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正己守道,会有何事?”
“是是是,只是,臣怕殿下您是木秀于林,徒惹歪风。您看,诸位王爷、大人,都是来力保殿下的。”
祝斗南很看不上他那股副嘴脸,却不想当着外人斥责府中人,便仍是淡淡地道:“有劳叔公和诸位大人,小王愧不敢当。”
其余几人看情形猜是无事了,也都道:“殿下洁身自好,我等早已说过,浮云怎能遮明月?是高大人一片忠心,太过忧虑了。”
祝斗南的眼睛忽然向不远处的午门望去,门外,立着一人。他立即一拱手道:“诸位请先回,小王改日登门道谢。”便先走了。
高瞻连忙跟上,祝斗南却看也不看他一眼,一出午门便携了那等在门外的人,一道登车而去。
又是这个北极星!高瞻暗暗切齿,明明比自己晚入府,也不知怎么就这么投王爷的缘。自己奔波了一个上午,找来这许多王公重臣,却又是个费力不讨好。
越季他们一行就在后面不远处,也看到了那人。他披一件黑色斗篷,大帽遮头,白茫茫的雪地中,像是一道狭长的影子。在他转身的一瞬,越季看到他的脸,只觉得周身一寒,竟是个白惨惨、无鼻无眼的面具。
“这人好怪啊。”
“我知道!”越三千也早就在午门外等着他们了。
“你知道?你知道怎么不早告诉我?”
“诶?你不是早就对钟离王府的事不关心了么?我一提起,你还说我。”
越毂笑眯眯插了句:“世上的事,就是这么瞬息万变。”
越三千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道:“那人是钟离王近来招揽的一个江湖人,绰号‘北极星’,很有名,武艺被传得神乎其神。”
越季道:“钟离王本身功夫已经了得,还要招揽这样的人?是有多少仇家啊。他带着个面具做什么?”
“有人说他天生面容奇丑,还有人说他是曾经受过什么伤,毁了容。”
毁容……越季的心里一颤,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六哥的模样,火光中,一个小少年捂着脸痛苦地翻滚挣扎。六个哥哥中,六哥是最俊秀的一个,个子也较同龄的少年要高,若是到了今日,大概也该是那面具人那般高大身姿吧……
“唉!别胡思乱想了。”越毂似乎能看透她的心,“怎么可能呢?哪有那么巧。”
是啊,哪会那么巧呢?再说了,六哥伤得那么重,即便能行动如常了,想要练成什么绝世武功,只怕是今生无望了。
“你昨日,当真没有见过那个吴贵妃?”
马车一摇一晃,北极星的声音却丝毫不颤。
祝斗南扬起一指:“天可鉴。”又有些得意地说,“越家那丫头,拼了名声不保也要保我,还真是痴心。这一闹,传得尽人皆知,这一回,她不嫁我还能嫁谁?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马车在沉寂中摇晃着。
北极星道:“既如此,你便一心对她,不要三心二意。”
吴贵妃缓缓从暖阁中出来,殿中别无他人,只有皇上与太后。
她跪在二人面前,垂首蹙眉,一副柔弱不胜之态。
太后暗叹,吴贵妃少年入宫,春风得意,即便在自己面前,也从未露出此顺眉之态,口气不觉很缓了些:“外人尽退,有什么话,如实说吧。”
“是。妾不敢隐瞒,那盏花灯,的确是妾向钟离王讨要的。”
承平帝与太后皆变色。
吴贵妃不问自答:“先皇后为潇湘公长女,又得侍奉圣君,堪比帝舜之湘妃。妾自入宫,每感陛下思先皇后之深情,无以稍解,故于元宵佳节,想出此法,以湘妃竹制作花灯献于陛下,以慰圣心。因闻得钟离王处有上佳湘妃竹材,这才越矩相求。妾自知私相授受是宫中大忌,甘愿承受处罚。”
承平帝不想竟是如此,微微动容,却又道:“那上面的提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又作何解?”
“‘今年元夜时,花与灯如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这方是妾本欲题的字,钟离王却劝告,这样词句太过伤感。妾觉得有理,才换成这阙词的前一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只望令陛下暂忘如今物是人非之伤,而念当年人月两圆之喜。”
承平帝良久不语。
吴贵妃一直垂着头,忽听得他斥道:“虽则如此,此举仍难免轻浮。你一介妇人无足轻重,却怎能连累钟离王?他自有似锦前程,几乎为你一时愚昧所断送。你可知罪?”
