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瞧向那边的营地,那黑压压的倒地的人群,冷笑道:“岂会如你所愿。”
东风笑一咬牙,骤然举起那双剑,凌空一挥,飞身杀上前去,挥剑便是横劈,那老者见状,木杖自下而上,骤然一挑,力道极大,一举挑开了她的剑,回杖而来,蓄了力向她面部击去,东风笑见状一个仰身,手臂在地面一支,腿骤然一抬,向着他的下颚狠狠蹬去,那老者木杖一转便扫向她的膝盖,东风笑一转,长靴之底竟探出刀来,双腿一弯,向着他的胸膛便狠狠踢去……
第上:君念北049 雨里寒夜
那老者匆忙后退几步躲了过去,却是拿着这拐杖在地面上猛地一顿,只听‘砰’的一声,竟用内力将这地面砸出个浅坑来,如此看来,且不说他内力雄厚,便是那木杖也是上等木料所制,前前后后的竟未被他的内力震碎。
东风笑匆匆跃起,落下时却是单膝跪地,一口血已然从口中喷了出来。
这厮真真是个怪物!
她逃得算快,却依旧被那内力的余波震到,此时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好不狼狈,单膝跪地,无论怎么用力也头晕眼花站不起身来。
那老者一笑,举步晃悠到她面前,缓缓抬起拐杖来,比着她的额头……
忽听‘嗖——’的一声,一支短匕便已然从她手中打着转极速飞出,转瞬之间,便听一声闷哼,只见那老者也踉跄着后退几步,手臂颤抖地捂住胸口——那一支短匕不偏不倚,恰好刺在他心窝。
东风笑见状,咧开唇角笑得狰狞,抓紧了剑来,有些费力地撑起身子来,复又举起了双剑——我东风笑岂会被你这般轻易地打败?!
她也知自己手臂略有脱力,方才那一下虽是想要刺入他的心窝,一击毙命,可是恐怕却偏了些,力道也不够,不足以致命,也不顾及什么身形,挥着双剑向恶虎一般扑了上去。
那老者身形晃了晃,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抬着手臂接她的剑,东风笑却俯身袭他下盘,不想一脚狠踹上了他的腿,那老者吃痛地后跌,却又腾出那只捂住伤口的手来拽住她的腿,力道虽是不足,却也狠狠地将她甩落出去。
东风笑只觉身子一轻,随即便撞在一棵树上,巨大的冲击力将那树上的细枝和叶片悉数震下,待她落在地上,那枝叶落了她一身,东风笑只觉周身都要散架,捂住口喷出血来。
手臂也开始颤抖,可如今,不杀了他,她就会死!
勉强蓄了力气握紧那剑插在地面上,复又摇晃着立起身来,她身形本就瘦削,如此一看更是弱不禁风,看向对面那老者也是摇晃着靠在树上,她忽而笑得狰狞——我是受了内伤,可你也好不到那里去!
挥了剑又扑上前去,周身酸疼,却依旧凌厉地如同一阵风。
也许此时的她除了心里那一股劲儿已然不剩下别的东西了,可她打定了主意,此番是逃不掉了,可便是死,她也要拉上这人陪葬!
双剑也只剩了一个,长鞭挂在树上,短匕也用完了,她用那仅剩的一把剑斩了上去,却被他抬杖挡下,她抓着剑,他执着杖狠狠较劲,她却忽而腾出一只手来,骤然成拳,对着他的伤口便是一拳。
那老者一口血喷出来,反手成掌便击向她的手臂,东风笑见状竟一俯身子任凭他那木杖砸空,挥起剑来便砍他的手掌,只听‘呲——’的一声,东风笑手臂震得发麻,直麻到骨骼里,那老者的手上也被刺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可东风笑却依旧不肯懈怠,
一把拽下头上的玉簪来,向着他的咽喉刺去,那长发混乱地披散下去,衬着她满脸血污狰狞的脸,简直就是恶鬼一般。
那老者身形向那后面的树上猛地一震躲了过去,见她又回手刺来,另一只手又抬起木杖又来击她的头,东风笑一愣,如今抬剑阻挡怕是来不及了……
忽而,只听‘啪’的一声,二人同时一愣,忽见一个东西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套住那老者的颈项——细看来,竟是方才的长鞭。
正是那老者一震树干,将那脆弱的树枝终于震碎,这鞭子便落了下来。
东风笑却飞快地拽住那鞭子勒住他的脖子,那老者只觉咽喉一扼,随即浑身剧烈地痉挛起来,‘啪嗒’一声,那木杖也脱了手,可他却依旧困兽犹斗般地击打着她。
东风笑任由他垂死挣扎,死也不肯撒手,用尽全身力气拽着那长鞭,如今那长鞭已是麻绳一般,可勒死他也是足以了。
