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慕远没有出声。
他原本一直以为父亲养他是因为忠君,如今……他从来不知道素来温和的父亲,也是个痴情之人。
皇后走上前:“远哥儿,你就跟母后回去吧。战场凶险,你不要再以身涉险了。”
席慕远从她手中抽回自己的袖子,迈步而出:“白虎,带人护送皇后娘娘回宫。”
“远哥儿!我是你娘!”皇后不能再接受席慕远这样称呼她。
席慕远身形微顿,没有转头:“你知道我娘是怎么从洛北王妃变成如今的江氏的吗?”
皇后一怔。她当然知道,是因为对顾烟寒下毒!她想起自己也做了同样的事,浑身泛起一阵冷汗。
席慕远没有再理会她,拉着过来查看情况的顾烟寒直接出门去接暖暖。
暖暖在忠毅侯府被照顾的很好,老太君与长公主对中毒之时都深感歉意。
洛北王夫妇到的时候,小家伙伸着小胳膊就要往席慕远怀里扑去。
席慕远接过,看着那本该慢慢淡下去的伤疤,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神色。
“烟儿,往后可要常来看望我这个老婆子。我也不知道还能活个几年,可是见一面就少一面了……”老太君不舍的拉着顾烟寒的手。
顾烟寒也有些难过:“外祖母放心,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往后我会和暖暖一起来看您的!”
忠毅侯等人嘱咐了几句路上注意安全,洛北王一家重新上路。
走到城门口,扫雪的声音传来:“王爷,城门关了。”
这很显然是故意不让席慕远出关。
席慕远示意顾烟寒抱着暖暖呆在马车里等他后,自己跳下马车。
“见过洛北王。”守城将士恭敬的给席慕远行礼。
“开门。”席慕远淡淡道。
“王爷,属下接到命令……”
“本王的命令不管用?”席慕远问。
“不是……”守卫很为难。
席慕远走向城门,还没靠近就被守卫拦下。他三两下就将守卫制服,却没有杀他,而是以他为人质。
“开门。”冰冷的两个字传来,几乎让人从心里发颤。
守卫们自知就是再多一倍的兵力都不是席慕远的对手,只能乖乖开门。
马车接连出城,席慕远丢下守卫翻身上马,落在最后一个才出去。
顾烟寒听着闪电的马蹄声靠近,撩起帘子:“你说以后会不会我们每到一座城,你爹就给我们来这么一招?”
“皇帝。”席慕远冷着脸纠正顾烟寒。
顾烟寒一笑:“真不认他们?皇位不要啦?”
“皇位算什么?他们不配。”席慕远冷哼,“往后的城池都是本王的人,不必担忧。”
顾烟寒美滋滋的亲了暖暖一口:“宝贝儿,瞧你爹多厉害!”
所以为什么是亲女儿不是亲他?
席慕远从马背上翻入马车内,重重的往顾烟寒脸上啄了一口。
虽然带上了家眷,但顾烟寒和暖暖都不是拖后腿的人,行程并不慢。
只是不同于上次的秘密返京,这一次因为帝后等人坚持不放席慕远离开,他离开前线的消息已经传开。
陇西军队意图传播他临阵脱逃,所幸席慕远的军队都是他亲自带出来的,平素打仗他又比谁都冲的要快,加上煮酒脑子活络,没受到多大影响。
陇西那边又散播席慕远沉迷美色,将王妃接去军中享福的话语。结果平叛军一听就乐了!
王妃的医术可是在军中享有盛誉,非但没有能中伤席慕远,反而还使得平叛军士气高涨。一个个都想着王妃来了,自己还能多条命!
安西伯几个儿子对这样不按套路出牌的军队深感无奈,只想趁着席慕远不在速战速决。
谁知,无论他们怎么叫战,煮酒就是不放军队出来。还派人来传话:你们的叫战水平比起突厥差远了!
陇西几个自封为王的家伙气啊!又派人偷袭,结果派去的所有人都有去无回。
陇西人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左思右想,可偏偏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席慕远就在这样的拉锯战下回来了。
洛北王一到,对方的士气就低了一半。再等一通乱臣贼子的帽子口下来,不少士兵都想要撤了。
安西伯几个儿子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决定将顾烟寒掳过来。洛北王不是看重王妃么?没了王妃,他肯定心神大乱!
