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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十里有娇兰 (浅浅烟花渐迷离)


  不用说,我被他给拽到了燕军将领里头了,别人的目光我不至于在乎,可当阿平回过头来找我时目光扫至这处,就不禁心虚起来。尽管他很快就移开了,但我却就是觉得心里没底。
  沉滞的气氛被朱棣打破:“煦儿,现在你出来说说具体情况吧。”
  朱高煦被点名了走到场中央,还清了清嗓子才道:“回父亲,具体情况大致就是我刚才所讲的,我听见你屋里传出动静便跑出来了,然后就逮住了他。”
  换阿平浅声而令:“木冰,你来说。”
  木冰并无推托,走上前便恭声而回:“属下起夜回来,刚路过燕王爷门口,就被小朱将军从后偷袭了。当时我并不知所为何事,只当小朱将军有意与我过招便默应了,不料是有人行刺王爷才知事情不对。”
  “那你说自己起夜,有谁可作证?”阿平又问。
  木冰想了想摇头,老实而答:“没人。”
  我想来也应该是,这时候正直夜半,所有人都应当入睡了,谁还可能没睡?顿时身边窃窃私语,我听不太清但大致能猜到,至少朱棣的部下对木冰的话有所质疑。
  能够理解,都说口说无凭,若木冰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证据光只是用言语说说确实不能让人信服。朱棣受伤已经是事实,怎会如此巧的在他被行刺时木冰会从门前经过?
  却听一道略粗的嗓音开口:“我可以作证。”
  众人吃惊,因为开口说话的这人竟是朱能将军。他走前一步朝朱棣拱了拱手后道:“元帅,俺老朱不说假话。今夜闹肚子不是很舒服,夜里起夜了好多趟,刚才俺也正蹲在茅厕上,听见隔壁确实来了一人。”
  朱能为人直爽,跟将领们没什么位阶之分,故而有人便问了:“那老朱你怎么确定蹲你茅厕隔壁的就是他呢?”朱能把眼睛一瞪,“当我老朱没眼睛啊,能看到脚啊。”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至了木冰的脚上,他穿的是双黑色布靴,在列的锦衣卫们都是穿此种靴子的,包括他们的衣装配备都是统一的。但是木冰的那双鞋很旧,旧到脚趾处都已经破洞了,别的或许还能伪装,但这鞋子没法装。
  所以朱能在茅厕看到的那个人就一定是木冰,这已毋庸置疑。
  朱能也说了:“俺老朱只能说出看见的事实,至于他有没有行刺元帅就不得而知了。”
  理在于此,不过其实朱能已经为木冰证实了清白,因为没有人会在行刺之前先去一趟茅厕吧。当然会有人认死理地会说:可能刚好在行刺途中尿急了呢?
  对于此种辩法委实可以不用理会了,但当下的问题是,木冰既然不是刺杀的凶手,那么究竟是谁夜刺朱棣,甚至还将他给刺伤了?朱棣的功夫未见得很高,但一般人也是近不得身的,难道当时他正睡得熟?可一般像他这种长期在外行军打仗的人,夜间入睡应不至于睡得太死,会保持一个敏锐的警惕性才是。
  就在这时,阿平突然道:“这个人还在这里。”


第205.奸细(4)

