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间,房门嘎吱一声被人从外推开,君雯风尘仆仆的走进来,披风还夹带着雨水:“公主怎么来了?”
君雯在阿湘的服侍下褪了外袍,接过热茶饮了口,才道:“我怕你会瞒着我就偷偷的走了,所以就出宫来看看。
对了,我听张太医说皇兄的伤势一直未愈,昨儿个还高烧不退,我出宫这会才好不容易睡下,真是让人不放心。”
“不是已经正常上朝了吗?”安笙关了窗子,不以为意的问,但不难听得出来公主也是刻意提起的。
“除了硬撑着,他还能如何。朝堂上有哪个是让人省心的。”君雯叹了声,闷闷的又道:
“也不知道是在和谁怄气,汤药送进去都被打翻了,现在养心殿中都乱作了一团。”
安笙沉默,秀眉微蹙着,从一旁取了本书册,青葱指尖随意翻动着,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响。
但究竟能看进去几个字,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从宫中带了些可口的点心回来,你要尝尝吗?”君雯又问。
“这里什么吃的都有,公主出来一趟还带东西,也不嫌麻烦。”安笙出声回答,心思竟不在这里。
午膳刚刚被摆上桌子,安笙夹了块点心刚放入口中。
宫中的马车就停在了客栈的门前,常德形色匆匆的走进来,俯身一拜:“老奴参见公主,贤妃娘娘。”
“呦,是哪阵风将公公您给吹来了。”君雯轻笑,吩咐侍女看茶。
“公主折煞老奴了。”常德躬身俯首,面相安笙,忧心忡忡的说道:
“贤妃娘娘,老奴能麻烦您跟我走一趟吗?”
安笙尚未开口,君雯抢先问道:“若离,饭还没吃就要走?不知所谓何事?”
“老奴不敢妄断圣意,娘娘一去便知。”常德答道。
安笙放下碗筷起身,半斤取了披风给她系在肩上,而后,她便随着常德坐上了入宫的马车。
车夫手中鞭子啪的一声脆响,骏马四蹄扬起,快速的在官道上疾驶。
马车内,常德半跪在安笙身前,凝重道:“还望贤妃娘娘见谅,此番并非皇上召见,而是老奴自作主张请娘娘入宫。”
安笙一愣,假传圣旨可是死罪,常德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德公公有话还是起来说吧。”她伸臂虚浮了一把。
“这几日皇上的伤势反复,又不肯喝药,连张太医都束手无策,老奴心想,宫里恐也只有娘娘能劝得动皇上。”常德忧心忡忡的回道。
安笙皱了皱眉,眸色深谙了些许,又问:“皇上的伤势究竟如何了?”
“几乎是遍体鳞伤,但好在都是皮外伤,只是,伤势未愈就强撑着上朝,又不肯喝药……”常德甚为无奈的摇头。
三言两语间,马车已停在养心殿外,安笙随着常德步入内殿,入眼处竟是一片狼藉,宫女太监战战兢兢的跪了满地。
张太医哭丧着一张脸,手中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汤,见到安笙,就好像见到救星一样,大步迎了过来。
“贤妃娘娘,你总算来了,交给你了。这药要趁热喝,凉了就失效了。”张太医不由分说的将白玉药碗塞给她,脚下抹油,逃的那叫一个快。
现下谁人不知贤妃娘娘就是帝王捧在手心的女人,只是皇上到现在也没说贤妃上哪儿了。
贤妃到底是死是活,宫里人其实都心知肚明。
常德是个明眼人,急忙将殿内宫人都打发了出去。
一时间,偌大的养心殿,死一般沉寂。
安笙甚为无奈,端着药碗走入内室,只见君修冥靠在白虎皮铺垫的软榻上,正专注的翻看着奏折,那闲适的神情与满地狼藉极不相称。
见安笙走近,他只微蹙了下眉,问道:“你来做什么?”
安笙淡漠着一张脸,将药碗递到他面前:“皇上该喝药了。”
心里老郁闷,喝个药怎么还跟个小孩似的,将这好好的养心殿弄成了糟心殿,这皇帝活的也够不容易。
“啪”的一声,他将手中奏折丢在一旁,翻身躺倒:“朕要休息了,你出去。”
安笙自然不会轻易离开,她青葱的指尖握着白玉药碗,在他身侧坐下,淡漠回了句:“皇上将药喝了,我自会离开。”
“朕说了不喝,你烦不烦。”君修冥手臂一扬,再次将药碗打翻在地,滚烫的药汁迸溅在身上,灼的皮肤生疼。
她反手抓住君修冥手臂,触手的热度让她心惊。她掌心顺势按上君修冥额头,同样是滚烫的。
“你在发烧?”安笙惊慌问道。
君修冥一向不喜别人近身,他高烧不退只怕连张太医都不知道:“别碰朕,你耳朵聋了是不是?没听到朕让你滚吗!”
