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隐卫默默地低了低头。保护陛下,这本来就是国师交给他们的任务,他们没能保护好陛下,这就是他们的错。但陛下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这让他们更加惭愧。
“罚,是要罚的,却不是现在,”君晏面容沉沉,“查出这些脏东西是哪儿来的。我君府,随时准备迎战。”
说罢,君晏带着白璃离开了流槿苑,直奔樊陵苑而去。
“是!”众隐卫齐声应道。
看着君晏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封翊看了眼躺在自己怀里面容苍白的小玉儿,又看了眼仍旧整整齐齐跪着的一地隐卫,终究还是没说一句话,却抿了抿唇,跟了上去。
*
“此毒你可能解?”
凌霄殿侧殿,小玉儿昏迷的床边,君晏问给小玉儿把脉的封翊。
封翊却看了君晏一眼,把位置给白璃让了出来,做了个“请”的动作,显然是想让白璃也给小玉儿把把脉。
白璃却只看了看小玉儿的伤口,看向君晏:“此毒厉害,若是一个时辰内没有解药,小玉儿必死无疑。”
一个时辰,能发生很多事情。比如小玉儿的死,比如她这个药人的身份被某些奸佞如愿以偿地逼出来。然后她白璃便会成为这个大陆上,沉寂了这么多年后大家争相追逐的对象。
不是为了追求,而是为了猎杀。
她不晓得当初镜水师太为何会选择将本主炼成一个药人,她目前为止还看不出这东西的好处——自然除了所谓的百毒不侵。这种看起来光鲜亮丽的金手指,却在这个尔虞我诈的恒源大陆上,成为人人绞杀的对象。
是件好事,却是在足够保护自己的情况下。
而如今紫月神教的人已然蠢蠢欲动。
“一个时辰?”君宴英眉皱紧。薄薄的唇紧抿成匕首一样冰冷的线条。据他所知,这些暹罗密毒,就算被人训练过,也不至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要了人的命。除非……
“这院子里的红珊瑚,若本国师没有看错的话,定然来自西域……”封翊难得退去他身上那种事不关己云淡风轻的儒雅气息,反而浑身上下忽然散发出一种危险的阴测测的味道。
这种感觉,还是白璃第一次从封翊身上看到。
然这种气息很快便消失了,快得好像从来度不曾出现过。
白璃能够理解封翊身上这种忽然而来的戾气。只因暹罗密毒,本身就十分凶险,加了一些催化剂,就可以要人命于无形,让人寻解药都来不及。
“准确地说,这些东西,来自暹罗红海。”白璃亦紧抿着唇。她的眸子微微发紧。所有的事情,都和暹罗这个传说中十分神秘的国度联系着。
包括那姬氏一族的传说。
“暹罗红海……”君宴嘴上说着这四个字,目光却已然望向流槿苑的方向。他记得前些日子是谁送了大批红珊瑚到流槿苑中去。
那是素纤纤,那个以他救命恩人身份出现的紫衣女子。
君宴的眼中泛着寒光,仿若极地的寒流。若是此时谁在他的身边被他的目光射中,定然尸骨无存。
敢动他的女人,不管这个人是谁,打的什么主意,他都不允许!
就算,他原本留着素纤纤是为了保住他君家还有私生子这个天大的秘密,也为了要牵引出幕后更大的黑手。
如今不需要了。一味容忍,不是他君宴的风格!八年韬光养晦,再不出手,对方当真以为他便是刀俎上的鱼肉!
“凌霜!”
君宴声色冷然。
“在!主子!”凌霜许久未曾听到自家主子淡定的语气里藏着这般不动声色的杀机,身为杀手的她自然因为这一声召唤而热血沸腾。
沉寂了许久的刀锋,终于可以开始舔一舔鲜血的味道!
已不知何时起,白璃在君家众隐卫的心里,已然成了唯一的女主人。任何想动女主人的人,都必然惨死在他们刀下!
君宴缓缓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中已然不留任何情绪。
然他的这一下,却是给了隐卫最直接的命令。
杀了素纤纤。同时,亦向那些妄图重蹈八年前覆辙的人宣战!
