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东风笑这一等功夫,当真是世所罕见。
这一路跑下来,便没有人能跟得上了。
第下:且南飞186 逃不掉
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东风笑在一处密林里气喘吁吁地停下了步子来。
“这里树木繁茂,应当是安全些,我们先在此处歇歇,一会子再继续走。”东风笑喘了口气,低声交代着。
“好。”玉辞点了点头,四下环顾了一圈,继而走到一旁的一棵树旁取了些野果,端详了许久,才递给她去。
东风笑如今自然是不疑他的,抬手便接了过来,这果子肥美多汁,虽然说不够甜,甚至带着几分涩味,但是看着玉辞查验过,可知至少无毒,对于这种时节,这荒郊野岭,能有这果子,也当真是幸运了。
她一边吃着果子,一边在心下算计——自己‘请’来的人,也该到了。
如果足够幸运,她应当就不需要再跑多久了,只需要在这里等待他们接应。
东风笑从脸上扯出一丝笑意来,抬头,借着日光看向她身边的男人,他那一头长发今日高束在脑后,这一路跑过来,带着几分凌乱。
可是,纵使是凌乱,纵使是他现在拿着野果在吃,他也依旧是安然得紧。
也许这就是气势、气度、气质。
东风笑不止一次地惊讶过苍鹭之王这一番的绝代风华。
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抬起手来,微微眯起眼睛来,轻轻地替他理着微乱的发。
玉辞微微一愣,继而扭过头来瞧着她,看着她的眸子里面尽是温柔,就像是一泓泉。
“笑笑,昨日你强赶我走,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东风笑一副泼皮无赖的模样,挑挑眉,抬手轻轻抚着他峻挺如玉山的鼻梁:“恩,以为我不会来了?那昨天怎么还把钥匙给我?”
玉辞垂了眸子,淡淡而笑,声音很低:“你来或不来,我都要让你从那里离开。”
东风笑闻言愣了愣,忽而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对他太过苛刻,太过不信任,而他却像是一个火炉,哪怕被她丢在了一旁,放在了角落里,也不忘时时刻刻温暖着她。
也许,她的确是太自私,太自负。
东风笑咬了咬唇,许久没有说出话来,忽而抬手轻轻抚上他的心口,小心翼翼地说着:“还疼吗?”
玉辞的唇角漾起一丝弧度:“不疼的。”
那日喊疼,委实不过是担心她一走了之。
东风笑眸光闪了闪,手臂向上一溜,顺手撩了他一绺长发,放在唇边,朱色的唇在他发间清浅落下一吻。
就这般,这么一路的逃亡,二人偏偏在这密林里寻到了几分安然。
可谁知,只是一会儿的功夫,这四下就响起了嘈杂之声。
细听来,是渐渐逼近的马蹄声。
东风笑警觉地一个凛眉,反手执了血缨枪,身形一掠站起身来。
而此时,玉辞愣了愣,眸光却是忽而一闪。
——逃不掉,他早该料到了,只是他一直逃避着不想相信这个事实,更是不曾想到会这般快。
东风笑侧耳一听,继而回过身来,抬手便拽住玉辞:“快走,应该是有人追过来了。”
玉辞看了看她,却是颦了颦眉,继而将手从她手中抽了出来。
“你走吧。”
玉辞也不起身,只是启口说着。
东风笑从他的话语里,竟是听出了几分无力。
“你……”东风笑一愣,也不想跑了,蹲身下去,却见他的唇角正在逐渐泛白,继而,几滴殷红的血生生晃了她的眼!
东风笑心下一急,忙扶住他的肩膀:“玉辞,这……”
玉辞却是挥了挥手搡开她去:“快点走。”
东风笑又岂会丢开他一个人跑掉?须知,此次她之所以会过来,全都是为着他。
她蹙着眉,抬手抚着他唇边的血迹:“这是怎么回事?是内伤还是……”
玉辞摇了摇头,却是不发一言,东风笑听着他有些急促的呼吸,只觉得心如刀绞——看着他的脸色,她便能猜出来,这究竟是有多疼。
可是他偏偏是这样的性格,什么都不肯说。
“走。”
玉辞又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来,可如今痛得连声音都在颤。
可是,当初他从月阳山取了千年雪莲归来,制成了药坠戴在身上,这药坠应当可以减弱一些玉竹施的蛊的影响的,谁知如今依旧是钻心的痛。
这痛感钻心蚀骨,逐渐加剧。
玉辞知道,是玉竹催动了蛊,此时正在逼近这里。
他不能让笑笑留在这里,如今如果只有她一个人,以她的身法,还是可以逃走的。
可是东风笑却是伸出手来紧紧抱住他,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催促。
“笑笑,快走。”
玉辞再一次催着她,只可惜,如今他想到她在大堂里可怜兮兮地伸手,跟她说‘最后一次。’,竟是狠不下心来说绝情的话语逼她离开。
东风笑手臂陡然加力,压低了声音:“走?别想了,这次我死也不走!”
