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鎏云直截了当地回绝,“我今日没空,要与阿蕴看戏呢。”
方鉴知眉毛一挑,翻了一个白眼,连劝说的心思都省了,别人还行,鎏云那个竹马,他可比不过。
“不过我也可以陪你。”
“真的?”方鉴知闻言直起身子,他有些不信。
“真的,”上官鎏云点了点头,“聚贤楼和梨园离得不远,我可以陪你顺路走上一段,哈哈哈。”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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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鎏云走后,叶蕴发愣了好一阵,他有些摸不透鎏云的心思,那般的猜想也有,可是他不敢信。
可是,若万一是真的,他们两个又该怎么办,他也不能对不起盈盈,鎏云如今仕途风顺,他更不能连累他。
脑子里是一团乱麻,叶蕴边想边走到了宫门外,就在此时,突然有人喊他。
“叶太医请留步。” 来者是一个穿着便装的宫人,但毕竟叶蕴在皇宫里呆久了,是不是宫里的人,他还是能一眼认出,而且此人大概是侍卫一类,因他露出的皮肤黝黑精瘦,像是个会武之人。
“请问,是有何事?”
那人笑了笑道,“四王爷想请你去一趟。”
叶蕴闻言皱眉,“下官身在药藏局,没有太子的命令,我若是替人医治,怕是于理不合。”
“请叶太医放心,王爷是有其他事召见。还请叶太医随我去一次。”
叶蕴虽心里狐疑,但王爷的命令自然是不能违抗的。他看了看天色,戏是酉时才开场,应该是赶得及吧。
“好吧,我随你去。”
便衣宫人带着他上了宫门外不远处的一架马车,一路疾驰,很快便到了安门街的一家酒楼的包厢,里面酒菜酒桌齐备,还站着一人,自然就是四王爷褚樾。
褚樾笑着迎上去,“叶太医来了啊。”
叶蕴却是挤不出笑了,正色道:“不知四王爷喊下官过来,是有何事?”
“叶太医先请坐啊。”褚樾听闻过他的脾性,也不恼。
“下官不敢,不知王爷所为何事?”叶蕴坚持道。
“既然如此,本王也就直言了。”褚樾自顾坐在了凳椅上,手拿起一杯酒,边饮边说:“叶家世代行医售药,可惜在锦城似乎还是施展不开,到如今也不过是五家铺子,怎么对的起你们百年经营?不如让本王从旁协助一下,定能使你叶家成为锦城唯一药坊。”
叶蕴听罢,丝毫不为所动,仿佛褚樾说的是与他无关的事。
“谢过王爷,不过,我叶家不贪心,并不想独占鳌头。”
这般没有迂回的拒绝,让褚樾有些不悦,“叶太医是不屑与本王扯上关系了?
“王爷,下官不过是个太医,对王爷亦没什么用处。”
褚樾起身走到叶蕴身边,原来这叶蕴是怕自己无用啊,“叶太医,如今言相已是不在,太子之势已不同以往,若是你愿意归顺本王,以后太医令的位置,或是尚药局,你想要什么,本王都可以帮你。”
“至于你能做什么,你可是最能接近太子的人,你猜,我要你做什么?”
褚樾笑着说完,手重重地拍了一下叶蕴的肩膀。
叶蕴虽不通世故,但四王爷的话中如此明显的深意,他还是听懂了,眼里闪过的惊诧和厌恶,遮掩都遮掩不住,
幸好褚樾没有继续看着他,“本王可以容你想一想,不过明日便要给我回答。”
“王爷,下官不用想,也绝不会做这等奸邪之事,下官是太医,是治病救人的。若是让我害人,莫说是太子,常人我也做不到。若王爷没有其他吩咐,下官想退下了。”
褚樾的脸色登时难看了起来,区区一个太医,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给他脸子看。
“好,你走吧。”褚樾声音冷冽。
“谢王爷。”
叶蕴走后,一旁的随从,正是方才接叶蕴的那个人适时上前,“王爷,他竟然连想都没想便拒绝了,实在太可恨。”
褚樾冷笑一声,“他既然不愿意,那也不好逼他。不过,此事,是断不能让外人知晓的。”
随从一下子明白过来四王爷的意思,“是,属下明白了。”
叶蕴从酒楼出来,褚樾说的事并未太过影响他的心情,反正他是不会做的,至于四王爷会不会再找其他人,那是褚樾的事,他也懒得管。
酒楼的位置隐秘,但毕竟也是在安门街,离梨园也是不远。安门街是锦城第三条主街,街上行人不少,因此马车反而不好行进,叶蕴便决定不再喊马车,直接走去梨园。
叶蕴一路往前,拐出了小道,走到了安门街口时,天色突然有些阴了下来,他把袖口里的戏票小心翼翼的拿出来,换了个位置,又放进自己胸口处的内袋。
可不能湿了呢。
到了安门街主街时,天空终于印证了刚才的天色预示,开始飘起丝丝小雨,渐渐的有落大的趋势。
