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是想看看她伤得究竟严不严重。
墨云锦直接拒绝,“不了,(男女授受不亲)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什么事。”
真的没什么事吗?
傅子箫想起刚才进门时,她那拿着绣花针的费劲模样,他心里一沉。
想了想,他又状似无意地说道,“如果你手没什么大问题,陌上绣坊的仿品也该出新的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墨云锦的神态。
从她的眼睛里,他真的看不出来她有什么端倪,但偏偏他眼尖地看到,她胳膊上的袖子,颤了一下。
心越发地往下沉了。
然而,他还是继续地说道,“你最近都没有去陌上绣坊,陌上绣坊的绣娘们没有你就好像没有主心骨,那些客人也催促着出新品,我看了看,再这样继续下去不行。”
一旁的白一,心理活动丰富极了。
爷,你别说得这么正经,说得我都差点信了!
你最近根本就没有管陌上绣坊好吗?
都是属下我管的。
最重要的是,为了找到话题,你拿陌上绣坊的事情来跟墨姑娘说真的好吗?
再说了,墨姑娘伤的可是手腕,当然要好好休养啊,你就算找话题,也不要找得这么尴尬的嘛!
白一自以为傅子箫说这些话是为了找话题,实际上呢,邢冷只是在试探而已。
自从前前后后的受伤,墨云锦很久都没有离开相府了,关于陌上绣坊的事情她也不知道,现在听到傅子箫这样的话,她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滋味。
像被在伤疤上狠狠地撒盐?
还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只是,墨云锦不打算表现出来。
她有些牵强地扯了一下自己的嘴角,“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出新品的。”
傅子箫眉头一皱,干脆拿起一边的绣布,放到她的面前,“我来看你,现在也没什么事情,要不你绣着我看着,也挺好的。”
墨云锦的脸色一僵。
虽然很快就恢复了自然,但傅子箫还是看得很清楚。
心沉得更厉害了。
墨云锦多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啊,她根本就不敢在傅子箫的面前动手。
因为一旦动手,傅子箫一定会看出她手腕的异样。
“我……我现在手有些痛……”
墨云锦撒谎的次数真的是少之又少,所以她浑身都不自在。
听到这里,傅子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突然笑了一声,然而笑声有些怪怪的,身侧的白一有些惊恐地看着他,甚至在想爷该不会想赚钱赚疯了吧。
“……”墨云锦隐隐觉得很尴尬。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瞒着我?”傅子箫突然就板着一张脸,神色里带着悲伤,“墨云锦,我知道之前那些事情是我的错,可是,我现在问你一句,你现在还把我当作朋友吗!”
要是当作朋友,为什么要瞒着他。
墨云锦抿了抿唇,她知道,这个时候用‘当然不’回答是最好的,那样傅子箫就不会再说别的了,可是,还没等她的话说出口,傅子箫的话已经再次说了出来。
“你以后都不能做绣品了吧。”
他好像没有发现这句话对墨云锦的伤害会有多大,直接地说了出来。
坐在他对面的墨云锦,脸色彻底地变了。
那本来就没有血色的小脸,在他的这句话下,彻底地苍白。
傅子箫紧紧地攥起自己的双手,然后,直接伸手把她放在一侧的右手拿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快,快得墨云锦根本来不及阻止。
然后,那一只右手,从手腕到手掌的位置,从手腕一直无力垂下!
“哈哈……”
傅子箫笑了,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他看着面前的墨云锦,那扎心的话语就这样一个一个地从他嘴里蹦出来。
“你的右手废了!连筋脉都没有了!以后,你再也不能做你喜欢的绣品,再也不能动用你的武术!你所喜欢,你所不喜欢的,凡是要用右手做的,你都做不了了!”
傅子箫的话真的是在墨云锦的伤口上撒盐。
而随着他说的这些话,墨云锦的脸色惨白惨白的,她想起这段时间来,自己在吃饭的时候,努力地想习惯用左手,可是每一次用,都弄得一团糟。
她像个孩子,把米饭弄得到处都是,连饭菜都夹不起来……
就在刚刚,她还拿绣花针了,可是,她的右手根本使不上一点劲!
