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凳子上,我本能的将身子往成王这边挪了挪,这一挪好似离唐俊远了十里一样。
☆、第九十四章 将计就计(上)
成王入鬓的长眉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似是卷曲的黑珠一般,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放在桌上说道:“晚茜,这里面的东西对你来说可能在熟悉不过了。”
那是一个带血的布包,正是从当铺里带回来的,上面的血迹已经发黑,因为事先被打开过,现在小小的布包松松的散开,露出了一点赤金色,不知道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晚茜脸色一沉,眉间锁着沉郁,似是多年沉寂的伤口重新被掀开一样,带着隐忍的痛,晚茜伸手将桌上的东西紧紧的抓在手里,声音有点颤抖:“王爷从哪里得到的这东西?”
成王看了看我说道:“若不是月儿,这东西可能现在都找不到,这是玉儿营下的医官借用当铺做掩护保留下来的东西。按照医官的说法,这军牌应该是玉儿临死之前托人从狱中带出来的。”
成王说完又从怀中摸出两块军牌,稳稳的放在桌上。是那日我和他在云山之下捡到的,当初锈迹斑斑,沾满泥垢的军牌已经被清理干净,边缘甚至还闪着古朴的铜光,在这短短的数月时间里一定被成王握在手中不知道反复摩梭了多少次!
晚茜将手中的带血的布包轻轻展开,里面是一面赤金打造的军牌,上面赫然的刻着一个硕大的景字!
晚茜的声音似是从喉间滑出一般:“这是郡主的军牌,她下狱之后舍弃了一切,唯独不舍弃这块军牌。她想说的无非就一个字!冤!”晚茜苍白的脸上有着一抹红晕,一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了下来。
晚茜伸手将脸上得泪抹去问道:“王爷这两块军牌你又是从何而来。”
桌上一块赤金军牌紧挨着两块泛着锈迹的铜制军牌,似是是多年不见的故人一般。成王手修长的手指轻轻得摩梭着景玉那块军牌说道:“当日唐公子重伤,没想到半路上我和月儿坠下了崖,虽然九死一生但是到底有收获。十年前一夜之见消失的铁血军就在云山崖下,白骨累累,全是中箭而死。”
成王说话得时候脸色很平静,一点不似那日在云山下初见累累白骨时的样子,轻薄的愁容就像天上不知道何时漫漫垂下的雨丝一般,渐渐的将寒冷和潮湿一点一点晕染开,庭院里渐渐成迷蒙的雾色。
寒冷就像雨丝一样顺着缝隙就窜进了身子里,我紧紧的拢了拢衣袖,本是来送行的,可是他们却是尽是说着这些旧事。我看了看唐俊他体贴的坐在晚茜身边,正好是风的方向,晚茜刚好躲在了他的身后,而我孤零零的正对着风口。
晚茜的唇边有着一排细密的齿印:“铁血军怎么会在云山之下?你说他们全是被乱箭射死?这跟屠杀有什么区别,当年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铁血军,最后没有战死沙场,反而是不明不白死在云山之下,王爷这么多年你真的能夜夜安稳吗?真的不打算为郡主和铁血军沉冤吗?”
成王脸上有着如同玄青石一般沉暮的表情,眼睛深深的看着远方,目光消失在乳白的烟雨中:“难道你所谓的报仇就是直接穿着一身夜行衣潜入相府,让相府也像当年的郡主府一样血流成河就痛快了?”
晚茜脸上有惊愕的表情,我却听的一头雾水。前几日的种种就似眼前这望不穿,划不开的浓稠冬雨一般,好像一切都解释的通,好像又有什么对不上。
成王的脸色铁青着,晚茜脸上少有的窘迫更是让人费解,只好问道:“晚茜行刺到底是怎么回事?前日那裴玉忽然跑来指罪显然是事先安排的。还有宫女来指证,皇帝却说是影卫执行任务,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事事针对我,你们却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就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说的激动,不觉音量也大了很多,唐俊听的一愣一愣,这才抬眼看了我一眼说道:“你不要那么激动,不知道别人还以为吵架!”
心中本就有疑,唐俊的话虽不是指责可是我脸上却一下烫了起来,似是当众给人扇了一耳光一样,脸面一下就被撕下来:“你以前何曾对我说过这样得话,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唐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身的紧身衣把他健壮的身体凸显的玲离尽致,唐俊霍的站起身来:“你们有事先说吧,我不在这里了!”转头又对晚茜低声说道:“我在门口等你!”
