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依旧是吃紧,短短须臾,尸体乱丛,赤血长流。
直到天已正午。
忽而,只听耳边‘呲——’的一声,随即,便是房湛一声闷哼,东风笑一个痴愣扭过头去,却见那边,房湛已然被乱箭刺穿了肩胛,鲜血涌出,瞧见他吃痛地捂住伤口,她匆忙撕了一块衣袖给他扎上,继而狠狠咬了唇,冷眼瞧向那山路下熟悉的身影——可惜,他依旧是冷静而又从容。
东风笑攥拳在身侧一擂,她知道,这样下去,绝不可行!
默默攥紧了手中的长枪,意欲一跃而下,房湛却忽而按了伤口,向着东风笑,咬着牙:“笑笑,若是能破敌将,便上前去,这边我还撑得住。”
东风笑一回眸,瞧着下面的战况,又瞧了瞧身后的滚石,咬了咬牙,忽道:“房大哥,你便在此,指挥着弟兄们向下滚石,便冲着那银甲将军!我且下去斩他,擒贼先擒王!”
房湛闻言身形一震:“你在下面,我们怎的滚石?”
东风笑一挑鬓边的一绺儿长发,一对眸子盯着一旁虬劲的巨木,莫名地扬起唇角:“此地虽是易守难攻,可没有动作,迟早也要被攻下,到时候弟兄们皆要葬在这山沟里,房大哥不需多言,我自有分寸。”
房湛叹口气,道一声‘保重’,赶忙指挥了去,东风笑从腰间抽出那长鞭来,凌空一甩,纵身而下。
将士们也分以两路,一路砍杀那些往上飞窜的敌军,一路则开始向下滚石。
这一路乱箭纷飞,既有南乔的箭,也有己方的箭,正所谓刀枪无眼,皆需挡下。
东风笑一手拽着长鞭,一手挥着血缨枪,那长鞭的另一侧已被她缚在了古树的枝桠上,此番便是要借力跃下。
那边的弓弩手自也意识到此事,那流箭成簇向她涌来。
东风笑只得单手转枪挡去流箭,忽而那长鞭上的狼牙刺忽而割断了枝桠,脱了力,离了支撑,她便向下落去。
一个飞来的流箭擦过她的手臂,一片生疼,可她哪里还顾得上这般多。
一脚踹翻一个骑兵,借力一跃,举枪便朝着那马上的银甲将军刺去,血缨映光。
那山上的滚石也落了,南乔军一时也满是狼狈,应付不来,墨久方举刀斩向这袭来之人,却不由得猛地一愣……
这眉这眼这气势,这长枪,分分明明便是她!
这一愣神竟是不及格挡,匆忙举刀,却依旧被她的长枪划过了肩胛,他一拽缰绳,居高临下凝眉瞧着她,只是一瞬,却仿佛千百年。
东风笑的眸子里带着几丝狰狞,她孰知他的功夫和马术,以及,周遭终究是南乔兵多,趁着他仍旧痴愣着端详,猛地一扬长鞭,竟用方才套出枝桠的圈,牢牢套住了他坐骑的马头。
她的鞭上带刺,那马儿叫得凄惨,便被她狠狠往那一侧拽去,四条马腿都在颤抖。
东风笑回首斩了流箭,想着一侧的陡坡一个用力,那马儿吃痛,竟被拽得一个趔趄,栽栽歪歪,口中尽是哀嚎,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往旁边迈步了。
东风笑轻‘啧’一声,也知这马儿有灵性,不肯让主人跌下坡去。
墨久此番也回过神来,只见他徒然张了张口,终究又将话语生生咽回,抬起长刀,准确地拦下了她那向着他胸膛的一枪,反手又是斜劈,却被她举枪接下。
东风笑的眸子里尽是冷光,挥枪又劈,却忽听天边一声巨响,如若炸雷——
并非是滚石,而是那瓢泼大雨,顷刻降下,她咬了咬唇,任凭那雨水在瞬间将她淋成透湿,这雨滴汇集如柱,哪怕墨久就在她面前,她也瞧不清他的面容。
却是不肯停手,挥枪便是横扫,墨久见状一侧身子,为躲这一击,只得翻身跃下马去,抬眸一瞧便是那陡峭的山坡。
东风笑见状,自也不再管他那饱受她折磨的坐骑,丢开了长鞭来,凌空一跃便翻过马去,举枪便刺,那红缨在雨中分外扎眼。
墨久一个回身,虽也觉得这一侧的山坡颇为骇人,但也举枪挡下。
伴着那如覆盆一般的雨声,乒乒乓乓,黑云刀和血缨枪剧烈地碰撞的声音依旧响亮非常。
二人的功夫本就不分上下,如今,哪怕是大雨倾盆,也打得难舍难分,身上虽都无什么大的伤口,但四下里皆是划痕。
东风笑知道,杀了他,便是复仇,索性忘了那昔日的事情,一心杀他。
墨久略显被动,却也挥着那黑云刀不容她前进分毫。
忽而,只听一旁隆隆的响声,愈发得大了,此番却不是雷电轰鸣,而是滚石降下。
