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宣握着被子似是要用茶水的热度来温热手指一般,紧紧的将茶盏握在手里说道:“皇兄越是在意这件事,才越有可能利用这件事来给蔡玲珑最后一击,蔡玲珑一倒,蔡文失去最后的希望就更好对付了。”文宣终于举杯饮了一口茶说道:“直接指证皇兄颜面受损可能接受不了,那就换一种能让皇兄接受的了的方式。”
司马迟点头说道:“那王爷可有了计较?”
“暂时还没有!”
“那眼下该如何?王大那里已经知道他妻子在宫中遇害,还不知道孩子在蔡玲珑那,这几日很是焦躁,下官怕他受不了做出出格的事情来……”司马迟显的很忧心。
成王凝眸说道:“眼下王大那里还不能给他结案申冤。”轻轻的一声叹息说道:“明日一早你将王大带来,本王亲自跟他讲!”
“有王爷跟王大讲,他一定会相信我们会为他妻儿申冤,暂时悬而不结不是要包庇!”司马迟眼中有难掩的喜色,想必他为了王大的案子自己一人是苦撑了很久。面对蔡玲珑和蔡文他的力量还是弱了些,如今有了北郡王相助把握自然更大了。
这一席交谈下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送司马迟出门时大街上已经空无一人。司马迟本来为避耳目是只身前来,蔡文虽然已经倒下但是耳目还在,否则凭借蔡玲珑一个废妃怎么有能力将王大妻子偷进宫。
为了安全文宣找来马龙,带上几名护卫一路护送司马迟回府。
第二日果然一早又将王大带到了王府,王大如孩童的身材现在偌大的王府大厅中显得渺小,但是身形却是倔强的一直挺立着。
☆、第一百四十四章 劝说
比起上一次看到,王大明显的瘦削了,脸上只剩下一层皮似是连牙齿都包不住,布满血丝的双眼随时都像是要滴出血来一样,只是那乌黑的瞳仁里透出的倔强和难以掩饰的悲愤让人心惊。
自己本是残疾,家道中落,可是这个弱小的男人却没有放弃过,努力的活着经营着自己的家。可是一夜之间家没了妻子没了,孩子也被人抢了去,其中的屈辱和愤怒可想而知。
我捧了巧玲奉上来的茶,示意她退下,走到王大身边蹲下身举着杯说道:“喝口茶吧!”
说话之时看见他额头上渗出的细密的汗珠,今天天气阴郁,晨间凉爽的风穿堂而过,甚至有一丝丝的凉意。他却是一头的汗水不知道是心里激愤还是因为身材小走路急。
王大看也不看我,连手都不抬一下不带一丝语气说道:“小的不渴。”眼睛直直得平视着前方看似是在专注看着文宣,可是目光却是空洞没有一点光亮。
文宣和司马迟本是跪坐在软垫上,倒是和王大一般高,司马迟轻声喝道:“王大!镜月姑娘乃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你见了郡主不但不参拜还这般无礼。”
茶盏托在手中有些尴尬,但是我心里一点不来气,知道王大心里苦闷,恨不得一死,他之所以还站在这里全凭的是心里的恨支撑着,一个死都不怕的人又怎么会惧怕这点。
王大依旧是连眼睛都不斜一下,我笑着说道:“我这个郡主也只不过是虚名,王大心中并无不敬,只是他心里太苦了而已。”
这样的话刺痛了王大,他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眼中更是亮光一片,那是一层泪附在他的眼中,近来这段时间这个男人只怕是眼泪都流尽了。
我劝慰着说道:“眼见得就有好日子,该享天伦之乐,却没有想到一场大火毁灭了你所有的梦,你心中悲苦谁都可以理解。可是看你的身形最近是苛待了你自己,你如此的对待自己若是连你都有了事,谁来为你的妻儿伸冤?”
王大鼻息之间冷冷一哼说道:“我若不是想着为我的妻儿伸冤,早就了解了自己,这样我们一家三口还能在黄泉作伴。留着这副身躯就是为了给我妻儿伸冤。可是生不逢时,明明都已经查到了真相却不肯结案抓捕真凶,官官相护,你又何必在这里假惺惺!”
王大泪水夺眶而出,通红的眼睛狠狠的逼视着我,仿佛在这世间我就是那个凶手一般。司马迟脸上带着怒意正要起身呵斥,却被身旁的文宣一把按住。
我也不着急,将茶盏慢慢放回小案上,微凉的风缓缓而来,几缕青丝轻轻晃在耳边,挠的人心里也是*一般,我用柔和的目光迎上王大充满敌意的眼缓缓说道:“你说我们官官相护?”
