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温尔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帕子,内心无限哀伤。
伯之,若你当初没有不辞而别,我又怎会身陷这勾心斗角的深宫苑墙之内?
你总是说人生如药,百味齐全,可我为何只觉得苦?
“主子,在这后宫之中,又有几个能独善其身的?奴婢觉得,既然进来了,就好好走剩下的每一段路,至于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人终归还是该往前看的。”
江温尔只她说得是谁,却只是轻轻地吐了口气:“去翎坤宫吧。”
……
某宫之中,女子自床上坐起轻轻地揉了揉鬓角:“昨夜的事办得怎么样?”
床边的宫人一边撩起床帷上水蓝色的幔帐,一边回答:“一切尽在主子的掌握之中。”
女子嘴角露出一抹浅笑:“那不过是天气干燥引起的火灾而已,天灾人祸,岂是本宫能掌握得住的?”
宫人低头称是:“主子说得对。”
……
待江温尔踏进翎坤宫的时候,已有几个人坐在那里同座上的皇后谈笑风生了。见她进来,她们忙轻轻地咳嗽了几声,闭了嘴。
江温尔走到殿中央,朝前方座上雍容华贵的女子屈膝一拜:“臣妾见过。”
“快起来吧!”
宇文琉璃轻轻抬了抬手,她的右手上缠着一串攒金丝的翡翠玉手钏,这一抬手,在空中缓缓划过了一个金色的弧度。
拜过皇后,江温尔有转身朝着几个位份比自己高的娘娘行了礼,这才在皇后的示意下坐下。
“昨儿个夜里未央宫着火,想必大家都听说了吧?”
宇文琉璃把玩着手中的玉手钏,淡淡道。
“可不是,今儿个一早,听宫人们说,可真真是捏了把汗。谁不知道咱们皇上重视那未央宫。”
慕子衿放下茶杯,心有余悸地回道。
“听说昨儿晚上皇上病倒了。”
唐泠面上尽是担忧。一双好看的远山眉皱到一起,将内心的关心表现得淋漓尽致。
“老天倒看得真切,这不祥之人,老天爷到底是不会放任不管。”
说风凉话的真是刚从外面走进来的关雎鸠。她打江温尔身边经过,一双小眼睛里尽是鄙夷之色。
她行至殿中,朝宇文琉璃懒懒一拜,不等琉璃叫起,便自个儿起来坐到了琉璃下首的位置上。
“什么祥不祥的,贤妃,你身居妃位,一言一行皆是姐妹们的表率,若说话再这么没轻没重的,倒是要叫姐妹们笑话了。”
关雎鸠对面的蒋芷澜执起帕子低垂着眉眼笑,关雎鸠恼怒,本想出声反驳几句,奈何还没出口便被座上的琉璃打断:“贤妃,淑妃说得对,以后可不得这般模样。”
琉璃端起面前的红枣莲子茶饮了一口,淡淡说道,却忽地觉得胸口一闷,捂着嘴干呕了起来。
浣春见状,面上一紧忙伸出手为她顺着后背:“娘娘可是觉得这红枣莲子茶味道不好?”
待胸口的闷感稍稍减去了些,琉璃才摆摆手以示自己无恙。又朝着座下一众妃嫔温然一笑:“三月,最是柳絮乱飞的季节,稍不注意便闷了胸口,你们往后得多仔细着些。”
说罢又朝向关雎鸠身边的云琅婳:“云嫔,你身子不好,最是要注意着些乍暖春寒。”
云琅婳闻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朝琉璃半福了身子感激道:“多谢关心,臣妾记下了。”
琉璃微微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投向浣春:“浣春,等会儿差之桃带几个手脚利落的宫人把前几日皇上刚送来的那两盆龙爪槐送去锦华阁,以贺江贵人新宠之喜。”
“多谢。”
江温尔起身,双手在腰间交叠,恭恭敬敬地朝琉璃行了个礼。
之后,一屋子的女人开始闲话家常,坐在江温尔身边的安清绾神色清冷地在殿中一众妃子的脸上扫了一圈,然后凑到江温尔耳边:“江姐姐,这些个人都不是好相与的,今后,你要更加小心着了。”
江温尔嫣然一笑,压低声音道:“经此一事,怕是以后再无恩宠了。”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江温尔的神色却是无比轻松,连着鬓角那株素色的山茶珠花也衬得她脸色更加红润了。
安清绾对上江温尔含笑的眸光,难得露出一抹笑意,一时无言更胜有声。
第三十八章、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待琉璃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遣了众人离去,已是晌午。只是殿前雨水依旧淅淅沥沥似三岁孩童吭吭唧唧的泪水,总也流不尽的样子。
琉璃独自立在殿前的窗户边,望着檐前薄薄的雨帘兀自出神。
窗外几株芭蕉被雨水冲刷得油光锃亮,青翠欲滴。长长的芭蕉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似是在朝她招手。
浣春传了午膳打外面回来,见琉璃站在半开的窗前吹风,忙搁下油纸伞跑到琉璃身边关了窗户:“娘娘如今身子不比从前,这堂前风委实吹不得。”
琉璃淡然一笑扶着浣春的手半坐在贵妃榻上捻起手边琉璃盏里的一粒梅子送进口中:“本宫哪有那么娇贵?”