  就在这时,阿平突然道:“这个人还在这里。”
  朱棣随后便扬声下令:“传令下去,在场诸人不得擅离,若有违者当奸细论处杀无赦。”
  此令一下,虽然大家都很震惊,可立即就执行了下去,很快从门内到门外都被统统严防,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只一转念就明白阿平那话的意思了。朱棣被人行刺,而木冰起夜回来时刚好撞上,但却没有发现那行刺者踪迹,唯一的可能是此人藏进了某个房中。
  我下意识地就环转四下而询,这些人里到底会是谁在这样的深夜去行刺朱棣?之前城守对我下毒是受了北元奸细的命令,而庆安只是个枪靶子,后来判断为燕七,但现在他已经走了,那么这个动手的人又是谁?还是,其实燕七根本不是奸细,而是另有其人?
  正自冥思中,听见朱棣开口:“当我察觉到身边有异状时只来得及避开要害部位,从轮廓判断应该体型瘦削,身高中等。”
  话一落,几个魁梧大汉顿时神色一缓,暗暗松了口气,他们几人被排除在外了。
  紧接着朱棣又道:“刺中我的是一把短刃,握刀柄的手不大。”
  大家全都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的手,我没有低头,而是再次环视四下,发现有些人看见自己的大掌后就变得轻松起来。而其中只有个别人没有低头,木叔是其一,木冰也没有,还有站在后排的绿荷,神色一直懵懂估计是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
  回转眸间对上阿平的目光,发现他与我一样也在暗中观察各人的反应,视线交汇了一瞬他才收回并问朱棣:“王叔可还记得那刺客有其余特征?”
  朱棣想了想,道:“刺客有中我一拳在右肩处,不出意外应当是留下了伤。”
  阿平闻言朝木叔使了个眼色,木叔立即会意了下令:“所有锦衣卫都除开上衣露出右肩。”锦衣卫们都对木叔的话很是服从,二话没说都在开始脱衣服了。朱高煦本是站在场中间的,突然神经质地跑回来伸手欲来蒙我的眼睛,被我给避让而开了。阿平就在那处呢,此举不引起他醋坛子才怪。
  我稍稍背转过身,避开了那处惹人尴尬的脱衣场景。
  而这边朱能也吆喝了一众将领把衣服扯开了露出肩膀来检查,我只得再避转向另一边,却听身后有人在质询:“他为什么不脱衣服检查啊?”
  还好有朱高煦立即挡了回去:“你脱你的,管那么宽作什么?”
  对方声音变小了,但仍然在嘀咕:“不是让都脱了外衣嘛。”朱高煦故意不耐烦地驱赶:“去去去,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管别人那么多干什么。”他把我身边靠得近的男人都给赶远了些,才用手肘戳了戳小声道:“诶,这情况于你不妙啊。”
  还用他说,我有眼睛看到有耳朵听到呢。暗恼阿平与朱棣两人,怎么就查刺客查到要让所有人脱衣服了呢?不过有朱高煦挡在身边总算是没人再来挤兑我,也不知如此有没有验到右肩受伤之人。正自冥思中,突听一声扬问:“为何他不脱衣?”
  心头一跳,以为说得是我,还等着朱高煦再为我挡话,因为听嗓音那质询的人好像是朱能,他俩关系好,没准能应付过去。可等了一会发现气氛不对,空间静谧的有些诡异,缓缓回过头,视线环扫而过都是一片打了赤膊的男人,这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了。
  显然刚才那句质问不是针对我,因为所有人的视线、包括阿平都没落在我这,而是看向我正对面的某一处。那是在场唯一与我一般没有扯开衣服露出肩膀的绿荷,至于原因,我自是清楚,可在场大多数人都不清楚。一道道目光都射向了绿荷,别说是她,就是换成是我也会感到不自在,而她本也是一个木讷的人,此时眼神躲闪明显的惶恐不安尽显于表。
  心里头有预感这种情况下恐怕是瞒不住女子身份了,包括我也一样,倒不担心会有人逼迫我当众脱衣服受检,别说是阿平,就连朱棣也不会同意,只要他们不赞成就没人敢。
  我担心的是一旦我和绿荷的女子身份暴露出来,对阿平的名声会有影响。军营是男人的天下,这寸领域容不得女人涉足,哪怕阿平是以皇太孙的身份,哪怕是全军副帅,也会被人在暗地里说成出来行军打仗还带女人,将战争视同儿戏,那这许多时间建立的威信都将扫地,努力成就出来的一切都会白费。
  想到这我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扬声而言:“我来检查她吧。”也不看其他人,目光凝向坐在上首位置的两人,恳切征询:“能否让我到旁屋去对她作检查?”
  朱棣眸光流转而至,这是他自受伤后第一次正视我,沉顿一瞬,他点头:“可以。”而阿平自不用说,即使在这个场合里,他也不会拒绝我的请求。
  于是我旁若无人的走向绿荷,抓住她的手臂往侧门走,要做到无视也不可能,但只能任由那些投注在我俩身上的目光在背后灼烧。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别人会有所疑虑,但是朱棣与阿平都同意我俩去侧屋检察,便没有人敢再有异议。
  一进到门内就先将门给关上了,绿荷忐忑地唤了我一声:“主子。”我安抚地拍了拍她肩,“无碍,你只管除了外衣让我看一眼……”我的话声顿落下来,因为,看到了绿荷脸上一闪而过又极力掩饰的痛意。
  目光落至自己手上,刚刚拍打的绿荷肩膀,正是右肩。
  脑中极速闪过什么,我的眼睛一点点眯起轻轻吟唤:“绿荷。”她没有如往常般应我,甚至连那常常懵懂的神色都从脸上褪去了,面无表情目光清冷,霎时间使我生出一股寒意。
  出于本能地退后了一步,反应过来立即转身欲跑,同时也张口要大喊,但是颈间一股酸疼从一点迅速蔓延,嗓音卡在了喉咙里,身体也在逐渐失去知觉……
  我能作出的最后反应是目光敛转,看到一只不算白皙、皮肤也不够细腻的手指间夹着一根银针,针尖刺进了我的脖子。
  以为闭上眼的一瞬就会意识湮灭,可是却发现还残余了一点知觉,能感受到自己身体垂倒被绿荷从旁扶住而没有直接重摔在地上。到这时候我自不会再天真的以为她是怕我摔疼,而是重摔于地上发出的声响会引来外面的注意,别人可能听不出,但是一众锦衣卫还有木叔这般的高手在,敏觉度非比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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