玉辞听她倔强成这副样子,陡然卸了力气,唇凑在她耳边,声音很低,迫不得已说出原因来劝她:“玉竹在我身上落了蛊,我走不掉的,笑笑,别傻了,快走。”
玉竹是一个多么麻烦的人,玉辞一清二楚。
东风笑唇角扬了扬,却是偏过头去轻轻吻着他鬓间的发,两条手臂依旧是紧紧地环抱着他,任凭他墨色的长发飞扬,落在她的衣袂上、手臂间。
“傻?玉辞,你可知道,我曾经自以为聪明地放开过你多少次?”
东风笑忘不了,上一次她在红妆之夜劫他,却迫不得已将他留在密林里,她躲在暗处看着玉竹带人将他带走,红着眼圈,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玉辞咬了咬牙,听着她的声音垂下眼来,他已不知道该如何劝她。
他任凭她紧紧地抱着他,任凭她吻着他的额、他的发,任凭她周身的冷香充盈了他的心间,这气息仿佛是能缓解剧烈的痛楚。
如果可以,岁月停歇在这一刻,多好。
只可惜,事与愿违,那马蹄声渐渐逼近,马蹄踏地,震得这地面都在颤抖。
东风笑挑了挑眉,却依旧只是坐在地面上,挺直了脊梁,那一杆血缨枪在她身旁,红缨如血,随风猎猎飘扬。
“郡主这就不厚道了罢。”
身后,响起了下马之声,和玉竹冷冷的哂笑之声。
东风笑唇角一勾,瞧也不瞧他,只是抬手轻轻抚着玉辞的发。
“原来睿王还知这世间有‘厚道’二字。”
玉竹闻言,眸底闪过一丝冰冷和阴霾,显然,如今瞧见这个女子,他已经没有了调侃的心思。
如今,他恨她入骨!
“东风笑,别装蒜了,婚礼当场抢新郎,一次两次也罢,如今已是第三次,你可知矜持廉耻为何物,可知良心为何物?”
东风笑抬眼,冷冷瞥他一眼:“我抢我的心上人,于你何干?若是新郎是你,莫说是需要硬抢,就是白白摆在我面前,我都不稀罕带走。”
她东风笑,也是挑人的。
此言一出,随在玉竹身后的几个随从,本是紧绷的面上竟也不禁起了笑意,却都是强行憋着不敢露出颜色,更是不敢出声的。
玉竹本也不稀罕被她瞧上,可东风笑这一句带着挑衅意味的话一出口,他心里就像是有一处火盆被生生掀翻了一般。
“郡主,我们今日好说好商量!你把辞儿留下,我就放你一条路!你若是强抢,恐怕就说不过去了!”玉竹黑着脸,拢在袖里的手早已攥成拳。
他总归要回去给武王爷一个交代。
东风笑冷冷一哼,抬眼斜睨着他,那目光如枪如剑:“说不过去?阁下给自己的亲兄弟下蛊,这就说得过去?!”
玉竹冷哼:“那又如何,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管我们自家事!”
东风笑眯起眼睛来,面上瞧着轻佻,手臂却是加大了力道,她知道现在玉辞被玉竹用蛊控制着,因此也更明白,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被玉竹带走。
“我是管不着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情,但是我的人,我必须带走。”
玉竹和东风笑冷冷对峙,在玉竹眼里,面前的女子仿佛是一匹饿狼。
“带走?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玉竹一字一句,钢牙紧咬。
东风笑冷哼一声,随即低下头去,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抚着玉辞额上的冷汗,心里却如同被撕裂一般地痛——他几乎是满头的冷汗,当真不知道玉竹下了多狠的手。
“坚持一下,等等我。”东风笑咬了咬唇边,附在他耳畔低声说着。
玉辞点了点头,继而却是摇头:“你……还是快走罢。”
他知晓玉竹的蛊术有多么厉害,不能眼睁睁瞧着她有个三长两短的。
东风笑摇了摇头,理了理他的长发,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到一侧的巨石旁倚着。
而她扬臂挥袖,眨眼间便执着血缨枪盈盈而立。
玉竹冷冷而笑。
虽然他不曾料到,这一次东风笑远不似上次那般‘配合’,但是若当真是要硬磕,也是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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