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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十里有娇兰 (浅浅烟花渐迷离)


  “不快就跟人斗酒?你这是在跟我呕气吧。”
  他倒也坦白点头:“是的,就跟你呕气。”我也当真是气不动他,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不就为了那根玉簪子嘛。想想也是自己理亏,不如就先低个头吧:“簪子的事是我不对,应该在事后告诉你的。”
  这时他才又再抬起头看过来,本以为他总要说点什么,哪怕还发犟脾气也在常理,没料他突然又转回了老问题:“你不肯与我一起睡是不想要我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混小子酒还没怎么想,脑子也不灵光,稍安勿躁。
  看来先得把这个结打开了才能去谈其它,迎视着他的目光逐字逐句而道:“我不是不肯与你睡,而是你醉得一塌糊涂为防止半夜你醒来要吐,没看见床边地上还放了一个盆吗?那就是燕七准备了给你呕吐用的,你倒好,直接往床沿以及地上吐得一塌糊涂。”
  他被我数落了并不还嘴,但也没愧色,而且依旧控诉:“可你也不肯去睡我的东屋。”
  我实在是没好耐心了:“就许你呕气,不许我呕气吗?你把我的房间给吐得臭气熏天,凭啥我要到你房间去睡?我就想坐在这里赏月还不行吗?”
  他闻言抬起头看门外月色,莫名赞了一句:“月亮确实很圆。”
  “……”这对话当真是无厘头,前言与后语可以完全不搭。到底是要怎样?哄个娃都没这么辛苦的,当然,我也只是估料啊,自己毕竟也没有过带娃的经验。觉得将来我这娃要是跟阿平这种貌似温文,实则就是臭脾气是一个样的话,那有得我苦受呢。
  我问他:“你倒是消气了没?”
  他给回我一句:“消了七八分。”挑挑眉,意思是还剩了两三分?耐着性子又问:“还有什么不愉快的?”我当真是怀了孩子后脾性大有所改,否则若在以往是肯定是一巴掌拍他脑袋上了,还蹬鼻子上天了?
  “簪子没了。”
  本想说没了就没了吧,可转念一想若如此说他又要觉得我轻看他赠我的东西了,只得顺着他的话问:“你没去要回来吗?”
  他的黑眸又沉了沉,低声说:“断了。”
  委实怔愣了一瞬,等接受事实后不觉无奈,好似我跟簪子无缘,嫁给阿平的当天就先将金阿牛赠的木簪子给折断了;后来阿平在集市上给我买了一根,还没焐热多久却又在贼窝里拿来刺伤那贼首断了;然后就是现在这根阿平特意送给我的,也是戴没多少天便被朱高煦给抢去了,结果与之前的雷同。
  我叹了口气道:“以后你不如给我银钗金钗吧,肯定断不了。”
  默过一瞬,他轻声回我:“赠你之物也得你上心才行,要不然早晚都给了别人。”
  知道他就是介意东西转手到了别人头上,也不跟他争论,爽快地点头答应:“行,以后你给我的东西我都像你一样拿锦盒给装着总行了吧。”
  他露了个讪讪的表情,到底没再说什么。


第167.玉簪后事(3)

