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殊掌心的血却还是流水般往下淌,不过片刻的功夫,叶青殊已是面色发白,眼前发黑,叶守义忙要抱她去找太医。
叶青殊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痛呼出声,伸出没受伤的手去推叶守义,“放,放开——”
因着巨大的疼痛,叶青殊说话也哆嗦起来,表情也控制不住的痉挛着,显得有些狰狞。
“阿殊——”
“皇上——”叶青殊死劲眨着眼,却到底还没能敌过生理本能,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皇上,长姐,刚刚说,要出家,我以为她不是真心的,只怕皇上,也是,也是这么认为的,可现在——”
“皇上,看看,我的手,这伤口有多深,长姐的决心,就有,就有多大,书上说,说,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无论宁王如何,无论南川郡主如何,我和长姐都只有受着——”
“可即便我们命如草芥,却也幼受庭训,也有傲骨铮铮,也知道宁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还请皇上圣断,赐我姐妹一死,以全我姐妹名声,以全我父名声!”
宇文贵妃尖声叫了起来,“你们要死,回家死去!休想要挟皇上!休想往我儿身上泼脏水!”
叶青殊轻蔑扫了宇文贵妃一眼,“千古艰难,唯死而已,我叶青殊死且不惧,娘娘又何必以势压人?”
“好个死且不惧!美探花生了一对好女儿啊!”
主座上的德昭帝神色莫测,“传朕旨意,封叶守义长女为县——”
德昭帝说到这咳了咳,左右就是个空头封号,要施恩封口,不如做的大方些。
“为郡主,赐号文贞,择吉日加封”。
德昭帝话音落下,叶守义父女三人都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宇文贵妃又尖声嚷道,“皇上——”
德昭帝一眼瞪过去,宇文贵妃愤愤将剩下的话咽下,叶守义顿了顿,跪下开口,“臣谢皇上隆恩”。
叶青灵、叶青殊同时跪伏,“臣女谢皇上隆恩”。
“免”。
叶青殊抬起头,粲然一笑,“皇上,您果然是个好皇上”。
她手心的血还在流,这时不但脸色,连唇色也微微发白,双唇不自觉的颤抖着,这般粲然一笑,真是可怜又可爱。
德昭帝做了好人,索性好人做到底,笑道,“刚刚朕不封你长姐,你就要朕赐你姐妹一死,封了你长姐,就成好皇上了?”
“平日,阿丑欺负乳娘的小孙子,父亲总是要偏袒阿丑一些,如今宁王和南川郡主欺负长姐,皇上偏袒,是人之常情,说明皇上不但是个好皇上,还是个好父亲,好祖父!”
“而父亲每每偏袒过阿丑后,背过后总是要赏乳娘的小孙子一些吃的玩的,好叫乳娘的小孙子破涕为笑,阖府上下都夸赞父亲亲切和善,是个好主子,都愿意到咏雪院当差”。
“如今皇上也和父亲的做法差不多,自然是个好皇上,阿殊也要赞一声皇上亲切和善,是个好主子,父亲如今可不就不再提辞官了么?”
德昭帝哈哈笑了起来,“说的好,见微知著,小到治一府,大到治天下,都逃不过这个理,看来叶爱卿将小阿丑教的很好啊!”
“阿丑既然,敢,敢夸口幼承庭训,自然,不会,不学无术丢父亲的脸——”
叶青殊断断续续说着,双眼勉力睁着,却终是抵不过,一头往下栽去。
叶守义忙一把抱住,“太医!太医呢?”
燕阳郡主甩开永乐长公主的手,“阿丑!阿丑,你不要死啊!阿丑!”
德昭帝开口,“叶爱卿,快带她去偏殿等候太医!来人,送叶大人去!”
叶守义抱起叶青殊快步往外走去,叶青灵抹着眼泪慌忙跟上。
永乐长公主闲闲拂了拂裙裾,“父皇,儿臣也向父皇求个恩典”。
“哦?”
“太子妃数次提起要同儿臣做亲家,如今——”
永乐长公主说着轻蔑瞥了一眼面色惨白的南川郡主,“还请父皇允儿臣自行为阿茗挑个合适的闺秀”。
德昭帝对这个长女向来是没有办法的,嗔道,“你又来作怪!这大萧难道还有谁能逼着你选你不喜欢的媳妇不成?”
“呀呀,儿臣这不是怕吗?阿茗一向是个怪的,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松口答应娶媳妇啊!父皇在,儿臣自是不怕,要是父皇百年后呢?”
