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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十里有娇兰 (浅浅烟花渐迷离)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原因,都令我感到身体被一股寒意包围。前者意味着我在融入这个时代、这个身份,从而将以前留存在脑中的东西一点点褪化抹去;后者则意味着我曾发生过什么事导致了原本在阿兰身体里醒来的我就是记忆模糊的。
  真有点像庄周梦蝶那个故事了,庄周醒来连他自己都想不通到底是他梦到了蝴蝶,还是蝴蝶梦到了庄周。
  繁乱的思绪终归慢慢迟钝下来,朦朦胧胧里何时睡着的我也不清楚。
  但觉不过恍然一瞬我就惊醒过来,原因是身边的阿平在耳边呓语,仔细听了听,竟然反反复复在说:兰,你在哪?不会的,不可能的……
  我心疼到眼睛发酸,他一定是在温泉里找到我的鞋后吓坏了,以为我沉在了不知道哪个角落,所以才会有现在这刻的梦话。一探额头,嗤!很烫!他真的发烧了。
  连忙翻过他下了床,一颠一颠来到桌边,因为夏日炎热,故而房中总会备上一盆凉水,方便若实在热得睡不着时可用来擦拭一下去去燥热。
  这时正好派上了用场,也免于我提着脚到灶房去端水进房了。
  绞了毛巾先是敷在他额头降温,然后再从房中找来帕子沾湿了水替他身上擦拭,反反复复不知擦了多少遍。温度确有降下,但很快就反复回升了,我最终还是重新去打来一盆干净的水,继续为他擦拭。如此这般折腾了小半夜,终于温度降下来了,我也累得有些乏力。
  倒头往床沿一躺,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不但沉还浑浑噩噩地一直做梦,等我睁开眼时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想及入睡前阿平的状况,立即侧转身去伸手摸他额头,还好,并没有再起反复,我松了口气。
  手还没来得及缩回来,阿平就睁开了眼。这当然不是我第一次见他早上醒来的样子,不过却是第一次看见那双一向黑亮的眼睛变得黯淡无神,显然一场高烧的后遗症。
  估计这会他的身体也是发虚的,我半撑起身告诉他:“晚上你真生病了,现在是不是感到全身乏力?你也别起来了,我去给你煮些粥,等好了再来叫你喝。”
  看他没反应只当是默认了,但在我要直起身时他突然又伸手揽住我的腰,微抬起脸在我身前拱了拱咕哝了句:“难受。”我心头顿然变软,他在向我撒娇。
  摸了摸他的头,和声说:“知道你难受,一会我再去老郎中那边抓一副去风寒的药,喝完就没事了。”看他还揪着我不肯放,不由笑道:“傻瓜,只一会儿我就回来了。不如我亲你一下,你放开我好不好?”
  他听了后还真的认真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我也不食言,先亲了一下他的额头,看他不满的眼神又亲他的鼻尖,这次他直接用手指了下自己的唇。我抿唇而笑,毫不吝啬地俯吻而下,并且还吧唧出声,然后再退开了去点他的额头道:“你染了风寒,就不怕传染给我呀。”
  还以为他要立即一脸担忧,却没想他憋了憋嘴,萌态毕露地道:“就是想你跟我一块难受。”我又好气又好笑地低头把他嘴巴堵住,狠狠啃了一通,直到嘴唇肿了才问:“满意了不?”他绷不住笑了,“满意。”
  总算把这小子给伺候乐了肯放人,我下地去拿竖在床边的木棍当支撑,这是我之前去灶房端水时找的。脚已经成那样了,能不再受力而伤还是避免吧。
  见阿平一直在看着我,眼睛一直随行,不过到底一场高烧后反应有些迟钝。我拾掇完自己后就跟他说:“我去灶房了啊,你把眼睛闭一会再休息一下。”
  这次他倒是很听话,乖乖的把眼睛给闭上了。出了房门我还在心里头想,这小子一生病就怎么变得这么黏人的呢?
  虽然拄着一根木棍很费力,但煮粥也就把米和水下锅里,然后坐进灶膛生火烧柴。
  不出半个时辰,灶房里就热气腾腾了,我也汗流浃背。大夏天做饭最煎熬,之前还能在灶膛里加了柴火便去外边散散热,可现在脚伤着也不折腾了。捋了捋汗湿的发,决定再添一次柴就任它去了,鼻子已经能闻到很浓的粥香。
  无需揽镜自照也知道这会儿我这形象必定极差,也不可能精贵到大早上的烧水洗澡,充其量打一盆凉水擦一把脸,再理一理头发,便又拄着木棍先回了一趟房。
  推开房门一条缝看了眼,见阿平正睡着便关上门往屋外走。老郎中家住在村尾,沿路过去遇上村里人都纷纷询问我的脚怎么了,于无非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拐到了的解释,我只能无奈地一遍又一遍回答。终于到了村尾,正好看见老郎中端着一筛子走出来,他看到我愣了愣,随之视线落至我拄着的木棍和脚,“夫人过来老夫这边,是为了脚伤吗?咦,怎么一点好转都没?是我开的那跌打药不行?”