过了一会子,只见那老者终于身子一软,随即便顺着树干滑了下来,周身无力,如土委地,双眼也翻了白,东风笑生怕有诈,依旧是不敢撒手,却也是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她的铁甲上满是鲜血,脸颊上也是,头发乱蓬蓬的,那发带早就不知在何时断了,而后那独力支撑的发簪又被她拔了下来作短匕用,更是乱七八糟,都说那绝代佳人散发是一番疲倦之美,到她这,硬生生的变成了疯癫与狼狈。
她喘了一会子,却又不敢耽搁,颤着手向前一探那老者的鼻息,又一把脉,知道他是真的死了,终于卸了力气,可此处又非是久留之地,只是歇息了片刻,便又挣扎着立起身来,用长鞭托着那尸身,趔趄着往那老榕树处赶去。
黄昏时分。
东风笑坐在那老榕树后的一处破旧木屋里,门外的雨淅淅沥沥,还夹杂着雪片,这大概是今年的第一场雨,却是算不得春雨的,都道春雨贵如油,可如今落了雨,却是愈发得冷了。
那老者的尸身还被她用那烂绳子一般的长鞭绑着,就放置在她身旁,一路拖过来,身首已快分离了,可她也顾不得这般多了,也顾不得瘆得慌,饶是洗一把她那血迹斑斑的脸都是不肯的了,如今的她只是草草包扎了伤口,便倚在那墙壁上。
她赶过来也有一阵子了,方才还支撑着身子跑到远处的山上,用叶子盛了些山果和水来,说是山果,可也委实不过是一些火棘和远未成熟的枇杷果,好在水还算清冽;奇怪的是,来来去去,皆不曾见着人影出入——这村子大概是荒芜了罢。
可她分分明明还记得以前这村子里的婆婆,叫卖的商贩,奔跑的儿童……
也顾不得这许多,她支着眼皮不肯睡,缓缓挪到门口处望向那村口——他怎的还不来?
这老者身手不俗,那边几个壮汉也不知是何等状况,可笑的是,她竟连玉辞的身手都不清楚,如此一想,心下愈发没底了,可是如今纵是爬、她也动弹不了几步了,于是只能撑着眼皮守在门前等待着。
门外的雨经风一吹,斜斜地洒在她面上,不是那杏花微雨,却是彻骨的凉,她蓬头垢面地倚着那里也不再动弹,方才许是有了内伤,很痛很痛。
不知不觉地闭了眼睛,梦里是古月的清溪,古月的繁花,还有她的家。
可惜她回不去了,当初她只道是古月山将要封了,可父亲还欠着北倾陛下救命的恩情,不知如何报还,她偏又武功出色,日日打架打抱不平,净是受罚,瞧着爹爹愁眉不展的,便说是自己不甘山上寂寞,拓印了几本功夫便下山了。
——却是再也未回去过。
忽而,一只温热的手掌探过来,轻轻抚弄着她的脸庞,似是在替她拂去那脸上的雨水和未净的血水,东风笑一个激灵,竟反手比出了原本那老者的手杖,抬眸一瞧才停下手来,微微眯起眼睛来,嘴角一扬,竟是不曾有过的柔和:“美人儿,你回来了。”
此时玉辞也周身是伤口和殷红的血,闻言眉目间闪过一丝光,随即脚步有些踉跄着入了屋,抬眸一看,便瞧到那老者身首几乎分离地惨死在地上,那白花花的胡子上尽是鲜血,他凝眸瞧着,半晌蹲身下去竟探出手去把这老者的脉。
东风笑见他身形一滞,只是一勾唇:“此番,躺在此处的若不是他,便是我了。”
玉辞闻言回头来瞧向她,口中却硬生生被她塞了串火棘果,才想起来自昨晚至今也是水米未进,抬眸瞧向她那惨兮兮的脸,忽而抬手理着她乱蓬蓬如稻草一般的头发:“你可还好?”
东风笑眸光一闪,正要点头,却被他执了手去摸脉,半晌,只见他从袖中取出了一壶药,倒出来予了她:“有内伤,磕碰你也包扎得草率。”
早知如此便不应同她换,是他想错了,他并未想到那老者竟是如此厉害,虽说那几个人也不好对付,但至少是多个人,多耽搁一会儿,也不致有这般重的内伤。
“你不也是……”东风笑将那药丸攥在手里端详,手臂都颤抖着,却依旧笑着瞧他。
玉辞一愣,垂了眸子,单膝着地轻声向前瞧着她:“我不妨事。”
东风笑颦了颦眉,抬手抚着他的唇角,他的唇色微微发白,唇边还染着血。
玉辞轻叹口气,复又从壶中取出了个药丸,张口吞了下去,回眸见她终于吞了药,这才收了瓶子来,他确是有内伤,可这也是他自幼及长第一次吃药。
东风笑身子向后一斜倚在那墙板上,听着屋外的雨声闭上眼:“那边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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