德昭帝无奈苦笑,这满大萧也只有他这个长女敢张口闭口就是他百年了。
“父皇,这窝子糟心事实在让人听的发厌,儿臣陪父皇去御花园走走吧?父皇您听儿臣一句劝,这人年纪大了,就得多走动走动”。
好吧,现在又开始张口闭口年纪大了。
德昭帝心里感叹,脸上却露出放松的笑来,“你们都散了吧,让永乐和燕阳陪朕散散心”。
“恭送皇上,”一屋子女人齐齐起身,俯身行礼,等二人出了大殿才直起身来。
长乐公主首先忍不住哼了一声,宇文贵妃愤然,却也还记得制止女儿。
皇后没有女儿,对永乐长公主受宠看开的多,只刚刚永乐长公主那么扫南川郡主的面子,分明是不将她放在眼里,看着永乐长公主的目光就带上了五分阴沉。
“皇祖母——”
“去我宫中说!”皇后朝宇文贵妃点了点头,率先出了大殿,南川郡主小步跟上。
“母妃,兄长他——”
宇文贵妃亦是神色阴沉,摆手,“回去再说”。
……
……
大殿中,一群天潢贵胄各怀心思,一一散了,偏殿中太医将叶青殊的手包扎好,开了药,又嘱咐了要注意的事项,才告辞离去。
德昭帝留下的內侍正是上次去叶府宣圣旨的马公公。
马公公见太医说叶青殊无碍,方摆了笑脸,一拱手,“咱家恭喜叶大人,恭喜文贞郡主了!”
叶守义回礼,“多谢公公”。
马公公颇有深意的瞧了闭目躺在榻上的叶青殊一眼,“二小姐受伤颇重,咱家逾礼替二小姐叫了一顶软轿,现下已经到了殿门外,叶大人,文贞郡主,请”。
“多谢!”
叶守义常出入宫闱,随身都带有打赏的荷包,取了一个塞入马公公手中,“公公费心了”。
马公公爽快接了,叶守义抱起叶青殊,出了偏殿,果然见一顶软轿正候在门外。
叶青灵先坐了进去,伸手接过叶青殊搂在怀里,软轿稳稳抬起。
111 文贞郡主
出了宫门,叶守义又将叶青殊从轿子中抱了下来,抱上马车,叶青灵依旧坐在马车中搂着叶青殊。
“父亲也进来坐吧”。
叶守义遂也进了马车,马车辘轳行了起来,“父亲,今天的事只怕瞒不住,母亲那边我去说,祖母她们那边,父亲去说,约莫皇上对外的解释只是阿殊不慎落水,伤了手掌,衡阳郡王为救阿殊不慎将宁王抽进了湖中,父亲便也这般说吧,封郡主之事,候几日再提”。
叶守义点头,“为父自是知晓轻重,你放心”。
叶青灵嗯了一声,垂眸看向怀中面色煞白的叶青殊,是她行事不当,才累的阿殊今日受此大难——
宁王——
她如今回想起来,竟是连他的相貌也记不清楚,在闭门不出的半年里,她仔仔细细将自己与宁王的相处经历回想了无数遍。
得出的结论竟是,她根本就不喜欢宁王,甚至连好感都不曾有,否则当初与他来往时,就不会连只言片字都小心着绝不给他留下。
他给她写了无数次信,送了无数次东西,她给他的,只有在宇文府初识时,他自己捡去的一只蝴蝶压发。
更不会在东宫赏花宴后,被阿殊轻轻易易几句话就劝的彻底放弃了他,将所有的罪名一股脑推给他。
她根本不喜欢他!
而她刨去一切,深究内心,自己当初之所以接受他的示好,不过,一来因为他的殷勤,二来因为他的身份。
她懦弱的放弃了残废的表哥,自当要找一门比支国公府更好的亲事——
以父亲的为人,大多会为她选一寒门进士,顶天了也不过是一清贵人家,根本不会考虑京中勋贵,更何况皇子之尊?
而寒门进士就算有一朝得势又如何与支国公府相比?
清贵人家更不用提,只怕她以后的嫁妆都得用来贴补家用,清贵清贵,说着好听,也不过就是领个闲职得个好名声的清苦人家罢了。
更是无法与支国公府相提并论!
说到底,她不过就是贪慕荣华富贵,心比天高,却落得个命如纸薄。
东宫之后,阿殊将太子与宁王恨入骨髓,她却只恨自己,不是她自己行为不当,又岂会招来那样的祸端?甚至累及家人?
闭门不出的半年,阿殊以为她是伤心,她却知道,自己不过是无颜见人罢了。
这次阿殊精心订下计谋,将衡阳郡王、南川郡主和长乐公主都算计了进去。
她乖乖照着她的计划走,为的不是阿殊以为的彻底洗清自己的名声,而是父母和阿殊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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