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讲话声竟是消失了,渐渐明了的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急促,飞快。
东风笑手下一紧,又小心翼翼地向后退了几步,可如今也是知晓,这来者的人数少说也有七十,若是敌人,她便是现在就拔腿遁走,也绝不可能带着玉辞逃开。
难不成,要让她再一次放开他吗?
“睿王爷,竟也在此处。”
一个沉稳而又熟悉的声音忽而响起,墨久自那杂乱的草丛之中显出身形来,一眼瞧见的便是站在草丛正前方的玉竹,他颦了颦眉,一脸疑惑。
玉竹一愣,心道此事混乱,不太妙,可扫了一眼墨久身后至少有百人,已成一支小队,却只能强笑道:“将军也在此处,有缘了。”
墨久颦了颦眉,忽而意识到此处还有旁人,这才回过头去,借着月光看去。
东风笑手中力道一紧,下意识地抱紧了玉辞,向着后方又退了半步。
“笑……”墨久一愣,继而声音一哽,终究是不能说出那声昔日的‘笑笑’,他再想启口时,东风笑抱在怀中的那个男子,便撞入了他的眼。
墨久眉头一蹙——没想到,如今竟会瞧见她,小心翼翼地抱着另一个男人,立在他面前。
东风笑只是冷冷勾唇:“墨帅,幸会。”
她凝眸瞧了瞧他,才发现,如此寒冷的天气,他额上的汗竟已成股而流;而素日里对着装颇有要求的他,今日带着兵,却连战甲都只是披了一件临时的,能看出,草率得紧。
她不着痕迹地心下一笑——若是她未猜错,此番墨久恐怕便是为着沂水之事,如今他既是返回,便说明,她才是赢家。
“想不到过去这么久了,你竟还在南乔。”墨久的面上阴晴不定,他这一句话说得缓慢,仿佛是若有所思。
方才他带人出去,是因为刚刚得到了加急的战报——沂水势急,北倾军队已神不知鬼不觉过了沂水,如今南乔大营已被包抄,只有少数几队人侥幸突出!其他人如今形同困兽,正在向东侧加紧兵力,想要攻出一个缺口来!
而他得到消息后,第一反应便是带人策马向东,从东边接应!鼓镇至军营不远,选精英,快马加急,攻出一个缺口来应是不难,而只要有了缺口,就可以反势包抄!
于是本还在宴席上的他封了众人的口便匆忙离开,胡乱寻了件甲衣披上,便打马上路。
可谁知,由东向西回营需经过一带弯折的沂水,绕是来不及的,幸而冬日沂水生冰。
然而,那冰却极为薄脆,撑不住人,方才马都栽进去了,方才便是他自己也失手落了水,马儿终究是没能出来,沉入沂水了,最后,他狼狈地上了岸,捡了一条命,只能望着这大水叹息,终究是过不去。
于是,这才全身尽失,急急忙忙往回返……
那时他并不知道,这恰到好处的时机,乃是东风笑早已探查、想好的,之所以南乔之人会选择向东突破,也是因为东风笑暗中告知了韩聪沂水之事,暗示其引导敌军东方生事。
可现在,立在这杂草丛里,敏锐如墨久,只觉得此事分外蹊跷。
一是这诡异的时机,那北倾之人似是知晓他们的安排,恰恰选了中间的档口行事,躲开了所有严密的排查!
二是这方位,显然是因为对南乔的知晓,故而有心放饵。
三,便是东风笑,于南乔悄无声息地滞留了许久,偏在今夜劫人而走,真真是趁火打劫,或者说——她本就是引火之人!
墨久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他看着面前傲然而立的女子,目光炯炯,忽而启口道:“你?”
东风笑一勾唇,也能猜到他言下之意,只是装傻充楞绝不点透。
一旁,玉竹却是一头雾水。
“郡主,小王好言再劝你一句,今日的形势已是一边倒,郡主不妨放开辞儿,也随我们走一趟,也是两相和乐,免得不愉快。”玉竹只怕东风笑说出他和武王之事,赶忙笑着岔开话题。
东风笑回眸瞧着他,自然是察觉到了他话语中的畏惧之意,却是不着他的道的,缓缓启口,便要将睿、武二王的关系当着墨久的面说出。
若是能惹得他二人起了内讧,那便再好不过了,她正好趁乱带着玉辞离开。
可是一旁的墨久,却难掩一脸的焦急,目光已经向南边撇去,时不时又向西看上一眼,心不在焉。
这边,东风笑朱唇未启,那西边,却忽而绽开了一朵骇人的火光!
如霞似血,直冲天际!
