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提防着她?姑姑可说了原因?”澜心疑惑地问道。
青荷回答道:“姑姑说大老爷这个人虽然贪财,却没有赚大钱的本事,索性姑娘也不缺那三瓜两枣的。一个男人,再没有本事,也不会紧盯着内宅那些事。
而大夫人就不同了,她管理着内宅,想给姑娘添堵很容易。不过大面儿上是不敢的,姑娘有容家这门亲事罩着,她对姑娘是不敢太苛刻的。就担心她使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让姑娘心里不舒服,所以让奴婢多提防着。”
青荷说得十分流利,显然玉枝姑姑交待她的话,她时时记在心里,“姑姑最后还郑重地交待奴婢,让奴婢一定要照顾好姑娘,可是,可是奴婢太没用了,让姑娘遭受这么大的一份罪。”她懊恼地抓着头发,恨不得把头在床柱上撞几下。
“好了,好了!事情都过去了。”澜心按住她的手安慰道,被她这样一闹,心里的酸涩冲淡了一些,幽幽地叹息道,“我也没有想到,她这次会昏了头,为了一桩婚事,搞出这样大的动静来。”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青荷脱口问道,随后又摆摆手说道,“姑娘不用说的,奴婢就是随口一问,其实不想知道的。”她担心再次想起那天的事情会引得姑娘伤心。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澜心无所谓地说道,随后把那天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实在是太过分了。为了三姑娘,竟然就这样牺牲了姑娘,简直就是不可理喻!还有容家,也不知道那个刘氏给容家灌了什么迷魂汤了,竟然让他们跟着一起撒谎。亏得我以前还觉得容家大少爷是个有情有意的人,没有想到他居然这样不靠谱。真是气死我了,我当时要是在场,就,就把他们全撕了,一个不留。”青荷愤愤不平地说道,手上还不住地比划着。
“呵呵!”澜心倒是被她嫉恶如仇的样子逗笑了,也不觉得那样伤心了。她笑着说道:“也正是因为担心你坏事,所以才把你支走的。”
“姑娘,您居然还笑得出来?!”青荷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她都快要气炸了,可姑娘却笑了,蹙起的眉头越来越紧了。随后松开眉头说道,“也是,为过去的事情伤心,吃亏的还是自己,那我们就把这些事情忘了吧!”
“你家姑娘也不是圣人,什么事情都不在乎的,遇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也是会不平的。”澜心叹息道,“小的时候,我隐约地听人说过,我不是周家亲生的孩子,只是抱回来的。只是后来也没有再和村里的人接触过,这些事情也渐渐地淡忘了。来到徐州城后,虽然她对依云偏爱一些,对我也没有苛刻过。所以,大家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这么多年。”
“那姑娘还会回周家吗?”青荷犹豫了一下问道。
“怎么会呢?我那天已经说了,我与周家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澜心声音低沉,语气坚定地说道。
“对,离开了周家我们也不会饿死的,甚至会活得更好!”青荷点头赞成道,“对了姑娘,奴婢还是不明白。那天为什么不把奴婢和紫衣一起支走呢?难道真像冬秀说的,害怕姑娘起疑?还有,为什么支走紫衣的是二姑娘?难道二姑娘也参与到整个事情当中了吗?”
“有信心就好!至于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支走紫衣,也许是像冬秀说的,担心我起疑,也许是因为她没有想到支走紫衣的理由。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筹谋着这样的事情,连她的丈夫都瞒着的,又怎么会告诉别人呢?