浣春扶着她在贵妃榻上半躺下,又从架上取了见斗篷盖在她的身上这才肯罢休:“您是咱们大宁的皇后,凤体怎会不金贵?”
“你呀!”琉璃笑着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
春困秋乏的季节,琉璃和浣春说了会儿话,便开始哈欠连连,浣春见她瞌睡得紧,便渐渐放低声音,待她熟睡后,才蹑手蹑脚地退出了内阁。
……
云琅婳面色阴郁地回了碧琅宫,待宫人们关了殿门,直接抄起手边的一个水晕蓝陶梅花瓶朝地上掷去。清脆的“哗啦”声惊得殿内的宫人们一个哆嗦,慌忙跪了一地。
云琅婳在她们面前一向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何时发过这样的火?
若晓也是吓了一跳,但还是走到云琅婳身边替她顺了顺胸脯关切道:“这是谁惹得娘娘这般不痛快?奴婢替您好好教训了她去便是,何必自个儿窝在这里生气,气坏了身子可真真是不值。”
云琅婳闻言侧眸冷冷地瞧了她一眼:“你替本宫教训?本宫都奈何不了的人,你又如何教训?”
若晓自知自己说错了话,忙在云琅婳脚边跪下:“娘娘息怒,是奴婢说错了话,只是您得保重贵体别气坏了身子。”
云琅婳见她言语中尽是替自己考虑,便敛去眸中的不快,俯身将若晓扶了起来,又朝其他跪着的宫人温声道:“你们先退下吧。”
宫人们这才如释重负,纷纷退出殿外。
待殿中只剩下她和若晓,云琅婳才满脸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在边上的青楠木双扶手椅子上坐下。
若晓也跟着她在桌边立定,端了茶壶倒了杯茶水递到她手里:“娘娘您先喝口凉茶消消火。”
云琅婳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又将它放在桌边默默地叹了口气:“若晓啊,翎坤宫那位,怕是也有了身孕……”
太祥殿内。
淡淡的龙涎香自雕龙的镂空金炉中飘出,袅袅白烟在空中印下几道歪歪扭扭的白线,继而又消失不见。
宽大的龙,慕容璟烨神色淡然地半靠在床栏上望着床顶上金钩钩上雕刻的花纹出神。
“朕在这金软细帐中,活着却像是死了。吴广祥,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吴广祥闻言一震,忙走到床边弯腰奉承道:“皇上乃万岁之尊,怎可轻言‘死’字?至于奴才们活着,也不过是为了在主子们的庇佑下图个安稳日子。”
“万岁之尊?”慕容璟烨嘴角噙起一抹自嘲的笑,“一个人在这世上孤苦伶仃地万岁不过是徒增寂寞罢了。”
他话音刚落,殿外便响起了守门太监的叫话声:“长公主驾到——”
慕容瑾妍在寝殿外将慕容璟烨的话听了个真切,隧带了夕云进了内阁。
“皇帝说这话,倒是不把本宫这个姐姐当成亲人了吧。”
吴广祥见了来人,忙要跪上行礼,慕容瑾妍不耐烦地朝他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吴广祥这才躬着身子,毕恭毕敬地退出了太祥殿。
待他退出去,夕云搬了个凳子到床边,扶着慕容瑾妍坐下后,也跟着离开了太和殿。
偌大的寝宫里,姐弟俩四目相对,各自怀着心思。
慕容璟烨从床栏上直起身来:“皇姐知道朕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何意?区区一个未央宫着了火,皇帝便不胜打击,堪堪昏倒,莫不是心里还惦记着那位?”
慕容璟烨双目紧闭,握着手里的红得滴血的琉璃串细细着:“若没有她,便不会有今天的朕。”
慕容瑾妍伸手握住他空着的一只手,温声道:“本宫知道你与她青梅竹马,情谊相通。可是,你们之间,本就是一段孽缘。从你打算复国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慕容璟烨默然盯着寝殿上的壁画,那是一副水墨蒹葭图。
壁画中,水天一色,水边墨色的蒹葭丛丛,似是被风吹得弯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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