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姑姑替她倒了杯茶,回答道:“二十一年了。”
“都这么久了,本宫进宫日子长你四年,一恍,竟这么多年了,芳姑姑,你说人年纪大了,对于情爱之事是不是就看的淡了?”敏妃今日似乎格外多愁善感,就连话也多了起来。
芳姑姑跟了她多年,如何不知她的心思,用篦子仔细替她梳理着,开解道:“久病床前尚且无孝子,更何况娘娘和皇上。”
“是啊,不过本宫在意的倒不是这个,若枫儿早日登上皇位才好的,否则本宫这心,总是惴惴不安,外头那位,是个可怕的存在啊。”
“若是被皇上知道,他宠爱的敏妃娘娘心心念念的不是盼着他病好,而是在想自己儿子什么时候登上皇位,恐怕会很失望吧?”
两人同时一惊,敏妃握住茶的手抖了抖,茶水散了一地,芳姑姑亦好不到哪去,手中的篦子落在地上,碎成了两半,似在预示着篦子主人即将到来的命运。
“谁?”芳姑姑看着屏风上倒影出来的影子,厉声道。
“敏妃娘娘可是贵人多忘事啊,这么快,连我都不记得了?”女子从屏风后面出来,手中的剑在烛光的淬染下渡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摄政王妃?
两人脸上尽是震惊。
“林锦茵,你好大的胆子。”
女子盈盈一笑,很好,就连敏妃也没有认出来,那么就说明她的易容术很成功,“不错,我便是林锦茵。”这一次,她要将那贱人送进地狱。
“你要干嘛,来人,有……”芳姑姑脚下的步子僵住,“刺客”两个人还未说出口,脖子前面便架上了一把利剑,那剑淬着冰冷的光芒,倒影着她的模样,格外清晰,清晰到可以看出她脸色的惨白。
敏妃到底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心中害怕,很快却镇定下来,握住桌子边缘的手一寸寸收紧,指甲生生被她捏断,“放肆,这里是后宫,持剑闯宫便是死罪。”
死罪?
还真是笑话,待会还不知道谁死呢,将剑换到另外一只手中,笑道:“你们不用白费力气了,如今这院子里,就只有你们两人,即便叫破了嗓子,也是没用的。”
“大胆,你敢威胁娘娘。”
女子眸子一紧,下贱的人,也配在这里指手画脚,若不是她还要留着此人为她作证,她的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手中用力,朝着芳姑姑的后脑勺劈了下去,瞬间,人便晕了过去。
“林锦茵,你好大的胆子,你和摄政王到底有什么阴谋,竟然敢……”
“敏妃娘娘,你当初对我做的事应该没忘吧,如今,便是我来取你命的时候了。”女子眼中的笑意会更深,她的计划,简直就是天衣无缝。
“你……你……”敏妃不断的往后退,目光中尽是惊恐,她如何想到,林锦茵会隐藏的这般深,身子撞到床榻上,整个人瘫坐下去,“你敢对我不利,枫儿不会放过你的。”
可怜她的儿子,竟喜欢上这般蛇蝎的女子。
“我的事,就不劳烦敏妃娘娘操心了。”女子轻笑,脩然,乌云席卷了整个眼眶,被驱赶出纤机阁的痛,被拒绝的伤,被羞辱的耻,一并席卷上来,皆化成手中的力量。
敏妃惨痛的叫声传出来,一声一声,似地狱中发出来的一般。
寝殿外已有整齐的脚步声,女子狡黠一笑,脱下身上的披风,丢在一旁,最后将一把匕首扎在敏妃心上,敏妃至死,也没能闭上眼睛。
“有刺客,快抓刺客!”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可惜了,不能看这般精彩的戏,她忽的很期待,魏幻枫看见这一幕,会是什么表情,纵身一跃,腰间落下的铃铛却落在了软塌上。
“母后!”
魏幻枫在东宫,忽的收到一封神秘来信,说自己母后有危险,当下顾不得其他,匆匆带人赶了过来。
一进寝殿,待看见里面的光景,整张脸似被人抽去了所有的血液一般,一颗心似被钝物敲打的,生疼的厉害,“咣当”一声,手中的剑落了下去,急忙扑过去床榻边,跪了下去,“母后~”
时绝亦震惊,敏妃娘娘竟然……
当下便让侍卫封锁了整座宫殿,仔细确认后发现芳姑姑还有声息,连忙掐了人中,“芳姑姑!”
芳姑姑迷迷糊糊之间,醒了过来,后脑勺的疼痛提醒着她发生了何时,一个激灵,连忙起身,待看见床榻下面滴落的血,那血那般红,似盛开的芍药,生生刺眼。
“娘娘~”芳姑姑跪了下去,眼中的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方才还好好的,娘娘怎么就……
俯身下去,伤心正浓,恍然看见地上断成两截的篦子,似想起什么,手剧烈的颤抖,“太子殿下,是林锦茵闯宫杀了娘娘,是她,就是她!”