二姑娘同三夫人一样,是个精于算计、无利不起早的人,她应该是从三姑娘那里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的。至于二姑娘的目的,以后就会清楚了。”澜心说着掩口打了一个哈欠,她刚醒来不久,身子还虚弱,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已经有些困意了。
“姑娘可是困了?怪奴婢不好,拉着姑娘说是这么长时间的话。”青荷一边替她掖着被角,一边自责道。
“不怪你的。把蜡烛移过来吧。”澜心摇头说道。
青荷把蜡烛移了过来,挑了挑灯芯,让蜡烛更亮一些。又拿出几个靠枕,让澜心靠得舒服些。“姑娘,奴婢到外面替您守着。”说完,不待澜心答应,就转身出去了。
澜心那玉润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那朵蔷薇花,慢慢地抽开了荷包上的绳子。
第九十八章 新生
澜心动作轻柔地抽开系在荷包上的绳子,轻轻地伸平荷包。她的动作轻柔、缓慢,对荷包里的东西期待中透着忐忑,她有种预感,荷包里的东西会开启她新的人生,她的人生将发生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从荷包里抽出一张折成四四方方的纸,她轻轻地打开纸,看着那熟悉的字迹,鼻子一酸,眼泪就流出来来。慌忙把纸挪到旁边,用帕子按住眼角,以免泪水滴到了纸上。
过了一会儿,情绪平息后,澜心重新把纸拿到了近前。这封信是玉枝姑姑写的,字迹凌乱无力,显然是病重的时候留下的。信中写到:姑娘,奴婢时日已不多,思虑再三,还是决定留下这封信。奴婢希望姑娘有朝一日能看到这封信,回到玉家,以慰老爷夫人的在天之灵。亦望姑娘永远不知道这封信的存在,这证明姑娘的生活顺遂喜乐。
玉家罹难,奴婢甚幸救姑娘于水火之中,唯恐贼人惦记,故寄养于周家······
信中讲述玉家遭难以后,玉枝担心背后的人对澜心下手,同时又想她能在一个正常的家庭中长大,匆忙间把她寄养到了周家。虽然遗憾不能看着澜心成亲生子,但陪着她长大,心里也是非常高兴的。再后面,就介绍着玉家的一些家事。
澜心看完后,把纸按着原样小心地折好。虽然周家不是那种父慈母爱之家,但对于姑姑的这份守护之情,还是十分感激的。而且看了信之后才知道,原来玉枝姑姑病是为了救她才烙下的。握着这轻飘飘的两张纸,宛如一股暖流淌入心间,冲淡了她身上那冰冷的郁结之气。
澜心从荷包里又翻出了两个小的荷包,一个宝蓝色的,一个是石榴红色的。两个荷包用的都是上好的锦缎,虽然样式老旧,但却保存完好。她先打开了那个宝蓝色的荷包,荷包里是一块黑色的似玉非玉、似木非木的牌子,按着玉枝姑姑信上的说法,这就是代表玉家的身份牌了。而且,在满月那天,会取一滴血滴在上面,算是身份认证。
澜心把它掂在手里,发现这个牌子很轻,翻过来覆过去地看了一遍,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她很好奇,她的那滴血是不是还留在玉牌里。于是她把玉牌举在烛光下,仔细地看着。发现在烛火的映照下,牌子上出现了一行红色的小字:澜心,景帝四十六,腊月初九。
难怪每年的腊月初九,姑姑就会给她煮碗鸡汤面,原来那天是她的生辰。再者,按照玉牌上的记载,她今年应该是十八岁才对。
好吧,既然开启新的人生了,就沿着新路走吧。从今天开始,她就是玉澜心了,今年十八岁,生辰当然就是腊月初九。
转念一想,那行字不会是用她的血刻上去的吧?天呐,那得多少血呀?随后又好笑地摇摇头,把这荒诞的想法挥去。随后,澜心又拿起了那个石榴红的荷包。
荷包是葫芦形的,用金线绣着“愿吾儿平安顺遂喜乐”九个字,澜心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嘴角却不自主地翘了起来。她那圆润的指尖轻轻地摩挲着这几个字,这是她的父母留给她的东西。荷包的针脚细密,绣工精湛,那九个字苍劲有力,无一不彰显着父母对新生儿的宠爱。她双手合拢,把荷包捧在手里,浑身如沐温泉般,暖洋洋的。原来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上,她并不孤独。真好······
荷包里是一撮婴儿的头发,这应该就是她的胎发吧?澜心猜想着,脑海里突然出现了梦中的那对夫妻,没有征兆,没有缘由,看到胎发的那一刹那,脑海里就出现了他们的音容笑貌。心里暗暗发誓:爹,娘,玉枝姑姑,你们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的。我会回到玉家,将玉家的事情发扬光大,以告慰你们的在天之灵。
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轻纱,吐出灿烂的晨光,新的一天开始了。一缕晨光透过窗棂照进屋里,那缕光线很亮,甚至可以看到光亮中跳动着的细小的灰尘。澜心的唇角慢慢地翘起,新的一天开始了,真好!
冬秀端着水盆轻声走了进来,点头跟守夜的紫衣打招呼,无声地询问着“姑娘醒了吗?”自己轻手轻脚地把盆放到了桌子上。
“把帐子拉开吧。”趴在床上的澜心轻声说道。“姑娘,您醒啦!”紫衣笑着说道,顺手把床帐分挂到两边。
也许是心态变了,看事的角度也就不同了。澜心这几天不在纠结以前的事情,心情好了,身边的人也轻松了很多。只是她的后背有伤,晚上只能趴着睡觉,偶而会侧身躺着。她一个人无法翻身,她们三个晚上会轮流着值夜。
紫衣和冬秀合力帮着澜心翻身侧躺着,洗漱过后,青荷也把早饭提回来了。主仆几人吃过饭后,澜心对收拾碗筷的紫衣说道:“先不要收拾,趁大家都在,我有几句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