那个伤口啊,就这样血淋淋地流着血。
而一边的白一,整个人都懵了,他下意识地看向墨云锦的手腕。
作为习武之人,他自然一眼就看出来,墨云锦的右手,是真的废了!
他面色僵了僵。
很显然的是,他也想起了墨云锦那一手出神入化的使用绣花针的能耐。
可是……
右手废了,绣花针真的还能够用吗?
白一真的很怀疑。
被紧紧握着右手的墨云锦,神色呆然。
傅子箫看到这样的她,知道自己做得过分,可是,过分又怎么样,事情都到这种地步了,她居然还瞒着他,她是不是还想留在相府里,任由云殊那个混蛋欺负!
有种恨铁不成刚的感觉。
傅子箫咬着牙,忍着自己心里的钝痛,继续说道,“他都把你伤成这样了,你居然还维护着他,不让我知道你右手废了。他都把你伤成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要这么犯贱地跟他在一起!”
啪!
话音落下,一个响亮的巴掌声随之响起。
墨云锦红着一双眼睛,眼里盈满了泪水,她那伸出的左手,狠狠地打在了傅子箫的脸上。
声音虽响,但是只有傅子箫知道,她左手的力度,一点都不大……
“对!我就是犯贱!我就是犯贱!”墨云锦的情绪好像到达最高点,她强忍着眼里的泪水,不让它落下,那倔强的样子,看在白一的眼里,都觉得心如刀绞。
更不用说傅子箫了。
墨云锦恨恨地,把自己的右手狠狠地抽出来,整个人都因为用力过度往后方跌去。
她险险地稳住自己的身子,像疯了一样把桌子上的绣布还有那些放置着针线的篮子,全部扫落在地。
“我以后就是一个废人了!一个犯贱的废人!行不行,行不行!”
她这样说,他是不是满意了。
她现在落到这种地步,他该高兴了吧。
云殊,他也该满意了!
对,她就是个废人,一个连针线都用不好的废人!
她的情绪波动得十分大,甚至用力地把那些桌子椅子全部都推倒在地。
砰砰砰的声音响起。
而她用的,是她那只右手。
看起来格外的吃力。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尤其是这种特殊的时候
第一百一十四章尤其是这种特殊的时候
傅子箫看到这一幕,眼睛也跟着红了起来。
刚才他在气她冷静,但现在她不冷静了,他也明白了,她不是不痛,而是痛得都不会表达了。
看着她死命地用自己的右手去推那么东西,可是怎么也推不动,气得眼睛都红了的画面。
傅子箫就感觉有一把刀,不停地钝着他的心。
“别这样,别这样……”傅子箫上前说着,他试图阻止墨云锦的动作,唯恐她的手因此伤得更厉害。
然而,大概是墨云锦需要发泄吧,又或许是傅子箫说的话让她这段时间里,一直紧绷着的弦和逃避的东西,全部都到达了极点。
她用力地推开傅子箫。
可是,她的手没劲啊,这样推一下,痛的是她自己,真正被推开的,也是她自己!
墨云锦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傅子箫伸手想去拉她,她却突然整个人屈起膝盖,头埋在膝盖里。
她哭了……
看着她那不停耸动的背部,还有压抑得几乎可以听不见的哽咽声,傅子箫的手都僵住了。
即使是哭,她也哭得如此压抑,可见她在生活里,其实真的没有表面上这么冷静开心。
……
安乐苑这边的情况尚且如此,而这几日里,没有再前往安乐苑前去看墨云锦的云殊,此时正坐在书房里,一脸的沉思。
以往,公文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现在,他看着这些公文,就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觉得自己的脑仁‘突突’地痛着。
他不由想起那天自己儿子说的话,就是那一句让他同意墨云锦离开的话。
云殊自然是看出来了,自己的儿子其实一点都不希望墨云锦离开,可是,因为墨云锦的坚持,因为她的情绪,他做出的选择,就是让墨云锦离开!
这几天,他一直没敢去安乐苑,但他也没有让墨云锦离开。
因为,有些事情他还没有想明白,也做不下那个决定。
要是在他没想明白的时候,墨云锦离开了,到时他想清楚了,后悔了去哪里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