魏幻枫手一僵,松开的手紧紧握住,眉间凛出一抹杀意,“芳姑姑,话可不能乱说。”
凶手不可能是她!
“殿下,奴婢亲眼看见,林锦茵提剑进来,您看,地上还有她留下来的衣裳,殿下,您不能因着喜欢她,便罔顾娘娘的生死,真的是她杀的,奴婢没有撒谎。”
魏幻枫看过去,地上一件浅蓝色的披风,正是她常穿的那件,看了许久,将怀中满身是血的人轻轻放了下去,捡起衣裳,一双手不自觉的颤抖。这衣裳,这气息,分明一点不差。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客栈遇墨修城
目光中的冰冷一寸寸加深,手骤然收紧,再次松开,却将手中的披风狠狠摔了下去,转身,带看见敏妃心头上扎着的匕首,仅剩的一点信任全部土崩瓦解。
此时,他宁愿自己认不出这把匕首,可一切只是奢谈,那一日,她便是用这把匕首伤了他,毫无感情,对自己尚且都能下的了手,更何况是母妃。
时绝却理智的多,刻意留下的活口,故意遗落的衣裳,还有娘娘心头的匕首,所有的罪证都指着向林锦茵,可未免也太过明显了。
在屋子中细细搜寻着,路过软塌,后退几步,将上面的铃铛捡了起来,看了许久,这铃铛,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转身看向伤心欲绝的魏幻枫,心中渐渐清明。
不说从他们收到消息到赶来,一切都刚刚好,时辰不差分毫,还有宫殿外安静如斯的场景,都让他怀疑凶手是林锦茵的真实性。
转念一想,太子殿下为了她做的糊涂事已经够多了,若太子认为是她杀了娘娘,从而将爱化成恨,或许,对于太子的前程会是好的,这般想着,迅速将铃铛收进了怀中。
“时绝!”
“属下在!”
“封锁皇宫,搜查刺客!”魏幻枫冷眼道,他竟不知,他竟不知,她的心竟可以狠到这个地步,即便母妃有错,可凭借她的聪慧,母妃伤不到她分毫。
宴会上的一幕浮现在他面前,对她越是维护,心中对自己母妃的惭愧就多一分,他当真是瞎了眼,明知她心狠手辣,却还是义无反顾,甚至想给她挣一个江山。
皇后收到消息,匆匆赶来,一进寝殿,一大股刺鼻的血腥气,浓郁的让她睁不开眼,“发生了何事?”
“皇后娘娘,摄政王妃深夜入宫,残忍的杀害了我家娘娘。”芳姑姑一脸痛苦,娘娘走的冤啊,“殿下,您一定要为娘娘报仇雪恨,否则娘娘在天之灵岂能安息。”
摄政王妃?
林锦茵?
皇后狐疑的看着,她不过抱着尝试的态度,没想到,纤纤竟真的做到了,还不动声色的嫁祸给了林锦茵,摄政王一行狼子野心,这一次,真可谓一箭双雕。
心中冷笑,这个贱人终于死了,只不过面子上的功夫倒是要做足,扑了过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妹妹,你怎的就这般命苦,你可还未看见太子娶太子妃,你怎的舍得离开。”
“时绝,送母后先回去。”魏幻枫一脸冰冷,他只有母妃,没有母后,即便他日登上大统,太后的位置也只能是母妃。
她今日来这里,猫哭耗子的成分多,他相信母妃定不喜欢看见她。
皇后亦知道自己在这里不受欢迎,索性她也不想待在这里,晦气的紧,起身,抹了抹眼中的泪,“枫儿,帮你可要多保重身子。”
“儿臣多谢母后关心。”
时绝将人带出出去,芳姑姑也乖觉的退到外面,屋子里仅剩魏幻枫一个人,还有一具冰冷的尸体。
“母妃,即便看见你惨死,儿臣心中还是不愿意相信是她杀的,可这么多证据都指向她,是她杀的,儿臣心中有恨,有怨,你告诉儿臣,儿臣该如何做。”魏幻枫跪了下来,眼前一片雾蒙蒙的。
林锦茵,你何故这般狠毒,你如何对的起我待你的一片深情。
宫外,魏灵在客栈中百无聊赖,纤纤迟迟不归,莫不是欺骗了自己。
心中烦扰,下楼之际根本没看上面的人,肩上一阵疼痛,踉跄几步,抬眸,眼中尽是愤怒,“走路不长眼啊,敢撞本公主!”
公主?
“对不住姑娘,我们公子不是有心的。”叶允一脸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