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无辜,我的两个女儿就不无辜么!”季冉氏气得狠了,一口咬在季陵手心肉最厚的地方。
季陵一边忍着手上的疼痛,一边思索季冉氏的话。
季冉氏低着头,没有注意到季陵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
找太孙的遗腹子啊,搅起这天下乱相,焉知人家太孙之子是否愿意?或许他天生就不爱做皇帝,只想做一个家宅安宁的世俗子呢?
季陵颇有些头疼。
提前得到宫里面消息的,不只是季陵,还有荀错。
不过是儿女姻缘的小事,本不该报到大将军荀错耳里来的,可这小娘子与他的心腹嫡系冉殷有些关系,他就不能不问上两句了。
就在季冉氏怂恿季陵谋反的时候,荀错也召了冉殷到将军府说话。
冉殷听荀错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气得脸色通红,他猛地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荀错拿冉殷当儿子看的,当初送他去军中,也是上下叮嘱了不少人多加照顾。见他这样,立马叫住了人,问道:“你待如何?”
冉殷咬牙切齿:“算计几个小娘子,算个屁的天家气度!老子要进宫……”
“你在我面前充什么老子!”荀错大喝,“这朝中想杀你的人多的是,你倒好,上赶着把把柄送到人家手上去。”
“大将军,那您说待要如何?”冉殷胸口起伏,显然是气急,“别人我不管,可她……我不得不管,您不能叫我袖手旁观。”
荀错道:“并未叫你袖手旁观。你若是真心想帮季箮,今夜悄悄去季府,跟季相商量着写一张订婚书,到时候由我和季相一起上达天听,想来天家也不会太过追究。”
两个辅政大臣联起手弄出来的订婚书,天家敢不认吗?
冉殷抿着薄唇,没有说话。
荀错沉吟道:“我是不赞同你娶季箮的,可五年前你能为了她疯一次,五年后就能为了她再疯一次。如今我给了你这个恩德,日后少不得要讨回来的。”
冉殷听了他这话,却情不自禁的拧起眉毛来,问道:“如此,真的可以让箮姐儿逃脱此命吗?”
“自然是可以的。”荀错道,“正好你又心悦她……”
荀错后面说了什么话,冉殷都没有听进耳朵里去了。他脑海里闪过一张明媚的面孔,含着笑……他知道那不是季箮,而是跟季箮有着同一张脸的季箬。
季箮有自己相救,季箬呢?怕是没有人能帮她了。
五年前季相夫妻为了保住季陵的丞相之位,亲手将季箮交到他们的仇敌夷珅手里,对外宣称是看花灯走失了。连在身边养了十年的女儿都能这么狠心,能指望他们为了刚从庙里回来的女儿奋不顾身吗?
不能。
冉殷忽然想起每一次看到季箬的样子,不管是多危险的环境,她都能冷静得体的解决掉麻烦。这次……哪怕她是有通天的本领,只怕也是力不从心了。
冉殷觉得自己恍惚了一下,然后开口问荀错:“季箮没事了,季箬怎么办?”
“你不是怨恨她?”荀错有些吃惊。
冉殷心里有些烦躁,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一句,只好随口敷衍了一句,然后道:“订婚书的事情从长计议,明灯大师怎么会突然说这种话,需要查探一二方可得知。我先去一趟陆府,等打听出消息再说吧。”
他说完这话,就跟荀错匆匆告辞,然后离去。
荀错叹息着回了内宅。
荀夫人见状,问道:“夫君不是见了冉殷那孩子,怎么面脸愁苦?”
“那孩子怕是要惹祸了。”荀错沉吟着道。
此事牵连甚广,多的却是不能跟荀夫人说了。
荀错自个儿琢磨了半天,忽然对正在往头发上抹一种香油的荀夫人问道:“你说,若是山中饿虎抓了季箮和季箬,冉殷只能救一个,却总为另一个担心,想要一起救了,是怎么回事?”
“冉殷那孩子不是见死不救的人。”虽然不懂荀错暗喻的是什么,荀夫人还是照着自己的猜测来回答,“若是只救一个,难免日后心神受创。”
“他会心神受创?”荀错嗤笑,“在边关坑杀那五万战俘的鬼魂日日在他床前号哭,只怕对他也起不了半点儿妨碍的。”
荀夫人皱了皱眉。
荀错又道:“他因为季箮的事情,心里憎恨季箬,如今这态度变化太大,他莫不是连季箬也喜欢上了?”