东风笑正袭上前去,一手拿枪架着他的刀,一手摸出短匕来,已然刺入他的腰,鲜血喷涌,听见墨久闷哼一声,正僵持着,便见一旁的马儿忽而毫无反抗能力地向二人方向一倒,随即,只听‘砰’的一声,那滚石竟撞了马,又向前滚这,还连带着他二人一同撞下了陡坡去。
这雨本就下得人头脑昏沉,如今落下坡去,更是一番天旋地转。
东风笑隐约嗅到一股血腥味,也不知是他腰间的血还是一路滚下被割破的伤口流出的血。
不知打了几个滚,那马儿在半路已是死了,他二人倒是幸运,虽是马撞得他们,那马肉却也给他们当了许久的肉盾,待他二人落到崖下,并未有性命之忧。
东风笑迷迷糊糊睁开眼来,只觉得周身一片温暖,正下意识地想要在冷雨里一缩,却是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来,却发现这一路上,墨久竟伸出手臂来将她护在怀里,因此她身上虽是疼痛,但是磕碰并无那般多。
她一愣,抬眸对上那对熟悉而又俊美的眸子,突然想到从前的自己,分分明明是不肯伤他分毫的,可惜随着那一刀,那一年里的楚墨死了,东风笑也死了。
她一咬唇,继而手中一用力,拔出那短匕来,从他的怀抱中挣扎出来,立起身子来趔趄着后退了几步。
抬首一瞧,发现那血缨枪和黑云刀落在那马儿的尸体旁,依旧架在一起,仿佛仍在较劲。
东风笑匆忙从腰间抽出双剑来,比了招式,气喘吁吁地瞧着他,但身上的几处伤口钻心的疼,站着都要不稳。
她在那里稳着身形,却见墨久一手支着地面,摇摇晃晃也站了起来,俊朗的面庞上线条似是柔和了几分,那本是分外惑人的桃花眼里闪着几丝光,她听见他启口道:“真的是你——笑……东风笑?”
东风笑闻言,心里莫名一酸,可那一晚又撞入头脑之中,她狰狞着一扬唇,向他狠狠吼着:“东风笑?!哪还有什么东风笑,东风笑早就被你一刀砍死了!”
墨久身形一滞,站稳了身子,抽出腰间的短刀比着她:“那你是谁?!”
东风笑只觉方才跌得浑身生疼,又觉得既是墨久将她护在怀里,她的状况应当比他还要强一些,何况他腰间还中了她一刀,想来她还能占些优势。
她稳住身形,却不回答他的话,在雨中,一字一句,撕心裂肺:“血缨共炊,残月当空,酒里的麻药,勾结的男女,暗地的阴谋,狠狠斩下的黑云刀,一刀斩心,她岂会不死!”
她听见对面的墨久不再言语,仇恨入骨,一挥双剑便冲上前去,向着他右侧的胸膛狠狠刺去。
墨久一愣,她分明是向右刺的,这世上知道他心脏位置的能有几人?不说别人,便是那堂堂将军夫人丰彩儿,也是不知的。
他挥了短刀挡住,眉眼之间染上了一丝莫名的色彩。
二人都无什么气力了,她是勉强出招,墨久也是匆忙招架,就这般在雨中打了一阵子,东风笑忽而抬手压住他的肩膀,向那地面一按,谁知他却一回手揽了她的肩膀,那突然袭来温暖惹得她周身一颤。
也是没了力气,他搂着她仰在地上,双臂紧紧抱住她。
“你是……笑笑……”和着那雨声,她听见他附在她耳畔沉声说着,眼眶忽而有些湿润。
她不知这是为何,许是为了那个已死的东风笑罢。
狠狠咬了唇,他怀中的温暖分明格外熟悉。
她没有回了手臂抱住他,若不是那冰蛊花,便没有如今的她,她记得他当初搂着丰彩儿在那烈火烧灼的军营之中狞笑着向她走来,她记得他毫不留情地举起黑云长刀一刀斩下!
她知道他正用唇吻着她的鬓角,那口中喃喃的似乎是一句‘对不起’。
墨久啊墨久,对不起又有何用?
那雨似是浇在她心上,一片凄凉。
她狠狠咬了牙,暗自握住了手中的剑来,手臂抖了抖,继而狠狠刺下。
泪水和着那雨水留下,她只觉得这剑已然捅进了他心中,模模糊糊地,却见那坡上的山石随着这大雨滚下,可惜了,她也没有力气了……
罢了,反正,他,应当也死了……
第上:君念北045 美人血
东风笑再醒来时,周身一片酸痛。
她感觉自己周身冰凉,一只温暖的大手抚在她额头上,分外温暖,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去,将那手臂一把抱住,忽而却听见耳边传来了一声轻叹。
等她睁开眼,对上的却是玉辞那一对俊秀的凤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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