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一个死人!
死相还极其的狰狞可怖!
方才,太子所言“宫中死了个人”,指的莫非就是这个男人?
“这人是谁?”
鞫容问这话时,喉头莫名发紧,心中惊兆突起:后宫娘娘居所,外人是进不得的。
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个男人,能够堂而皇之的睡在后宫娘娘的香榻上!
如今死在这床\上的人,难不成……
“是我父皇!”
太子说得极其轻悄,像是怕惊醒“睡”在床\上的人。
轻如飘絮的语声,隐了一丝不易被人觉察的叹息,却是点尘不惊的、随风飘散……
鞫容虽然听到了,但太子这口吻轻飘飘的,如同听了一句“今天天气不错”,极其稀松平常的话。
他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木头桩子似的站在床前,盯着那个死人。
愣了好一会儿,才冷不丁打个激灵,整个人猛地跳起!
如同被一道惊雷劈到,鞫容跳起脚来、吊着嗓门惊呼:“你父皇?!”
那、那那那……那不就是当今天子?!
宫里头死了个人,死的竟是皇帝老儿?!
所谓的“天子出宫”,竟是糊弄外人的障眼法?!
正文 第五章 战鼓擂
“他他他他他……果真是皇上?”
鞫容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连魂儿都险些惊出窍来!
“果真!”
太子望着死去多时的渊帝,脸色阴晴不定,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他……果然死了?”
鞫容一惊之后,想的却是自个在入城前说的那句话:今日便是皇帝老儿的死期,本真仙给他念念往生咒可好?——想不到,一语成真!
“果然!”
“他……怎么死的?”
两个人一左一右的,站在这个死僵了的皇帝面前,一个脸色阴晴不定、似喜似悲,另一个惊愕过后、已渐渐稳住了心神,暗自盘算着什么。
二人各怀鬼胎,各有所思。
“怎么死的……”
太子将这句话反复喃喃了几遍,面露难色,似是难以启齿。
犹豫片刻,他才叹了口气,道:“三宫六院、夜夜笙歌,父皇纵欲过度、龙体欠安,又接连服了秘术春丸,昨夜临幸妤嫔娘娘时,猝然驾崩了!”
顺带的,将随侍帐外的太监余公公给吓得——投井自尽!
“……”
皇帝猝然驾崩,宫中得有多少失职的奴人受池鱼之殃、要掉脑袋!
如当年进贡金丹的三位道长,而今的太医丞秘术春丸,这滔天之罪,可不是入陵陪葬就能一笔勾销!
少不了还得株连至亲、外戚,九族!
要不是燮王此次来京时机“凑巧”,宫里的人又怎么能够趁乱脱逃?
若非燮王举兵来犯,只怕太子尚未登基,已被其他皇子施以毒手,随其父——魂飞奈何了!
好在有燮王!
谋逆之人,倒成了救星!
鞫容瞪着死在芙蓉帐里的皇帝,心中却委实想笑,憋了半晌,还是没能憋住,“扑哧哧”笑出声来: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别耍贫嘴!留给你我的时辰,已不多了!”
太子三步并作两步,猝然凑到鞫容面前,两手往他肩头用力一摁,迫他跪在榻前,又从床底下拖出一根绳索,往他双手绑去。
“等、等一下!”
鞫容一惊,挣扎着想站起。
太子神色紧张,催促道:“快跪好!抓住绳结,别让人看出这绳子没有系牢!”
“这是要做什么?”
鞫容双手反剪着,跪在那里,手腕被绳索绑了几圈,太子却将未系死结的绳扣塞入他手中,命他赶紧握紧了。
“骊山猎苑、赤江乌淮,驻扎的那拨人,绝对阻不住燮王大军,燮王随时会率人攻进宫城!你先跪在这里,等燮王一来……”
太子逼至他面前,一字一顿道:“你须帮我除掉一个人!”
如此近的距离,鞫容清清楚楚看到太子眼底诡谲深沉之色,心头登时亮堂了:
原来如此!
太子居然将他当作了被自己重金收买来的——刺客!
出钱——买凶——杀人!
钱,一半到手,去找接头人,探知内情,方能知晓行刺目标,——避免了提早泄露消息。
这类刺客,通常是卖了命的——亡命之徒!
“你想让我刺杀……燮王?”
莫非,余公公寻的那个刺客心眼儿活,拿到钱就跑路了?
而他,竟成了替死鬼!
杀了燮王,还有燮王的精兵良将在,焉能活命?
这是让他送死来的!