君修冥一把甩开她的手,对殿外怒吼了声:“常德,给朕滚进来。”
不过片刻的功夫,常德就出现在殿内,战战兢兢的道:“皇,皇上有何吩咐?”
安笙绷着脸吩咐道:“这里没你的事,让张太医再端一碗药来。”
“是,老奴即刻去办。”常德躬身,快步退了出去。
君修冥顿时就火了,这是他的皇宫,他的奴才,居然任由她安若离摆布,她说话竟然比他还好使。
“把袍子脱了让我看看,是不是伤口感染了才会导致高烧不退!”安笙闷闷的看着眼前耍性子的男人,不由分说,双手用力撕开他身上明黄龙袍,雪白中衣上染着暗红的血迹。
安笙还要动手,却被君修冥一把按住了纤细手腕。
他唇角邪气的扬起,玩味道:“丫头是迫不及待要与朕洞房吗?如此你可就走不了了。”
安笙双颊羞得通红,却倔强的没有收手:“皇上是自己脱,还是要我帮你?”
君修冥唇角笑靥更深,昏黄柔和的灯光下,透着说不出的邪魅。
他修长的指尖,一颗颗解开胸口的盘扣,中衣缓慢脱落,露出结实的胸膛,赤果的肌肤之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痕,触目惊心着,白色纱布也已经被鲜血染红。
安笙目光紧盯在他身上,心口莫名传来一丝疼痛。
“看够了没?”他邪魅一笑,突然伸臂将她扣入胸膛。
虽然精壮的身体遍布伤痕,但却没有一丝狼狈,反而平添了几分妖冶,这男人天生就是祸害人的妖孽。
他修长的指尖轻勾起她下巴,俊脸贴着她面庞肌肤,气息温热暧昧。
安笙慌乱的别开面颊,耳根子都烧红了。
什么鬼?她分明是来喂药的,又不是来给他调.戏的。
而正是此时,殿门“嘎吱”一声突然开启,常德端着汤药躬身而入,见到的就是帝王与安笙暧昧相拥的场面。
他微愣了片刻,但好在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
“皇上,您的药。”他将药碗放在一旁,低头快速退了出去。
“喝药。”安笙在他怀中嘀咕了句。
“要你管,没良心。”君修冥放开她,将明黄衣袍随随套在身上。
安笙仍不语,纤长的睫毛轻颤着,端起温热的药碗,放到他面前。
傲娇的皇帝瞥了一眼汤药,薄唇轻启:“你喂朕!”
安笙有些不明白,一勺一勺的喂也不知要苦多久,但人家都开口了,她哪里还能拒绝?
于是将盛了药汁的匙子递到他的唇边,君修冥却撇开了脸:“用嘴喂。”
安笙顿时瞪大一双明眸,显然有些不耐烦:“你到底喝不喝?”
她没发怒,人家倒是被惹怒了,君修冥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冷声说道:“你没心喂药,那还来这里做什么?取悦朕吗?朕不需要!倘若你再不走,朕随时都有可能反悔。”
安笙真想甩手不干了,但又想着他的伤因她而来,几番纠结犹豫之后,只好将药汁含入口中。倾身靠向他,唇贴在他薄唇之上,将药汁缓缓送入他口中。
记忆中,幼时她生病了不肯喝药,妈妈就是这样喂着她的。
君修冥有片刻的惊愕,而后唇角扬笑,霸道的擒住了她的唇瓣,吸尽她口中药汁后,仍纠缠着不放,吸允着她口中的蜜汁。
药液分明是苦的,但经她喂过来,就变成了甜。
君修冥结实的手臂蛮横的揽在她腰肢上,耳鬓厮磨了好一阵子,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温声道:“贤妃,你似乎还欠朕一句谢。”
安笙静默片刻,而后起身,屈膝跪在地上,三叩九拜:“民女谢皇上救命之恩。”
这男人,不是说喜欢她欠着他的吗?干嘛还要向她讨一句谢?
她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君修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刚刚缓和的情绪,再次剑拔弩张。
他的脸色变得极难看,健臂一扬,触手处一应物件统统扫落在地,一连串的碎裂声让殿外听墙角的常德与张太医均是一惊。
君修冥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更是极少动怒,能有这个本事让他发火的,也只有贤妃娘娘一人。
碎裂飞溅的瓷片划破手背的肌肤,鲜血一滴接着一滴的落在地面。
安笙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好似不知疼痛一般,一动不动的跪在他面前,苍白的面庞没有一丝表情。
他坐着,她跪着,彼此僵持不下,但最后受不住的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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