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生婆五十上下,穿着最为普通的粗麻衣衫,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一眼能瞧出来肯定不是宫中的人。听着瑞姑的催促不停探着身子不停的查看蔡玲珑生产的情况,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怒这一对主仆丢了性命。
接生婆子双手早就沾满血,虽然素锦床单早就被蔡玲珑的血弄污,但是自己的手却不敢碰触蔡玲珑的身体,更不敢碰那素锦床单,只能不时的也抬头向蔡玲珑轻声喊道:“娘娘使劲啊!”
左手厢里仅仅留下的两个宫女忙的满头大汗,将一盆一盆的清水端到产婆子旁边,又将一盆一盆的血水端来倒进瓮缸里,整个太宣宫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阵痛间隙,蔡玲珑艰难的探起头,一只手干瘦的如痛骷髅爪一般,指甲上的丹寇早就脱落干净,不见当日作为贵妃时的一分美艳。蔡玲珑一把抓住瑞姑的袖子问道:“她……她……生了吗?”
瑞姑也是满头大汗,赶忙附到蔡玲珑耳边说道:“快了,产婆也看着那边的!娘娘自己安心生产就可!万一娘娘生的就是个儿子呢?”
蔡玲珑的脸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一粒一粒的从她的发间滚落,两眼从瑞姑身上游离开来落在正满头大汗接生的接生婆身上,喘着粗气如同濒死的人一般忽然睁大双眼指着接生婆说道:“她……她可靠吗?”
接生婆是从宫外找来的,进宫也并非她自愿,而是被相府里的人胁迫而来,被打入大牢的只有蔡文,相府依旧还是那个相府,里面的爪牙依然还在,想要她一个老妇人的命还是绰绰有余。
眼见的蔡玲珑怀疑自己的忠心,生怕性命不保,接生婆慌忙跪在地上磕着头说道:“娘娘,民妇对娘娘忠心耿耿啊!”接生婆的一双血手按在太宣宫的青石上,如同绽开的红莲一般在昏黄的烛火下显的异常刺目。
瑞姑想让蔡玲珑安心生产忙劝到:“娘娘事关重大,娘娘生产不能让宫中的御医的来接生,所以只能从宫外找,这婆子是相府夫人找来的,娘娘放心就是!”
蔡玲珑终于放下心来,腹部一阵剧痛再次袭来,蔡玲珑终于再也忍不住,呼声从紧咬的牙关中逼出,接生婆脸上一喜:“娘娘我看到孩子的头了!娘娘使劲!在使把劲。”
蔡玲珑额前青筋暴起,手紧紧的抓着身下的素锦床单,寸长的指甲隔着床单掐进了肉里,蔡玲珑拼尽全身力气一声惨痛的悲呼,迎来初生婴孩的一声悲啼。
☆、第一百三十八章 偷天换日
接生婆慌忙把孩子接住,掰开孩子的腿一看脸色瞬时煞白,旁边的瑞姑压着声音问道:“是男是女!”
接生婆看着瑞姑热切的眼神,脸色愈加苍白,颤抖着声音说道:“是……是……是个公主!”
最后的一下阵痛几乎让蔡玲珑昏死过去,但是接生婆的这几个字如同迎头泼上来的一桶冷水一般,蔡玲珑几乎如同诈尸,瞪直了眼睛看着接生婆说道:“真的又是个公主!”这一句话像是用尽了蔡玲珑最后的一点力气,一句话说完终于昏死过去。
瑞姑吓的赶紧拿了榻前的参片放进蔡玲珑的嘴里为她吊着气。瑞姑双眼瞬间变的狠辣起来,逼视着接生婆说道:“赶紧把孩子收拾好,然后去看看她!”说完之时冷眼看了一眼右厢,右厢里没有掌灯,一道布帘相隔却是漆黑如墨一般。
接生婆不敢怠慢,慌忙把刚出生的孩子断脐擦拭干净,来不及多清洗赶紧用襁褓包好。交到了瑞姑手里就去了右厢,布帘被拉开却见一张榻上也正躺着一个女子,腹部高高隆起,女子一身的布衣,头上不见一点发饰,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也正一粒一粒滚下,身下殷红刺目的血染红了床单,只是这女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因为嘴里严严实实的塞满了布。
蔡玲珑嘴里喊着参片,此刻剧痛过去,脸色稍稍恢复,但是依旧昏死不见醒转,瑞姑轻轻的摇晃哄着怀里的孩子,初生的婴孩立马便安稳下来,睁着漆黑的小眼打量着周围。瑞姑来不及多看,见蔡玲珑并无性命之忧抱着孩子也来到了右厢。
榻上的女子手脚都被捆绑在榻边,身体因为剧痛极力的想要扭曲,但是四肢都被固定无法动弹,只见得手脚被绑之处都已经被勒的渗出了血丝。
瑞姑咬着牙对接生婆说道:“不用顾忌大人的死活,只管她肚子里的孩子!”