“不!”太子却给了他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燮王身边一直携护着个女子,你看到一个身怀六甲、艳色逼人的美妇随他一同进殿时,不要多想,一剑刺去,了结了她便是!”
“女子?”还身怀六甲?“她是什么人?”
“她是……”太子一语惊人,“燮王曾经赠给本宫的——太子妃!”
“太子妃?!”那不就是……“你让我刺杀怀了你孩子的——你的娘子?!”
太子摇了摇头,似笑非笑地轻叹:“我不知那孩子……是不是我的。”
太子妃怀的孩子,却不是太子的?!
怔忡片刻,鞫容又没能憋住,“扑哧哧”笑出声来,“太子顶了绿帽?”
“放肆!”
太子瞪了眼,此刻才觉得眼前这“刺客”有些异类——打一开始,他就没对身为太子的他用过敬语。
“你”呀“你”的直呼来、直呼去,怎的如此不识礼数、轻佻不敬?
“你袖中可藏利器?”觉着不太放心,太子逼视他的眼睛,问道:“余公公说你向来剑不虚发,果真如此?”
“太子可想一试?”鞫容哈哈一笑,眉宇间浮了轻狂之色,“本仙之剑,惊天地泣鬼神,必不叫你失望!”
“……不必了。”
但凡身负绝学之人,心性必不同常人,难免狂妄自负、目空一切!
想来这刺客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定能叫人吃惊不已!
太子如何敢以身试剑?
他急忙摆手,讪讪起身,往旁侧挪开几步,跪在了卧榻另一侧,低眉敛目,如老僧入定,再不做声。
默然等待中,太子反复思忖自己计划中将要实施的每个环节,思前想后,直到确定——
环环相扣,必当万无一失!
他所料不及的,唯一的变数——鞫容,此刻却也闷不吭声的、陪跪在旁,神色间毫无异常,只是暗自转动着眼珠子,心里头也在打着小九九,琢磨着太子适才说的那句话:
骊山猎苑,赤江乌淮……那拨人绝对阻不住燮王!
皇帝老儿已驾崩在了宫中。
此时此刻,坐镇乌淮北岸的,却是何人?
※※※※※※
入夜。
狂风呼啸,夹裹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将赤江笼罩在一片寒冷萧杀的氛围之中。
乌淮北岸,战鼓虺虺,嘶杀声遍野。
一支骁勇前锋的悍将死士,趁着夜色,武装泅渡,从对岸潜水而至,正面突袭了驻扎在乌淮北岸的渊帝营寨。
京师兵、神策军主将在混战中被燮王主帅斩杀,余下兵士溃不成军,退逃时,却被截断了后路——燮王另一路奇兵从险峰峭壁滑索而下,自后方呈包抄之势,瓮中歼敌。
腹背夹击,皇家京师、神策两军全线崩溃。
见大势已去,随营监军愤而投江,余下些丢盔弃甲的降兵,燮王悍将缴其兵刃,挖坑埋俘。
几个将领从营帐内拖出一名俘虏,捆绑结实了,押到主帅面前。
“主帅,这厮当真不是渊帝老贼!”
将领揪出那名俘虏,红缨长枪抽向俘虏双膝,迫使其屈膝跪倒。
“你,抬起头来!”
坐镇沙场的燮王主帅,竟是一名年约十八、九岁的少年,剃头赤足,赤铜铠甲,体格精壮,手握屠龙刀,刀背映霜寒冽,刀尖血滴如注,灼灼血色映入瞳人,竟被寒冽如极冰之芒覆灭——
少年眉宇间萧杀煞气,冷酷无比!
屈膝跪倒的俘虏缓缓抬起了头,篝火照亮一张悲笑的脸。
这个被五花大绑押来的俘虏,既非兵又非将,竟是渊帝次子——二皇子、李昀。
此刻沦为阶下囚,他仍不屈地挺直了脊梁骨,目光直指——一辆从停泊江岸的龙船上驶下,于“劈啪”鞭声中风驰电掣而来的龙雕战车、车帐中一人,他怆然悲笑:
“成王败寇!父皇如此,你也如此!赢一时、争朝夕,明朝谁主江山,未成定数!”
“放肆!”
主帅冷叱一声,手中屠龙刀寒芒大炽,忽闻龙雕战车车帐内那人暴戾喝道:“杀!”
燮王喝令入耳。
主帅手起刀落。
二皇子昀的大好头颅,竟被少年切西瓜一般,“喀嚓”一声,砍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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