他自己只有一个夫人,就见不得别的男子三心二意:“季相那样的人,就连皇帝也别想让他的女儿效仿娥皇女英,更何况是他!这日后,还有得乱呢!”
“他自己说的?”荀夫人安抚道,“若不是他自己亲口说喜欢上了两个小娘子,夫君有什么好操心的?我看那孩子是个有主见的,季箮于他,不但是青梅竹马,更有再造之恩。他断不会为了别人伤害季箮的,更何况是季箮的亲妹妹?”
她说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要我看啊,他就是赤子之心,当初因为季箮恨了季相夫妻这么多年,如今季箮回来了,又回了季府,他对季相夫妻的恨也随之淡了。心里多半当季箬是自己的半个妹妹了。”
“你不懂。”荀错摇了摇头。
荀夫人奇道:“我说的都是人之常情,哪里有错的吗?”
荀错却不肯再跟她多说了,只不断的摇头。
冉殷对季相夫妻的恨意会不会随着时间变淡,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的了。
第八十九章 辗转反侧因何惧
季箬尚不知道此事。
她躺在朱床上辗转反侧,今日白天杜笙说的话,在她脑子里走马观花的闪过,走了一遍又一遍。
杜笙看起来不像是骗人的,可若杜笙说的都是真的,五年前的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五年前她不过才十岁,只是一个小女娃,能有多大的本事,让杜笙那般高看她?
杜笙说是她传消息叫他回来的,五年前的记忆她没有,回府之后的记忆她却是有的。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自己是没有给任何人传过消息的。
是谁给杜笙传的消息?
那个人在季府内,还是季府外?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当年的“失踪”,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意外还是人为?
若是人为,那主谋会是她自己吗?
季箬想着,就觉得脑仁有些疼了。
锦桃听到里面的响动,点了盏油灯进来,问道:“小姐怎么了?可是要起夜?”
季箬看向锦桃,她的额间已经有些细密的汗水,声音也透着两份虚弱:“有些睡不着。”
“小姐怕是惊了风了。”锦桃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油灯,匆匆去打了热水来给季箬擦了汗。
季箬抿了抿嘴,道:“不然你陪我一起睡吧!”
她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惊了风了,而是神思太多,所以有些惊神。自己一个人睡,说不得这一夜就胡思乱想着过去了,明日上课精神不济,时间一长,也就熬出了病了。倒不如让锦桃陪着自己。
锦桃并不推拒,她倒了半盏温开水,勾兑了花蜜,喂季箬喝,嘴里道:“小姐睡里面一些,奴婢睡外面,小姐有什么事情,动一动,婢子就知道了。”
季箬的朱床是有脚蹋的,锦桃却知道,季箬叫她陪着一起睡,并不是要她睡脚蹋的。
她收拾了手里的东西,然后吹灭了油灯,摸索着上了季箬的朱床。
季箬感受到旁边带了茉莉花的气息,在黑暗中,忽然开口道:“锦桃,你跟我说说话吧,不管说什么都可以,张家长,李家短,或者是那瞎编的传言。”
锦桃问道:“小姐这是要婢子讲故事?”
“嗯。”
锦桃便开了口:“婢子听府中一个嬷嬷说起过一件事情,是发生在她老家的。她老家有一户人家,生了一个儿子。那个儿子一出生,就霞光万丈,他手里捏了一张纸条,纸条上面写了三个字。村子里没有几个识字的人,却觉得这画得方正得符号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那孩子的爹便拿着纸条去镇里面的学堂找了教书先生……”
季箬听着,终于有了一种安心的感觉,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可一睡着,她立即就马不停蹄的做起梦来。
这次梦到的还是花灯会。
梦里面那个女孩子七八岁的光景,站在一处灯谜前。那一处的灯谜做得格外的愁人,聚集了许多人,想要猜出答案拿走丰厚的奖品。
大家都兴奋的盯着花灯上的灯谜,那个女孩子也是。季箬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下意识的看向女孩子的手,只见女孩子手飞快的碰了一下旁边的人,然后就若无其事的挪开了。
季箬又去看她旁边那个人,只见她旁边那个人相貌极其平凡,平凡到让人一眼就忘的程度。他不动声色的远离了人群,然后消失在了浮华的街道上。
季箬看到了,那个人手里捏了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封信。不但如此,她心里还莫名其妙的觉得,这个男人不应该是普通人,应该是谁家的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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