兔子的,但是不代表她很喜欢养兔子,这样娇气的小动物她可养不来。于是她便使唤木鱼在下人里,寻个会养的出来好生照料。
最近她与李琨通信次数变得愈发少了,她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或是心情到底如何。她知道李琨在宫中是有妾室的,这点他也很明白的告诉过她,她亦很清楚,一个年长的皇子没有妾室通房服侍是不可能的,所以并没有什么不可接受的,只要他全心喜欢她就成。
不过话虽如此,想想他的几个妾室,任丰年还是忍不住难过一下,毕竟她们比她更早站在他的身旁。
想着这事,任丰年便提笔开始写信记录日常,表示一下她挺喜欢他的礼物的,虽然不知道这对兔子是甚么品种,然后又话锋一转问起他这几日到底在忙什么,要注意身体和歇息,还问起他的几个妾室又如何安置的。
其实任丰年完全可以问的更加含蓄一些,可是她就是如此直白的人,有疑惑苦恼一定要说出来,问清楚。
因为两人都在长安的缘故,李琨当天便收到小姑娘的信件。
奏折冗长繁复,语句曲折绕远,不读完根本读不出大臣们的想法,而他首次监国,很多事情便要求自己做到至臻,便时常处理国务到很晚歇息。而用来睡觉的时间也只有两三个时辰,便有些忽略了自己的小姑娘。
李琨翻开她的信件,看了些她的日常琐事。其实这些事不用她说,他都晓得,无非是内宅妇人的龃龉,她多经历些也无甚不好,他无意像保护一株菟丝子一般对待她。
有些事情任丰年能够解决,他便袖手一旁。他清楚,她必然不喜欢被他当作是个除了顶着一张美貌的脸撒娇发脾气外,一无是处的小姑娘。
他懂得她的自尊,并愿意把后院当作是,给她提供玩乐与满足的地方,只要那里的人不过分到伤害她,其余一切他都不甚在意。
她还说了很多叫他注意休养生息的事情,而最后一行才是正题——“虽然觉得太不含蓄,但仍旧忍不住想你告诉我。哥哥回去以来,都怎样安置你的妾室呢?”
李琨笑了笑,他很喜欢她的直白,这样纯粹的耿直,很多时候只有对一个自己能完全依赖孺慕的人才会有,而他从出生开始就注定失去拥有这样的坦然的权利。
他想了想,提笔开始认真给她回信,这次难得写了几张纸那么多,交代完自己的日常,又详细回复了关于妾室的安置问题。
比如他叫来管事太监,问询了哪个妾室安置在什么院里配了多少人手食几石什么位分诸如此类的,竟然把每一个都详细写下,告知了任丰年,最后添上一句话——“孤已许久未见她们,年年放心。”
第二日一早便收到李琨来信的任丰年,顾不得用早膳便开了信封。木鱼在大小姐身边待的时间并不久,虽已是大丫鬟,却难得近身侍候的机会,大多数时间都在统筹些杂务,今日好容易得了机会,便想好生侍候着。
不成想她便见着自家小姐拿着纸边看边是满脸烧红,甚至露出了点羞涩的表情,心中纳罕,又想起夫人的嘱咐,几句话在心里滚圆了,才敢开口道:“小姐啊……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本,您还是少看为好啊……”
任丰年听到她说话,抬起头来勉强正经道:“我并没有在看啊……你先出去罢,待我叫你再进来。”
等人走了,任丰年才捂着自己通红的脸发怔,哥哥这是在告诉她,他的妾室都由她管么?
他是在暗示自己,向自己求亲么?还是她来这世上十多年,头一次有人向她求亲呢……以后要是生女儿叫什么?哎呀,想想就很、很羞涩。
木鱼:我果然还是被嫌弃了!被主子厌弃的人不幸福……
而一个月时限很快就到了,任丰年早就迫不及待要里开任家大院。这个地方实在太压抑了,她自己尚且算半个外人,却遭遇了很多明里暗里的磋磨,即便自己没吃亏,可到底十分不舒心。很不巧的是任想容也作此想,即便路家人与她并非血亲,她却实在不想被一个人丢在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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