唐俊转身就走,晚茜只是看了我一眼,我脚下似是踩着钉子一般难受,这地方在也呆不下去了,我赌气扭头就走,眼中却不争气的蓄满了泪。
却是成王一把拉住我说道:“唐俊可以暂时离开,但是你留下,有些事情你必须要知道!”
因为唐俊的冷漠,心里有股怒火下燃烧,所有的气被窝一股脑的泼在了成王的头上:“你们的事情我不想听,跟我都没有关系,我不想卷进你们的争斗中去,我根本就不属于这里。”
人在失控的情况下,感情得到了宣泄,可是却有会伤到其他人,成王的身体怔了怔,但是又很快缓过来说道:“你不想卷进来,可是这些都由不得你,你已经被卷了进来,从遇袭开始,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冲着你去的?你若真的是不想听不了解事情,以后我怎么护的你的安危!”
成王说话得时候声音没有一点怒意,特别是最后一句话语平和,丝丝袅袅如同那冬雨一般,就连我心里无名火也被扑灭了一半,转首看到他眼中的期盼,心里有最柔软的地方被触碰到了,停下了脚步,缓缓的回到位子上。
我对晚茜说道:“你们进了宫,唐俊就托你照顾了!”
晚茜抿了抿嘴,虽是犹豫还是点了点头。
成王没有多想,带着不安对晚茜说道:“在宫里只要你不乱,唐俊也就不会乱来,晚茜,你好歹曾经也是副将,你若是真的想为郡主沉冤,你就得要沉的住气。”
成王的话更多像是故友之间一种相劝和委托,我期盼的看着她,希望能安安稳稳带着唐俊。按照唐俊的性格,如果晚茜有什么贸然行动,唐俊一定会跟随,后果不堪设想。
晚茜理了理收的紧紧得袖口,上面密密麻麻的绣着飞蛾暗纹,晚茜说道:“我知道了,但是王爷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若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我一定听你的,就像当年沙场征战一样,听候你的命令!”
晚茜问题还没问出口,目光就已经直直的看着成王了!成王早已经料到了她的问题,脸上刀刻一般的容颜更加如同冰凌一般冷俊,重重的说道:“你不用问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本王告诉你,一定会!”
成王很久没有在我面前自称“本王”了。今日这般说话足可以显示他的决心了。
我想也没想就接下了成王的话:“一定会为郡主还有铁血军沉冤对吗?”
晚茜的脸上没有喜色,可是眼中激动的渗出了一片薄薄的清泪,如同一片云附在她得双眼上。
成王点了点头,我冷冷的说道:“把我也要算进去?”
没有声音,成王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中有着温柔的流光说道:“你有好办法脱身,我不会阻拦你。你若脱不了身,本王说过会护你周全。”
他这一声一声的“本王”听的我身上一阵一阵的泛冷,仿佛亭在的雨都全浇在了身上一般。
我有好的脱身之计吗?没有!回不去,唐俊也不会跟我回去。我没有更好的办法,可是又不想在卷进去,想想前日的经历似是修罗地狱般走了一躺,还有皇帝给我的密旨,让我阻止成王翻案,心里苦笑我有那个能力吗?心里如同一阵乱麻,怎么理都理不开,真想一把刀狠狠地切下去。
我垂下头无力的说道:“前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我终于稳定下来成王缓缓说道:“晚茜行刺相府是真,蔡文也会预料到晚茜会行刺相府,所以也就早早的点好了兵就等着晚茜上门,宫女莺儿是他提前安排好的眼线,裴玉也是他安排来指罪于你的!一切看上去都万无一失,一张精心织就的大网,就等着我们往里钻,甚至蔡文连皇后都算进去了。但是他却疏忽了一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以为所有的罪名都可以顺理成章的加在我们的身上,将我们一起铲除,却没有想到皇上。皇上才是最后那只黄雀,通过这一次他将我们所有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以后想在他面前有半分隐瞒都不可能!”
晚茜盯着袖口上得飞蛾绣纹,目光有点发直可是嘴里却说道:“皇上不想让蔡文就这么得逞治罪于王爷,让王爷在朝堂失势,让蔡文进一步立威于朝廷。但是这么多年里蔡文放荡奢侈,倚仗着当年先皇的恩宠也作下了不少不齿的事情。所以在我行刺相府的时候派了梁卫过来阻止我,顺道将影卫密使的令牌也塞给了我,皇上把我们救下只是想让我们牵制蔡文而已。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除却对蔡文的放纵,皇上也算勤政爱民!”
我忽然想起那日皇帝给我下密旨的时候曾几次说到没有人可以动的了蔡文,只能用权衡之术牵制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