不管那人是谁。
*
与此同时,素纤纤所在的淑静苑里悄无声息。
并不是真的悄无声息。
主屋里依然亮着灯,素纤纤坐在主位上,目光紧紧地盯着地上瑟瑟发抖的罂粟。
罂粟面色惨白,她以为他干了一件好事,可是自家姑娘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越来越不对劲。
她一向了解自家主子,越是愤怒,她就越是不喜形于色。
可是一旦过了临界点,逼着她发出这种吃人杀人的眼光的,那就表示自家主子真的动了杀机了。
这回她可能真的要临到灭顶之灾了。那些蛇虫放出去,她原本只是想悄悄地咬伤那个姬槿颜,根本没有想过要把动静闹到这么大。如今那头传来消息,似乎连国叔都被惊动了。
“姑,姑娘……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知道自己做错了,奴婢……”罂粟抖成了筛子,已然没有了说出完整的话的勇气。
然而素纤纤这回却真的没有打算要原谅她。
“你知道错了?”素纤纤冷笑,全然没有了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样子,反倒有点歇斯底里,她等着罂粟,将五指都掐进了椅子里,“你可知道你这回犯的错,会把本姑娘的命也搭进去吗?!”
素纤纤几乎咬着牙关。从这儿都能看到流槿苑冲天的火光,蛇虫之物,本来和她素纤纤没有半点关系。可是数日之前,她却是为了献殷勤将些红珊瑚搬进了流槿苑中。当时的她,虽也想到终有一日要用到这东西,却未曾想在今日就这么用了。
如此,岂不是引火烧身,此地无银?
却原来,她早就给自己埋下了祸根。
而如今这祸根,却是被她的贴身侍女给挖出来的。能让她不气?
“姑,姑娘……罂粟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不过,”罂粟看出素纤纤此番怒极,若是不给自己寻找生存的机会,此番恐怕当真要小命不保,“奴婢想着,这会儿国师大人定然在忙着寻找解药,没有功夫查找真凶……”
然罂粟的话没有说完,一口气咽在喉咙里,下一刻她睁大眼睛,用手捂住忽然一疼的脖子,那儿缓缓流淌出来的温热的液体,一抹鲜红,告诉她这个她跟了十几年的主子,果然在最危急的关头选择了弃车保帅。
无视罂粟不可置信的垂死眼神,素纤纤猛地一脚踢向罂粟;“你这个大胆的奴婢,竟敢暗算女王陛下!若不将你处置,如何对得起南轩?如何对得起国师?!”
素纤纤话音未落,便见凌霜一身白衣进了来。凌霜的手上,赫然是一柄锋利的长剑,未曾出鞘,却异常冰冷。
和凌霜的目光一样冰冷。
素纤纤身子猛地一抖。她一向知道凌霜。凌霜明面上是君宴身边的侍女,实际上却是君宴身边的隐卫之一。平日里凌霜身上的寒意,早就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却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散发出一种肃杀的味道。
寒冬的肃杀。
像极了君宴。
她没有见过君宴杀人,却见过君宴亲手将一名女子的手臂砍下。当时他抓过身边侍卫的剑,眼睛都不眨一下,旁人的尖叫对他来说都没有半点影响。
然后他依旧保持他平稳的步伐,走向他高贵的位置。
素纤纤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在看到此刻的凌霜的时候,想到那个令人头皮发麻的画面。可她却知道,若是不做些什么,她的头,很可能就和那女子的手臂一样落地。
她抓紧了匕首,却努力做出平静的样子,想要挤出一点笑意:“凌……凌霜,你来了?是不是君大哥找我有什么事?”
凌霜却未曾开口,只缓缓举起手中的长剑。长剑出鞘的过程十分漫长,漫长到素纤纤似乎能够将自己这短暂的一生都回忆完——七岁被师傅收留,从此便没有了自己,很快被送到君府,以君宴救命恩人的名义住下,每年往返于师傅那个所谓的家,和这个本来也不属于她的寒冷的住处,守着两家的秘密,做着两家的傀儡。
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贪恋和君宴第一次见面时候,君宴那难得露出的一点温情。
那日师傅将她带到君宴面前,君宴一眼看见她,少年英俊的面容,映在夕阳里,冰冷的线条慢慢变得柔和,然后薄唇轻启,是世上最好听的声音。
他说:“是你……”
当时她牵着师傅的手,本来还有些胆怯,却因为这两个字,这一声天籁之音,从此沦陷了仿若几个世纪。
一开始两人无话不谈——虽然多数时候都是她在叽叽喳喳,而君宴呢,只是在一边默默地听着。可是她感觉得出来,他看她的眼神里,透着一丝温暖,和看别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所以她满足了。她觉得也许师傅的安排是对的。也许就是上天特意的最好的安排。她仿佛还看见了她的未来,她能安稳地坐上国师夫人的位子,从此守着这个别人都以为冰冷实则温存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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