“妾知罪。”
“罚你俸禄用度,可有怨言?”
“妾无怨言。”
承平帝的语气方一缓:“母后觉得,此事可还有处置不妥之处?”
太后无言,承平帝已将该说的都先说了,还有什么可言?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是蠢货,下面一章和这章弄重了,明天更新文时再编辑,现在先锁起来
第17章 西王母之冠
“祖父?”
大半日的担惊受怕,大起大落,已让人心力交瘁,赫然见到亲人,还是一向慈眉善目的祖父,吴贵妃的眼泪险些就要涌出来,一霎时忘了身在何处,好像仍是闺中旧光景,朝着吴誉,便要拜下去。
“贵妃娘娘,请自珍、自重。”
吴誉的声音一如既往,可却提醒着她那样的光景早已一去不返。身在宫中,怎能对臣下拜?她立即觉察到不妥,站直了身:“祖父……”
迎面就是一记耳光,毫无预兆。
吴贵妃从小到大也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疼痛,一时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吴誉的声音仍旧是不疾不徐、不高不低:“贵妃娘娘,请自珍、自重。”
吴贵妃心里有鬼,辩白道:“我、我哪里不……”
“规规矩矩,就是自珍;安安分分,就是自重。”
“你们把我送进这富贵牢笼,只让我守规矩安本分,却从没问问我这深宫中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吴贵妃被这一巴掌打出一股心火来,“您知道今日的事是怎么了的?我的堂妹不肯说一句话帮我,我哭破了喉咙跪碎了膝盖,皇上也不会怜悯半分,倒是我提起姑姑,三言两语便打发了。说到底,我不过是个替身傀儡,受你们操持罢了!可你们想过没有?我也不是草木扎成的,我也有血有肉,有心!”
“做女人,做吴家的女人,有一条心就够了,那就是,让你的血,融进皇家血脉。不是人人都能享这庙堂金笼,这是你的造化,是吴家带给你的。你吃的苦,是珍馐之苦,你饮的恨,是琼浆之恨,给我感恩戴德地吞下去,咽进去。你生为女身,便是业重,深宫日月,便是修行!”吴誉拂袖走了几步,又慢慢转过身,“你可知祝斗南是什么人?他也是你招惹得起的?你给我记住了,吴家,并不止你一个女人。”
“这吴家的女人,不做也罢……”吴贵妃笑着擦去脸上的泪。
贴身宫女是吴家的陪嫁,见她这般反常,不知如何是好:“娘娘……”
“铺纸、研磨!”
“您这是要写给谁的?您……”宫女失神,拼命扯住她衣袖,“娘娘,您万万不能再跟钟离王往来了,你就听老太爷的话吧!”
吴贵妃一把甩脱她:“你们害怕的、不许的,我就偏偏做给你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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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季的房门几乎被挤破,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都来围观钟离王府送来的礼物。
大红的绫子一揭开,露出拳头般小小的一盏,像是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
“咦,这是花灯么?”铜锤、铁胆嘀咕着,“十五都过了,咋今天才来送花灯?”
来送礼的太监笑道:“老话儿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十六,才更圆满。”
“可惜,我姑姑已经不喜欢花灯了。”越三千耿直道,“她说那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儿……”
“胡说八道,简直胡说八道!”越季一把将小花灯夺过来,“‘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元宵节怎么能少了花灯呢?”
越三千瞪着眼睛:“那我给你留那对儿花灯你怎么说是玩物丧志呢?”
“这要分是谁送的。你送的,就是小孩子玩意儿,殿下送的,就是……嗯,就是……”
越毂及时插嘴:“就是‘春到人间’!”
“哎呀爷爷!”
太监笑着提点:“您看,这骨架子是活的,就是那儿,对对。”
越季依言抽动骨架,小骨朵儿竟然层层展开成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栩栩如生,正是朵月季花。点上烛,宫纱花瓣上映出一行小字:此花无日不春风。
巧夺天工,让人越看越喜。
越孛一甩袖子:“你也春我也春,一个个都不知羞臊。看不下去了!”
府中下人来禀:“王公公到访。”
那太监忙道:“礼也送到了,杂家这就告退,不耽误老国公会客了。”
越毂道:“公公好走,请代为转告殿下,老夫改日亲自还礼。”
这边刚迎出门,王弼已经入院了,身后跟着的,是王晨婴。
“王姑娘?”越季眼尖,一看到她十分高兴,“我还想着去谢你呢,没想到你这么快便自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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