  回过头我再想这事啊都觉得幼稚的好笑,就是朱高煦抢走了我的簪子,然后可能不小心遗失了被那胡姬给捡去后戴在了头上,碰到阿平撞见了逼问就说是我送的。就是这么一件说来也不大,过程却又极其荒谬的事,闹得我俩整夜不睡觉还在这秉烛夜谈。
  总算他看我一脸疲态了还知道要问:“困吗?”
  “你说呢?”能不困吗?等他回来等到老晚,结果喝醉了酒想踏实的睡觉也不能,到了深更半夜又来这么一出,若不是强打了精神我早就哈欠连连了。
  他往我身边靠近了些,语声依旧很小:“那要不去我屋里睡一会?”我横眼看他,居然还有不敢看我的时候,昨晚那炸了的毛总算是抚平了?“你身上一股子酒味还有那什么味,才不要闻呢?”他听了还当真嗅了嗅,又蹙紧了眉头,最后才咬牙道:“你去屋里睡,我就在这守着好了。”
  我从椅子里起了身,真心是没力气与他再耗下去,只丢下一句:“没除了身上的味就别进来了。”便迈步进了东屋,他房里自有燕七在收拾,不用说也很整洁。
  躺进他的被窝内感觉床垫没我的软,不过被子上有着独属于他的气息,闻着比那酒味怡人多了。等了片刻也不见他进来,心说当真如此愚钝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倒是我在他气息包围下困意越发浓了,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
  就在我朦朦胧胧要睡去时,忽而听见床边传来了某人的询问:“媳妇,我把身上洗了三遍,漱口漱了五遍,衣服也都换了,你闻闻还有味吗?”
  我当真是没好气,往床内侧移了移,“爱上不上。”
  隔了片刻,悉悉索索声爬上了床,又揭开被子钻了进来,心说终于事情可以消停了。
  翌日醒来倒没日上三竿,可能是换了张床的缘故,清早的阳光射进窗内便醒过来了。肚腹上感觉沉甸甸的,反应迟钝了半刻才意识到是阿平的手臂压在上面,转过眸看见他双目紧闭正睡得香甜,整个人以极尽霸道的姿态将我完全揽紧在怀中,就连脚都被他的腿给压住了。
  清浅的呼吸吐在我脸上,像勾人的羽毛,略感微痒。
  他倒是也没心事啊,一场醉酒再吐了一地,然后闹得我深夜陪他后就呼呼大睡了。我不怀好意地去捏他鼻子,只过一瞬就见他嘴巴本能地张开了,可是人却还没醒,暗笑着又去捏住他的嘴唇,没一会他就憋不住气了,自动自发地伸手来扒拉,眼睫颤动的下一瞬便睁开了眼,里头一片迷蒙,明显没睡醒的样子。
  看清是我,睡眼惺忪地就俯过来在我额头亲了一口,然后咕哝着说:“媳妇,咱再睡会儿。”说着便又阖上了眼,没发现我莫名怔忡在那。这样的光景不是没有过,而是好像很久远了,还是在银杏村的时候吧,有时两人醒来了也不起,就赖在床上。当时不觉有什么,现在想来却觉处处是温馨,又处处是温情回忆。
  阿平又睁开眼来,这次眸色渐渐清明了起来。
  顿时昨日影像消散,回到当下,发现原来我们都在慢慢改变。就在我心头顿感失落时,忽而阿平将脸埋在我肩膀上,闷声说:“媳妇,我到天亮才睡的,还是好困,可以再让我睡一会吗?”我心头一宽,伸手抚他的头发,“想睡就睡,不过要放我起身解手。”
  自肚子大起来后解手次数就增多了,一觉醒来总憋得难受的很。
  阿平虽面露不甘愿,但还是收回了压在我身上的手脚,并且扶着我起身下地。我摆摆手道:“你再睡一会吧。”走出门时在想他怎么是到天亮才睡的?之前一直睡不着吗?
  等我漱洗完出来发现阿平也已经起了,不过站在堂内发着呆,神情萎顿无精打采,估计是宿醉后遗症。还是燕七对他家公子关切,立刻端来了一碗醒酒汤,等喝下一碗后才见阿平面色稍好一些。我问绿荷有没煮粥,绿荷说燕七一大早起来就熬了一锅了,给我准备的是菜粥,给阿平准备的则是清粥。
  害我都有些怀疑燕七是不是投错胎了,咋能那么心细如发的呢?既会种菜做饭,又懂照顾体贴人,关键是还有功夫,绿荷今后有福了。
  他俩年岁相当,性格差异很大,一个大大咧咧略带傻气,一个却心细如发,刚好可以互补。关键还是两人是否有心思的,我看燕七虽然常常使唤绿荷,可上回朱高煦来寻事时就看出来那股子护犊子劲了,说不准真有戏。
  我的目光一直流连在燕七与绿荷身上,想观察出点端倪来,哪料燕七快速划完碗中的粥起身时突然对我道:“别老盯着我看,看得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我这真的是一头的黑线,而身旁阿平立即抬起头看向我。明知燕七是有意的,可他撂完话就快步走出门去了,我就算是想发作也无处宣泄。
  绿荷并没察觉出来气氛有异样,还在端着碗喝粥,燕七在外扬声喊了一嗓子:“绿荷出来。”她还没反应过来是咋回事,不甚甘愿地问:“干嘛?”
  “你给我出来。”燕七有跺脚的趋势了。
  绿荷回头看了一眼,眉宇蹙紧了咕嘟咕嘟把粥都给喝光了才抹抹嘴起身就走,一副将我和阿平都忘了的架势。我看着她走出门的背影不由觉得像绿荷这般没心没肺其实挺好的,要那么聪明有何用?要知道太多又有何用?都是给自己找了枷锁,徒增烦恼罢了。
  “你看着小七作什么?”阿平在旁询问。
  我收回视线答:“没什么。”本意是八字还没一撇了,不要兀自多生事端,可阿平听我如此回他眼神便黯淡下来,也沉默了不再开口。要不要如此敏感呢?我无奈而道:“阿平,我以为咱们问题在夜里已经解决了,不是吗?”
  他点点头,轻嗯了声说:“你应是暂时不想告诉我你对小七的想法,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我不禁放下了碗筷,手上力道重了些,搁得桌面脆响。
  凝目向他,认真而道:“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假如你有什么不解的想问的那便问,哪怕我不说就用你的胡搅蛮缠各种办法来得到答案,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表面上说得很豁达,其实心里却暗暗介意,长此下去你我会连交流沟通都变得困难,到那时也就诠释了何为相对无言。我刚才盯着燕七看没别的,就是觉得他跟绿荷挺配的,想瞧瞧两人之间有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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