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温尔本来已经歇下了,听见外面有人禀报说皇上来了时,她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望向躺在窗下守夜的问玉:“皇上怎么过来了?”
问玉一骨碌从窗下的榻子上爬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道:“主子你听错了吧?”
她话音刚落,外面又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主子主子,皇上来了。”
是忆秋的声音。
问玉一个激灵,睡意顿无。
她迅速从榻子上站起身来,走到江温尔床边急声道:“主子,真的是皇上!您赶紧起来,奴婢为你更衣。”
江温尔撩起身上的锦被,下了床:“不必更衣了。”
说着便自己走到门口,将那扇紧闭着的深碧色雕花木门打开。
慕容璟烨立在门前,望着一身洁白中衣的江温尔微微愣了一下。
“臣妾给皇上请安。”
江温尔双手掐在腰间,朝着外面的慕容璟烨行了个礼。
慕容璟烨点点头,伸手去握她腰间的手,就在他的手刚碰到江温尔的一瞬间,她身子蓦地一僵,不自然地将手往回缩了一下,继而又侧过身去,做了一个请慕容璟烨进来的姿势:“皇上,外面更深露重,您快进来吧。”
慕容璟烨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不急不缓地进了内阁。
江温尔又命忆秋去沏壶热茶,转身跟在慕容璟烨身后。
慕容璟烨猛地停住脚步,回过身来,江温尔身子猛地一抖,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怎么?你很怕朕?”
慕容璟烨双眸一挑,在桌旁坐下。
“没……没……只是皇上突然过来,臣妾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江温尔低着头,微暗的烛光照在她精致的侧颜上,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慕容璟烨伸手拉住她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不必拘束,像往常一样便好。”
江温尔轻轻地点了点头,道了声“是”。
秋夜深深,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
慕容璟烨没再开口,江温尔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低着头,沉默着。
忆秋端着蓝底珐琅的茶壶走进内阁时,看到的就是两个人相对静谧的场景。
她低着头,将茶壶放在圆桌中央,又一声不吭地退到了一边。
江温尔便执起茶壶倒了杯热茶推到慕容璟烨手边:“皇上,您请喝茶。”
慕容璟烨将那茶杯端起来,用杯盖拨了拨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可是茶杯放到嘴边,他又瞬间没了喝茶的兴致,复又将那茶杯轻轻搁在桌子上。
“朕听闻你与穆充衣关系素来很好?”
江温尔闻言手轻轻一抖,刚为自己倒好的茶水瞬间溅出茶杯,烫到了手背。她轻轻地咬了咬唇,用另一只手将那只被烫到的手挡住道:“回皇上,臣妾自幼便于黎儿交好。”
“那你便与朕讲讲她吧。”
江温尔抬起头来,对上慕容璟烨的目光,眸中现出一抹疑惑。这皇上深更半夜来她这里难道只是为着这个?可是皇上不是向来不待见黎儿吗?又为何平白无故地来这里要自己讲讲她?
但是江温尔是断然不敢将这些疑问问出口的,她便低了头去,轻声道:“不知皇上想听有关她的什么事?”
“什么都行,随便讲讲就好。”
慕容璟烨饶有兴致地勾了勾唇,放在茶杯上的手也沿着杯盖的边沿一圈一圈地绘着。
江温尔想了想,便挑了几件黎落小时候的事说。
慕容璟烨听到江温尔说到黎落小时候身子骨不好,大夫一度说她活不过十八岁时,面上一片沉重之色。
他想起那次在翎坤宫办宴,他因着她醉酒说了“心悦君兮君不知”而罚她板子,又想起因着慎嫔中毒一事,将昏死过去的她关进惩戒司。
当所有的一切齐齐回忆起来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原来自己真是一个混账啊。
夜色如墨,一零星弯弯的月牙儿挂在夜幕中,窗外的风将挂在廊下的灯笼吹得频频摇晃,那灯笼罩里的灯光也一闪一闪的,随风来回晃着。
漫漫长夜,屋中一灯如豆。
江温尔温软的声音在明灭的烛光中显得有些飘渺。慕容璟烨就那样静静的听着,偶尔也会在江温尔讲到欢快之时低笑几声。
两人就这样在桌前长坐到天明,直到壶中的茶彻底凉了,直到桌上的蜡烛最后一滴烛泪落在桌面上,直到五更天的梆子声在宫外响起,直到吴广祥在外面敲着门提醒皇上该上早朝了,慕容璟烨才理了理坐皱了的长袍,站起身来离开了锦华阁。
江温尔伸了伸懒腰打了一个的哈欠,站起身来朝床边走去。
“忆秋,你说,这皇上怎么平白无故就想让我讲讲黎落的事了?”