雨来的太过突然,街上之人许多没有伞遮的,纷纷小跑起来去商户里避雨,叶蕴看着离戏院也剩下不多的距离,便省的去躲避,反而走的更快了。唯一不变的,是挡在胸口的手。
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离戏院越来越近了,看时辰,鎏云应该已经到了在等他了,他都能想到鎏云等他的表情。
陡然的一颤,叶蕴脸上的笑容僵住,他的身体被绊住,腰心处也被抵上了一个尖锐的物体。
根本来不及有多余的想法闪过,那尖锐之物便发出刺破衣料的呲拉一声。
剧痛来临在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腰被一把尖刀狠狠穿过,一整个过程快的,他甚至来不及思考。他想喊,却痛的连转身看谁是凶手的力气都无。
雨声淅淅沥沥,无人关注方才那看起来只是偶然的一个碰撞。
叶蕴捂着背后腰心处的伤口,额头不一会儿已经沁满了冷汗,夹着雨水,沿着俊秀苍白的面孔流淌下去。他没有力气转过身,那把尖刀还插在他的腰上,终于,他支撑不住倒地,而那刀柄,也是这时才被地面顶到,狠狠地从血肉里弹出来,带出了一地的鲜.血和碎.肉,混合着雨水,将他脚下的地染红了一片。
周围的行人终于慢慢发现了异常,有几个胆大好事的开始靠近,于是便有更多的人在凑过来,然而却无人敢救,谁不怕被讹上呢,更何况,这个人看起来,已经是要死的样子了。
那些嘈杂议论的声音,吵得叶蕴的头越来越沉,他眼皮有些睁不开,可是他不甘心啊,他有爷爷,有妹妹,还有,鎏云。
雨下的原来越大,叶蕴开始听不清周围的人声,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身上,他觉得好冷,全身都冷。
好不容易施尽了力气,叶蕴侧过身蜷缩成弓形,左手捂着伤口的窟窿,右手颤抖着从胸口拿出那张戏票,藏在手心,就好像那是他唯一的温热的来源。
那么大的雨,那么多的人,可是没有人来救他。
他突然,好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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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鉴知,你可以不可以快一些,因着你,我都要迟了,阿蕴还在等我呢。”上官鎏云右手撑着伞,不耐地往后看了方鉴知一眼。
“你急个什么。”方鉴知往右前不远处望了望,“鎏云,你看那边好多人围着呢,我们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热闹?”
上官鎏云笑着攥了攥戏票,若是平常,他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不过今天。。
“看什么热闹,你再不去聚贤酒楼,可就没位置了啊。”上官鎏云催促道。
“好,好,不看了。。。”方鉴知无奈地收回眼神。
上官鎏云站在原地,修长白皙的手指伸出伞遮,雨水落在手心里清清凉凉,像极了那次牵起阿蕴的手的感觉。
上官鎏云唇角牵起一抹弧度,阿蕴,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到了。我今日,还有话与你讲。。
第89章
方鉴知赶上了上官鎏云的步子,然而离他们不远处,那人群里的议论声也渐渐变大,到连雨水哗啦声都盖不住的时候。
上官鎏云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方鉴知走在他后面,差一点就要撞上,明明他刚才还说嫌慢来着,怎么就突然停下了。
“没事,应该是我听错了。”上官鎏云摇了摇头,不可能的。
然而才走了几步,那人群里又爆出了一声。
这次连方鉴知也听到了,他一脸讶异地指着那处人群,“鎏,鎏云,听起来好像是叶,叶。。”
不等方鉴知说完,上官鎏云手中的伞便被甩在身后,他像是疯了一般地跑过去,雨水将他身上的衣物浇湿透了遍,他却浑然未觉。
扒开人群时候,他的手有些抖。
“哎哟,这个是不是叶家的那个,听说那里不行的少爷啊。”
“好像是诶,作孽哦,流那么多血。”路人啧啧两声,眼神里却全是看好戏的模样。
“要不要救啊。”
“怎么救,别死在你手里,赖上你了怎么办。”
就在路人的风凉话快要刺破上官鎏云的耳膜的时候,他终于穿过人群,站在了包围圈的最里侧。
眼前背对着他的,躺在地上满身是血的人,怎么会是叶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