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梢——
舒氏的用意再明显不过,支其华却说出了这番话,态度亦坦然诚恳,这是,还不知道舒氏的心思?
叶青殊眸光在支其华身上溜了一圈,笑道,“舅母哪里懂这些,瞧着喜庆便觉得稀罕呗,表哥,你上次不是说要同兄长切磋切磋棋艺么?我将兄长带过来了!”
支其华命人摆开棋盘,和叶青程下了起来,叶青殊就摸出荷包,一边看一边磕瓜子。
支其华瞧了她几眼,见她兀自没有自觉,摇头失笑,“听闻蜀中民风彪悍,阿殊去待了几年,倒是颇得了几分真味”。
叶青殊撇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嫌弃我磕瓜子吵着你了”。
“我怎会嫌你?只是提醒你外人在的时候万不可如此,姑姑不管事,改日我同母亲说说,给你请个教养嬷嬷好生学学”。
叶青殊继续撇嘴,“你自己听听,还说不是在嫌我?”
支其华笑笑不再与她争辩,认真下起棋来,叶青程棋风稳重,时有诡谲之笔,他也分不出心来。
两人一盘棋足足下了将近半个时辰,最后叶青程赢了三子险胜。
支其华仔细看了看棋局,笑着一拱手,“表弟棋风奇诡,我输了”。
“侥幸罢了,表哥谬赞了”。
叶青程倒了一杯茶,试了试温度,递到叶青殊手边,“喝口水,小心上火”。
这小半个多时辰,叶青殊除了嗑瓜子就一直不停的拿着玉笛在手中转,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叶青殊接过一口喝下,又十分自然的将杯子还给叶青程,瞧了瞧自己的手,“芳草,去打些水来”。
芳草打了水伺候叶青殊净了手脸,叶青程又倒了杯茶递到叶青殊手边。
叶青殊依旧是一口喝下了,又将杯子还给了叶青程。
支其华瞧着,不知怎的就有些碍眼,拧眉开口道,“阿殊,是谁惹你生气了?”
叶青殊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怎么这么说?”
“还是说,你是在紧张?”
叶青殊转笛子的手一顿,支其华眉头蹙的更紧了,“阿殊,发生什么事了?”
叶青殊干巴巴笑了笑,“哪里有的事,我就是看着你们下棋无聊”。
紧张?
是的,是紧张!是害怕!
出嫁从夫,以夫为天,一想到要将自己的下半生交给其他人,即便那个人是支其华,她还是不由自主的紧张了,害怕了!
从上辈子走过来,她极度厌恶那种无法选择、更无法左右自己命运的感觉。
自从明白舒氏和支其华的心意后,她无数次分析过其中的利弊,得出的结论都只有一个,如果她一定要嫁人,那么嫁给支其华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她从来都不优柔寡断,在这件事上却迟疑的裹足不前,甚至一直催眠自己,她还小,她还有时间慢慢考虑,慢慢等待时势的变化。
可今天,见舒氏小心翼翼的试探她的口风,她却忍不住心酸了,心软了,也冲动了。
那是疼爱了她几十年的舅母,是疼惜了她几十年的表哥,她怎么能让他们胆战心惊,惶惶难安?
可她冲动下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过后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紧张了,害怕了,一辈子太长太长,长到她根本看不到终点,根本无法将之托付给另外一个人,即便他是她最敬爱的表哥……
166 乌龙再现
“是,如意?”
难道是今天如意追着叶青宜讨好,让阿殊生气了?
看着支其华小心翼翼,唯恐伤了她玻璃心的模样,叶青殊隐隐的紧张和惶恐忽地一扫而光,噗嗤笑出声来。
不由就想起了当初宣茗得知长公主竟是代他向自己提亲时的模样。
支其华也觉赧然,双颊微烫,这样的事,他果然不该多口的,阿殊定是笑话他长舌了。
“和如意无关”。
再过两辈子,她也不会为了俏如意吃醋,还是叶青宜的醋!
“那——”
叶青殊眨眨眼,“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件两件糟心事,表哥放心,我自己能解决的了,如果真的解决不了,一定会求表哥帮忙的,表哥当年的教诲,阿殊可一直记着呢!”
支其华本就十分不好意思,见她这么说,忙不迭的换了个话题,“表弟要不要再来一盘?”