江温尔坐在床上,接过忆秋递过来的漱口水漱了漱口,问道。
忆秋道:“奴婢听闻前日皇上领着苏大人出宫去了,宫里人人都在传皇上是去追穆充衣和楚王爷了。许是皇上后悔了吧。”
江温尔抬起头来,看了忆秋一眼:“你是说,皇上后悔将黎儿赐给楚王爷了?”
忆秋点点头:“奴婢觉得像是这样的。不然皇上怎会没头没脑地来锦华阁听您说一夜穆小主的事?”
江温尔合着被子躺下,又轻轻地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说罢,她便闭了眼,沉沉的睡去了。
翌日一早,住在宁城客栈的楚夜笙收到了夜楚那边的来信。
“王爷,王后在信中怎么说?”
桃夭立在桌旁,待楚夜笙将那信看完,她便开口问道。
楚夜笙将那信折起来,放回到信封中,面上是少有的沉重:“母后说,父王病重,让本王速速回去。”
桃夭面上一变:“怎么会这样?”
楚夜笙将手肘杵在桌上揉了揉太阳穴:“本王不知道。桃夭,我们即可动身吧。还有,通知留在宁城的探子,务必让他们找到黎落。”
桃夭道了声“是”便出去准备了。
楚夜笙闭了眼睛,面上是少有的疲累。
他离京那日,父王还好好的,如今不过三月,便突然病重,这事着实蹊跷的厉害。
看来,母后终究是动手了。
……
第二日下了早朝,慕容璟烨一回到太和殿就让吴广祥带人送了赏赐去锦华阁。一同带去的,还有对蒋芷澜解除禁足的口谕。
一时之间,整个锦瑟中被笼罩在重重喜悦之中。
江温尔送走送赏赐的人,本想着去安清绾那里坐坐,却不料刚一出了锦华阁,便见一身素衣的蒋芷澜正领着碧桃站在门外。
“臣妾给淑妃娘娘请安。”
蒋芷澜伸手扶起她,笑道:“果然不出本宫所料,江贵人这朵花蛰伏半年之久,终于又重见天日了。”
江温尔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她的来意,心中不觉一阵冷笑。
她面上却是谦恭的表情,她又低头朝着蒋芷澜福了福身子道:“淑妃娘娘,三秋桂子,十里荷花,这宫中从来不缺婀娜多姿的花。与其将目光放在臣妾这朵开不了多久的花身上,倒不如想着怎样让自己开得更长久一些。”
蒋芷澜嘴角莞起一抹笑意,又伸手轻轻地抚平她肩膀微微有些褶皱的地方:“本宫相信,以江贵人的聪慧,定不会止于一个小小的贵人位份上。”
“走什么路,到什么样的位置上,全是各人的造化。臣妾不求太多,只求身边人能平平安安就好。”
说罢,江温尔又朝着蒋芷澜行了个礼道:“臣妾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蒋芷澜含笑点了点头。
江温尔便领着问玉和忆秋离开了。
碧桃盯着主仆三人渐渐远去的背影,面上现出一抹鄙夷之色:“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蒋芷澜抬了抬手,示意她别说了。
“这江贵人倒是与那些个见风使舵的人不同。”
说罢,蒋芷澜将手搭在碧桃的手腕上道:“走吧,去漱玉宫瞧瞧良嫔吧,这些个日子,她定是急坏了了。”
碧桃低头称了声“是”,便扶着蒋芷澜离开了锦瑟宫。
蒋芷澜被解了禁足的消息在吴广祥离开锦瑟宫不久便传遍了整个皇宫。一时之间,各宫各处,千百般滋味。
蒋芷澜被禁足时,这后宫之中最属云琅婳,唐泠和关雎鸠位份最高。这下,蒋芷澜被解了禁足,她便是位份最高之人,这协理六宫之权想必不久之后便会落入她手里了吧!
其中,后宫诸人,最最坐不住的便是关雎鸠了。
她平日里在蒋芷澜面前张扬跋扈惯了,这一下子要她向蒋芷澜俯首称臣,这怎么能接受得了。
“冬青,你说,本宫该怎么办?”
落缳宫中,关雎鸠在殿中走来走去,有些六神无主。
冬青思量片刻,凑上前去压低声音道:“主子,要不,您就应了嘉嫔娘娘那件事吧。”
那日云琅婳离开落缳宫之后,关雎鸠就将云琅婳来的目的告诉冬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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