王大勇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这个身高仅仅三尺多的男子,似是有无穷尽的气场一般,大声问道:“难道不是?我娘子是死在宫中然后被人拖去了乱葬岗,这凶手自然是在宫中。而且能在宫中无声无息的做出这样惨案来地位一定不低,若你们不是惧怕权贵,又不是官官相护的话怎么到现在都不肯抓捕真凶,悬而未结!甚至立案继续查下去的意思都没有?”
这王大身体虽然残疾可是脑子却也是不笨,我心里如此的想着,嘴上说道:“若是我们真的如你所说一样惧怕权贵,或者如你所说官官相护,司马大人发现你家娘子的遗体又怎么会告诉你?大人应该比你更清楚杀你娘子的人就在宫中。再者若是真的官官相护,你早就被灭口了,又何必留你在世多生事端?事情真如你所想司马大人又怎么会好心将你留在府中,堂堂北郡王又怎么会请你到府上亲自好言相告?”
我眼中骤然一寒,像是铺天盖地的冰水将王大眼中的怒意息数浇灭,心里盘踞已久的悲伤突然袭来,悲怆的问道:“那为何大人不肯再往下追查,抓捕真凶为我妻儿还有枉死的街坊伸冤报仇?”王大激动的身体微微颤抖,眼中的泪水如同喷涌的泉水滚滚而出,如同一个孩提一般蹲伏在地上哭泣起来。
我转头看着文宣朝他点点头,文宣缓缓起身,靠近王大半蹲着身子语重心长的对王大说道:“王大本王今日找你来,就是以北郡王的身份告诉你为何暂时不往下追查的原因。”
王大从膝盖里抬起满头满脸是泪的问道:“王爷到底是为何?”
侧面看文宣他斜飞的剑眉都快入鬓一般,如同刀刻一般的五官一脸的坚毅,文宣缓缓说道:“因为不用在往下追查,本王也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
王大听的激动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一滴滴的滚落在油亮漆黑的水磨青石上如同散落晶莹的宝石一般,王大恳求道:“王爷既然是如此为何不伸冤,不主持正义啊!”
“本王一定会还你妻儿一个公道,本王以皇室宗亲的名义给你承诺,以北郡王的身份告诉你,你的妻子不会枉死你的孩子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孩子?“王大痴愣愣的看着成王。
文宣起身坐于软垫之上饮了一口茶说道:“是!你的孩子还没有死,只是你可信刚才本王说的话?”
“那我的孩子是男是女,现在在哪?”王大一喜一悲脸上泛起极不正常的红晕,看着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真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
“本王只能告诉你,你的孩子现在在宫中,你的仇人也是本王的仇人。只是这个人不是凭着你我一句话两句话就可以扳倒治罪的,需要从长计议!”
文宣脸色冷峻的如同一块黑岩一般,王大很是不解王爷为何会这般,是什么样的人连大理寺的庭蔚和北郡王都是这般的顾忌。王大看着我,我自是不能给他任何的答案,又看向司马迟。
司马迟这才说道:“王大本官断案数十年你何曾听说过本官手下有冤案的?只是当今你的这件案子所涉及的人的确非同一般,想要治他的罪必须一击便中,不能任何差池。你即便是不相信本官,难打王爷的话你也不相信?你是不放心本官还是不放心曾今征战沙场的北郡王?”
王大听的司马迟的话半晌说不出话来,跪在地上久久才说道:“草民不是不信大人,也不是不信王爷,只是这一等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能昭雪?”
本事该阳光明媚得夏初,今日却是阴沉的厉害。文宣仰头看着乌沉沉的天似是陷入了久久的回忆,就连声音都一下变的幽远起来:“本王都等了十年,难道你眼前这点时间等不了?不过快了,很快就会真相大白了。”
王大听得这样的话更是眼泪滚滚,伏在地上深深一拜说道:“王爷草民一家就交给王爷了。”
司马迟点了点头满意的说道:“王大,城郊有座参云禅院,近日你就不要留在城中,去那里好生歇着,不要声张,一则是凶手如今正狂着,怕你坏事杀你灭口,二则是你在那里好生静养,他日一旦将凶手伏诛你好来来接你的孩子重新开始生活!”
王大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草民多谢大人!”说完又朝我拜道:“多谢郡主不计小人冒犯之罪!”
我笑着说道:“不用放心上,你好生听从司马大人安排就是,切莫到处声张,坏了王爷的大事,不然你妻儿的冤就真的不能昭雪了!”
王大点点头,狠狠的用袖子擦了泪。再无其他的事也跟着司马迟回府,相信他很快也会去禅院里了。
这天就跟人的心情一样,乌云散去日光渐高,在王府里走了一圈身上出了一层粘汗,已经接近六月各色的花儿轮番开尽,王府里到处都是一片葱绿。阳光透过层层的密叶支离破碎的撒下,地面上斑驳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