此刻榻上女子已经露了头,一撮漆黑的头发清晰可见。接生婆在瑞姑的催促下,不敢有一点怠慢心里默念着:“今日你们母子两若是死了千万别来找我,要找就去找她们。”见孩子的头刚刚出了产道,接生婆牙齿一咬,心里一横就一把拉出了孩子。
榻上的女子瞬间双眼怒睁的如同铜铃一般大小,额头上的青筋几欲炸裂开来一般,身下孩子的胎衣也被生生的拉了出来,瞬间下半身血流入注。
太宣宫中人本来就少,更不会有人去顾忌这女子,蔡玲珑想要的只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罢了。瑞姑见孩子已经出生,立马上前粗暴的扯开孩子的腿查看,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欢喜。转身就跑到蔡玲珑身边,此时蔡玲玲已经幽幽醒转,盯着瑞姑怀里的孩子黯然失神,双目暗淡的就如同昏暗的烛火一般。
“娘娘,那疯妇生了,是个男孩!”瑞姑轻声说道。
蔡玲珑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可是那光亮如同夜空的流星一般,仅仅只是一下,蔡玲珑的眼睛急速暗淡下去,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瑞姑怀中的孩子,声音低切:“让本宫抱抱她吧!”
瑞姑一怔,以为蔡玲珑说的是那个疯妇的的孩子,忙转头唤着接生婆,却见右厢榻上的女子身下一大片鲜红,鲜血如同殿外的雨一般,滴滴答答的滴个不停,地上汇集起来的血流如同蜿蜒的红蛇一般。而榻上的女子双眼圆睁死死的盯着自己,一动不动已经断了气,嘴里因为塞了布脸也变了形,这样恐怖的一副死像着实吓了瑞姑一跳。
但是此刻瑞姑根本就顾不上这些,见接生婆已经将男婴收拾干净抱了过来,忙示意接生婆将孩子交给蔡玲珑。
旁边的宫女抱来两个软枕垫在蔡玲珑身后,蔡玲珑双手一歪却没有接过男孩而是伸向了瑞姑怀里的女婴,瑞姑这才反应过来一般,怀里的女孩儿清秀可爱眉眼之处有几分像蔡玲珑,瑞姑心中不由跟着一软,轻叹了一声将孩子交给了蔡玲珑。
虎毒不食子,蔡玲珑纵然狠辣可是面对孩子也只是一个母亲,而如今她心中正酝酿着翻身的大计,眼前的孩子是不能留在身边,终究是自己的亲生骨血,想着心里不忍,蔡玲珑眼中滑下的滚烫泪水一滴一滴滴在婴孩的脸上。
粉红的小肉团子似是觉察了母亲的伤痛,睁着一双乌漆墨黑的小眼睛看着母亲,这样的眼神更让蔡玲珑心如刀绞。
“孩子,对不起!不要怪娘亲!总有一天娘亲会把你接回来。娘亲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的!”蔡玲珑心如刀绞,母子刚刚见面就要分离,这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极其残忍的事情。
蔡玲珑掀衣服给孩子喂奶,手轻轻的拍着孩子的后背对瑞姑说道:“她是个女儿,不能留在身边,本宫生的必须是个皇子,你连夜将公主送出府去!”
“是将公主送到相府去吗?”瑞姑询问道!
蔡玲珑起色已经好转,摇头说道:“不!不能去相府。不能让皇上有一丁点的怀疑!本宫要把她放到北郡王府去!”
瑞姑听的脸色都泛白问道:“相爷和您都是那景文宣的对头,娘娘为何还要将公主放到那里去?”
两支红烛红泪点点,烛火摇曳,蔡玲珑的脸上也是时明时暗,低头看着怀里正吃的香甜的孩子说道:“本宫此番若能成功,景文宣命必不久矣,想要把公主接回身边和其容易的事情。倘若本宫此番不能成功,以景文宣的性子对待公主也不会差,想他一个王爷公主跟着他一生也会衣食无忧。”
瑞姑依旧担忧,看着孩子可爱,也不希望将来受苦遂说道:“娘娘怎么就能肯定景文宣不会把公主当做普通的丫鬟使,他的府上多的是收留的弃婴,可是都是下人的身份。”
蔡玲珑勾起一抹浅笑,从枕下摸出一个锦帕递到瑞姑面前说道:“切记一定要把这个东西跟公主放在一起!”
瑞姑伸手接住锦帕一一展开却见里面装的正是一块铁血军的军牌,瑞姑立马会意过来,欣喜说道:“娘娘好妙计,想那景文宣对铁血军一事耿耿于怀,见到这块军牌必定以为是公主跟铁血军有关系,一定会多加照拂,不会当下人使唤!”
蔡玲珑点头说道:“的确如此,这军牌是以前父亲给我的,当时年幼只当玩物,一直保留了下来,没想到现在排上了用场!转头又看着旁边厢了躺着的女尸,蔡玲珑脸上露出嫌恶说道:“这疯妇也要连夜处置了,时间不多了你赶紧送公主出宫!这里交友他们来处理。”
蔡玲珑撇了一眼接生的婆子,又深深的看了一眼瑞姑,瑞姑这立马就明白过来。
宫外的雨一直下个不停,四野更是漆黑如墨,女婴吃了母乳已经安稳睡下,蔡玲珑深情的忘了一眼瑞姑怀里的女儿,脸色坚定的点了点头。瑞姑便披着蓑衣和接生婆一道出了宫,夜间寒冷的风裹着雨水灌进太宣宫,蔡玲珑只是微微一叹便抚着怀里的“皇子”安然的入睡,只等着明日一早遣人去禀报帝后了,这一夜蔡玲珑做着一个香甜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