  老郎中的眼睛利,透着鞋袜也能看出我那脚踝又肿胀起来了。
  但我摇了摇头道:“不是的江大夫,是阿平夜里受凉染了风寒,我上您这抓一点去风寒的药回去给他熬着喝。”
  我自认语气是平静的,可老郎中却没来由的大惊失色,并且放下筛子疾步上前而问:“怎么得了风寒?你快给我说说症状,天气如此炎热按理不太可能会染风寒的。不行,我还是去拿药箱跟你过去瞧一瞧吧,可别不是风寒症。”
  看着已经急转回走的老郎中,我也是愣了,不过片刻就见他提着药箱行色匆匆出来了,瞧一瞧也好,难得这位老人家心肠好这般主动。


第71.病后撒娇

  不过我不想浪费时间,就先提醒了句:“江大夫,您带上治风寒的药了吗?”
  “病症还需对症下药,等老夫诊断之后再抓药也不迟。”
  我坚持:“还是先抓一副带上吧,假若不是得了风寒也可以备后需。”老郎中顿了顿,踌躇的样子像是想要拒绝但又说不出口,过了一会才妥协:“好吧,那请夫人在这边稍等,我回后屋去抓药。”
  看着他转身时我忽然心头一动,不经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喊:“再抓上一副金创药吧。”
  他惊异地回头,“是谁受伤了吗?难道阿平……”
  “不是的,不是的。”我连忙阻断他的胡想,并且解释:“是平日里切菜偶尔会切到手,想着上您这顺便再抓一些伤药回去,有备无患。”
  老郎中这才大松了口气,点点头,“我这就去抓。”
  看着老郎中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我的心在扑腾扑腾地跳。刚刚,我提出了一个既违背了心志又屈从于那一瞬间的意念的要求,扪心自问很清楚,我要金创药不是真的为了以备后需,而是,心里放不下。
  老郎中很快就抓着两包药出来了,他指了指外头说:“走,咱边走边说这药性。”
  路上他跟我解释了两包药的用处和方法,而且我发现他很有心的两包药包的纸不是同一种颜色,以至于到时不会弄错。其实我就算不懂药理,也不至于傻到连内服的风寒药和外敷的金创药都分不清,凭着五年照料小同的经验,光闻味道大致也能闻得出来了。
  回了屋,刚好撞上刘寡·妇从佛房走出来,这些日与她碰面相敬如宾也不算,在她眼里从没将我当成宾。单纯就是忽略,而且单纯是对我,她对阿平依然会关心。
  所以这刻在我以为她会开口询问,而接下来的场面可能是老郎中回应了阿平疑似身染风寒后又一场指责,但是她却只是扫了一眼我,便从身旁掠过往后屋走了。
  我一时怔愣,有些意外,但回头一想便明白了,她一定以为老郎中过来又是替我治疗脚伤的。关于我的事,她不屑一顾也无意关心。
  把老郎中引进房时发现阿平已经醒了,听见这边动静便转过头来。老郎中立刻走上前,也没用我搬椅子,放下药箱自动拉了椅子到床边,“阿平,让老夫先替你把一下脉吧。”
  我看阿平一脸的无动于衷,只能叹了口气走过去将他放在被中的手拿了出来。
  老郎中擦了擦虚汗,赶紧手指搭上去把脉。过得片刻老郎中收回手指道:“从脉象来看确实是寒气入体了,身子有些虚,不宜食油荤之物,尽量吃清淡些。夫人不妨熬点粥,等吃完后半个时辰内务必喝老夫抓的那副风寒药。”
  心说早就料到了,而且粥我也熬了。不过面上还是很感激地回道:“知道了,多谢江大夫赶这一趟。”老郎中起身,想了想又嘱咐了道:“夫人务必要记住,粥要熬的稀一些,药也务必要在半个时辰以内服下,否则体寒难驱。”
  倒是不觉得他啰嗦,是在心中想这位老郎中还真的是善心,对待病患也是尽责。跟阿平使了个眼色,就拄着棍送老郎中出门,随后来到灶房盛了一大碗的粥搁在凉水盆里,再把炉子给起了火拿出药罐开始煎药。
  药需要慢火熬着,我看粥变温后就端进了房中。
  单手端一大碗粥还是有些吃力的,等来到床边时手腕很酸。听见阿平冷不丁的问了句:“不疼吗?”我愣了愣,立即明白他是在问我的脚。
  把碗放在椅子上后我才回答:“怎么不疼,可谁让你这小子不省心的呢?昨儿让你早些将湿衣服脱了就是不听,这下病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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