然而,派出去打探顾烟寒行踪的探子也一个都没有回来。
原安西伯世子张海轩忍不住了:“我们加起来只有五万人马,现在陆陆续续已经折损了好几千。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洛北王这回也只带了五万人马过来,或可一战?”幕僚问。
世子也想一战,可那也得赢得了人家才是!之前席慕远没来,他也派人出战,结果差点被煮酒连锅端了!
光是一个副将都能把他打成这样,如今席慕远在,世子心里那叫一个没底。
二弟张海林道:“大哥,不如咱们索性降了?”
“你以为我们降了就能有活路?我们是太子母家,洛北王与太子势若水火,怎么会放过我们?”世子反问。
张海林撇嘴:“可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我们虽然粮草充足,但陇西军队实战经验少,比不得洛北王那里,各个都是从漠北战场杀回来的。”
世子摸着下巴:“事到如今,恐怕只有与关外那些人合作了……”
幕僚一惊:“世子慎重!胡人背信弃义良多,实在不是良计!”
“那你有什么办法?等到时候席慕远杀进来,不还是一个死字?”世子恼怒,“更何况,到时候咱们只需要让胡人冲在前面。席慕远的人杀的也是胡人,等他们两败俱伤,咱们再坐收渔翁之利!”
“那选谁?”张海林问,“原本关外是突厥最强,可上次被洛北王打的元气大伤。楼兰等国又太过弱小……”
“西凉!”世子一笑,“他们可也惦记我中原大地许久了!”
不多时,便已经写好书信派人秘密送往西凉国都。
应军营帐内,席慕远正对着舆图思索。
他如今是有陇西军队虎符,但这东西也认人。毕竟人家是安西伯世子等人亲自调教出来的,席慕远要是贸然上前,底下将士肯定不服管。
席慕远想要吞下这五万人马,并非是要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而是想要留为自己而用。否则的话,即使他这里的将士足够勇猛,这样杀下去也吃不消。
他身为统帅,要对手下五万将士的性命负责。
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上策,眼下叛乱的安西伯府的几人为首脑。若是能杀了他们……
席慕远仔细思索着可能性:“朱雀,安西伯世子现在在军营还是伯爵府?”
“军营。”
“有几成把握杀掉他?”席慕远问。
“军营内防守森严,我们的人易容后能混进去。但若是主帅死亡,对方可能会完全封锁军营,能活着回来的可能性不大。”朱雀如实道。
“杀掉他几成把握?”席慕远重复问题。
朱雀仔细掂量了一把:“六成。”
“回去准备一下,挑十个轻功好的。子时完成刺杀,本王会在丑时派人夜袭。趁他们自顾不暇之际,无论得手与否,全部退出。”席慕远吩咐。
朱雀应声。
西凉与陇西离得不远,西凉王一接到张海轩的亲笔信,欢欢喜喜出兵。只要进了玉门关,怎么做就是他们说了算!
朱雀点好人正准备与席慕远告辞后出发,骤然接到西凉出兵的消息大惊,连忙禀告席慕远。
席慕远气得磨牙:“他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放胡入关!”
“王爷,西凉军队就在玉门关外五十里地,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到关下。这可如何是好?”
“玉门关守将呢?”席慕远问。
煮酒提醒:“原本是我们的人,但年前刚被皇上换下。如今是安西伯推荐的人。”
全是一群猪队友!
陇西身后就是玉门关,西凉军队长驱直入,受灾的第一个就是关内百姓!
“先从嘉峪关调七万大军过来,留守八万,防止漠北其余诸国蠢蠢欲动。再传信与云中关,让他们盯紧突厥,别给可乘之机。”
席慕远一一吩咐,“投石车准备,先锋营与本王先去迎击西凉。煮酒,你暂且留守中军,带两万人留意陇西军队动向。若是他们想与西凉前后夹击本王,即刻出击。等嘉峪关七万大军后,只要本王还在前线,就全部带来。决不能放胡人入关!朱雀,你们的任务不变。”
一行人即刻出击。
顾烟寒为席慕远换上重甲,眉头紧皱,忍不住的担忧:“你一定要小心些,我和暖暖还等着你回来。”
席慕远一笑:“放心,有你和暖暖,本王舍不得死。”
“别提这个字!不吉利!”顾烟寒低嗔。
席慕远欢欣的抱住她重重吻了:“等本王回来!”
他大步流星出门去,顾烟寒抱着暖暖更是担忧。军营里乱做一团,洛风也带着药童收拾东西准备随时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