叶青程眸光流转,睨了叶青殊一眼。
叶青殊却是神色坦然,丝丝愉悦弥漫在眉眼间,“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去陪外祖母,下次表哥再寻兄长下棋吧,我们这就告辞了”。
支其华还有些不自然,也没有挽留,将二人送出了沁兰苑。
从沁兰苑到荣安堂,足有两刻钟的脚程,叶青程等了一路,叶青殊也没开口提起支其华在她说了什么,只得按下心中疑惑不提。
……
……
傍晚,叶守义去支国公给支老国公和支老夫人磕了头,亲将母子几人接回了府。
叶青殊回府就听说叶守义的嫡妹叶守智随着夫君一起回京述职,将将进了京城,遣了婆子来叶府报了信,说过两天将府中安顿好就来给叶老太爷和庞氏请安。
叶守智只比叶守义小一岁,和叶守礼同龄,没能等得及叶守义中探花再说亲,嫁给了和叶守仁同科的进士闫科峰。
闫科峰出身清贫,相貌中等,又是堪堪压在二甲榜尾,差点就落了个同进士。
他知道自己绝没有叶守仁那个才学相貌,能攀个好岳家留在京城,从此青云直上,十分务实的选择了外放。
叶守仁却十分看好他踏实肯干的性子,做主将叶守智许给了他。
叶家家底雄厚,叶守智又是叶老太爷唯一的嫡女,嫁妆自然丰厚。
闫科峰平白得了个身份比他贵重,又貌美嫁妆多的娘子,十分欢喜,八抬大轿将叶守智迎娶回家。
六年后,叶守义继叶守仁之后又高中探花,娶了支氏为妻,叶府门楣水涨船高。
虽说叶守仁、叶守义兄弟从未明面上提拔闫科峰这个妹婿,但叶氏兄弟只要在朝堂上站着,那就是闫科峰的资本,暗地里谁不看着他是叶守义的妹婿多给他几分面子?
加上闫科峰本人踏实肯干,这些年官做的顺风顺水,如今已是楚庭郡的郡守。
楚庭郡靠海,当朝虽说限海禁,但私下里总有限不了的时候,富裕可想而知,闫科峰在楚庭郡一方为郡守,虽不能和叶守义比,但也当得身居要位四字。
妻以夫荣,叶守智的日子自然也不差。
楚庭郡遥远,十几年来,叶守智从未回过京城,逢年过节的礼品土仪却是从来不少的。
这回突然回京,应当是闫科峰想回京补缺,子女们年纪也都到了,想在京城说亲。
上辈子,叶守智回京时,叶青殊早就回了颍川,和这个姑姑唯一一次打交道就是她成亲时,叶守智前来观礼送亲。
叶守智与叶守义相貌有六分相似,只这六分相似,便足以称得上貌美。
两个兄长都有出息,两个长嫂都出身高贵,自己又聪慧貌美,叶青殊记得自己这个姑姑是十分自傲的。
她就曾亲耳听到叶守智十分矜傲的教训叶守义,“如今家里不比之前了,五丫头又容貌出众,似足了我年轻的时候,说什么样的人家说不上?非得寻这样一门亲?”
“那些个自以为清贵的书香门第除了穷之外有什么好处?又离的这么远,想帮衬娘家都帮衬不上……”
叶守义明明是她兄长,她训他却训的理所当然,态度又矜持又嫌弃,仿佛叶守义是她儿子。
叶青殊当时听了十分解气,对这个姑姑印象还算不错。
叶守智一家是腊月二十五进的京,腊月二十八,赶在年前就拖家带口的来叶府拜见叶老太爷和庞氏。
叶守智和庞氏十余年没见,见了面自然免不得大哭了一场,庞氏也是老泪纵横。
陶氏和一众丫鬟婆子劝了半日方劝住了,母女俩净了面,又重新上了妆,叶守智的一双女儿闫怀婉、闫怀柔盈盈上前拜见外祖母。
庞氏从未见过两个外孙女,连连喊着快扶起来,将两个女孩儿拉进怀里心啊肉的疼了半天,又命芳兰给见面礼。
却是一人一套赤金嵌碧玺的头面,精致贵重,陶氏妯娌三人也一一给了见面礼,两个女孩儿欢喜接了谢过。
庞氏这才为叶守智引见一众侄女。
叶守智上一次回娘家,还是在叶守义成亲的时候,因此一众侄女儿一个都没见过。
叶府的女孩儿均都长相不俗,各有各的娇俏,叶青灵和叶青殊又尤为出众。
叶守智一眼扫过就笑着指了指叶青灵和叶青殊,“我来猜猜,这两个肯定是二哥的,长的二嫂一模一样,天生的美人胚子!”
叶青灵和叶青殊上前见礼,叶守智拉着叶青灵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又将叶青殊拉了过来,笑道,“小的像二哥一些,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庞氏满脸慈爱满足的笑容,“可不是!你和义哥儿小时候走在一起,谁都能一眼看出来是兄妹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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