第下:且南飞139 天道轮回
东风笑的眸子里映着那殷红的火光,她看着那西边沂水一侧的烈火,忽而扬了扬唇。
她赢了。
这火,便是她和韩聪师兄约好的火,等韩聪师兄率人过了那沂水,攻下那营帐,若是能抢来粮草军备,便据为己有,若是抢不来,便将其连带着烧个干净,莫要让敌军带着粮草逃窜而去!
而看见这火光,她便可归营了。
“啧……”这边,墨久低低地吼了一声。
玉竹依旧是不明所以,但是浅浅一眼,也能看出,那火势本是极大,以至于相隔数里至此,依旧能看得分明。
“墨帅,这是……”
玉竹颦了眉,踟蹰地开口,孰知墨久不答,只是看着那火光,复又转过头来看着东风笑,俊美的脸上阴晴莫测。
“这一切……是你所为?”墨久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痛心疾首。
东风笑挑挑眉,那火光映在她的眼眸之中,美得分外惊艳。
“你如何以为,便如何罢。”她轻描淡写地答了句,不置可否。
墨久抬着眼看着她,心下已是明了,此番那火光在他背后,将他高大的身形笼罩在了阴影之中,此时他只觉得悲凉而又诡异。
不知不觉间,当初那个被他害了性命的女子,已经成长到了如此的地步——一盘好大的局,设好的陷阱,备好的圈套,横亘沂水南北,贯穿足足两月,却是终于张开了血盆大口!
那个女子,已经由不谙世事的女孩,成长为了一个谋算天下的枭雄!
东风笑瞥了他两眼,却也不再看他,许是觉得手臂疲惫,她索性席地而坐,一手扶着玉辞,一手旁若无人地借着火光理着他的发。
而她怀里的公子,本应是她人的夫君,此时依旧是闭着眸子,沉沉睡着。
墨久颦了颦眉,垂首看着她,半晌,低声道:“算计得恰好,还我一场大火。”
东风笑动作一滞,继而勾了勾唇,翻了手腕在玉辞面上轻轻描画着:“江湖之上,一来一往便是礼节。墨帅,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那日你赠我一场大火,毁我血缨军营,今日我还你一场大火,毁你沂水要地。
“只可惜,墨帅来此庆贺,也不忘带上尊夫人,不然,今日笑势必要送二位一场成全。”东风笑垂了眸,面上的笑意若隐若现,却是分外瘆人。
“墨久,欠下的,迟早要还,那冤死的上万人命,我要你用心头的血肉一一偿还。”
一旁,墨久噤了声,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盯着她。
“郡主此言,怕是不要命了,且瞧瞧这周遭皆是谁的人!”一旁,玉竹心里明了了五分,终于冷冷出声。
东风笑一勾唇,四下一瞧,却是毫不介意地一笑:“若真是不要命,也是不妨事,毕竟有贵营的将士于我陪葬……不过,阁下不妨瞧瞧,此番在我手中的,是谁?”
说着,她轻轻浅浅低下头去,看着玉辞的脸。
这事情纷乱,可他睡得那么沉、那么安详。
她好像活在他的梦里。
墨久闻言一愣,一旁玉竹也是一愣,继而冷哼一声,向着墨久沉声道:“莫要听她胡说,小王料定,她绝不肯伤他。”
墨久瞥了他一眼,不曾颔首,也不曾摇首,面上尽是复杂。
东风笑却哼了一声,反手出了匕首,在玉辞的颈项上勾勒着,笑道:“王爷所言不错,我欠他数条性命,若是平时,我断不肯伤他分毫。”
“可如今,比起让他为敌国卖命,背负叛国骂名,让他挚爱的苍鹭山为人唾弃,让他给人利用,不明不白,我倒是宁愿让他一死了之。”
“而我,与其在你这南乔委曲求全,苟且偷生,看着你设计他同旁人成亲,倒也不如给我一个痛快。”
“王爷若是肯,倒是不妨试试,看看我究竟敢不敢杀了他,然后再自尽而亡。”
‘自尽’二字重得很,可如今她说来,竟是轻描淡写,她抬手抚了抚玉辞颈上那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他和她初遇时她留给他的,本是冷狠的眼眸之中,难得地掠过了一丝温柔。
玉竹站在一旁,同一言不发的墨久,看着东风笑低下头去,小心翼翼地吻着玉辞的额头。
玉竹最为担心的事,便是看着这二人同归于尽,可如今墨久带兵在此,他根本掌控不了大局!
可是,又如何能看着那两朵千年冰蛊花毁于一旦!
那边火光烈烈,这边却凝滞如冰。
“一军,不可无将。”半晌,墨久这沉重的声音划破了死寂。
他口中的将,乃是主将,正是如今的沂王——玉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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