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呵,你这都知道?”
“老大,不能讲!” 那柴瘦军师拉过刀疤眼的衣袖,看了褚彧一眼,“老大,他莫不是在拖延时间,那小儿我们已经捉到了车里,只剩这个美娘子了便可去媵州领花银了!”
褚彧看他们二人耳语,难道他们看出了自己是在拖延时间?
他的确是这个打算,初九跟了他这么多年,定能察觉出不对,他只要再拖上一阵,等到初九带着人来,便能解困!
然而刀疤眼却是不给他机会了。
只见刀疤眼长鞭一甩,恰好将站在褚彧后面的苏璃的右手捆住一带,苏璃一个踉跄便被拉到了那他的马下。
褚彧仓忙出手,与苏璃的衣袂擦擦而过,人刹那间失了平衡地往前,一下子从轮椅上跌落,摔在了沙道的洼地上,膝腿,手肘被地上的尖石刺破,鲜血浸透了皮肤,他却浑然未觉,只是看向那没有抓住苏璃的右手,心里一紧,撕扯一般的心痛和与苏璃坠湖那次一般的恐惧感铺天盖地般袭来。
山匪七八人看了此景蓦然爆发出一阵嘲笑,
“没用如此,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刀疤眼带头说出大家心声,一边时不时拉扯几下鞭子。
褚彧对那些笑声毫不在意,他强忍多余的情绪,一次又一次的将手肘撑在沙地上,扶上轮椅,试图站起往苏璃那边走去,无数颗碎石扎刺进皮肉,手掌,肩肘处被扎破的皮肤血痕斑驳,然而他眼里只有一个人,她在等他救她,所以他不能就此停住。
坠湖那次,他曾想过,如果他在,一定不会让那事发生,他以为他是没有那么无用的。可为什么如今,他却连护她在身后都做不到。
只差一天,明日褚熠的二十个死士便能到了,只是差一天,他就可以真正有能力来护着她,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刀疤眼看着他如此执着,像他们这种刀口舔血的人瞬时来了兴致:“我说,你站不了的话,喜欢爬么。我数五声,你要是能爬到我的马脚下,我便放了你的娘子。”
在场的人,没有人不知道这是在耍弄他,笑声也更加肆意疯狂。
褚彧也知道,可是这正是他要的,他可以做一切来拖住他,让他爬又如何。。。
山匪们合声喊着数数,面带嘲弄。
苏璃手还被绑着,红着眼站在马侧,看着褚彧一步一步向着她的方向,他明明是那个看不得一丝尘土的人,而如今他的手臂被划刻的斑驳血漓,头发混杂着泥土沙尘,那般狼狈地被围困在那么多人中间,伴着此起彼伏的嘲笑声,一点一点眼神坚定地向她爬过来。
这是第一次,她觉得六月的太阳是那么的刺眼。嘴里充斥着满满的血腥气,她咬破了舌头,才能忍住不发出丝毫声响,她不能让那些人兴头更盛。
“五。”刀疤眼止住了笑意,矮下身子,对上已经到他脚下的褚彧:“哎。你倒是爬的挺快的。”
“不要带她走,我求你。”没有时间了,褚彧的双眼通红,他拖不到了,他愿意放下一切自尊,只要他们放了她,他做不到,眼看着她在面前被带走,就像,像个废物一样。
“可是,我突然,不想放了。哈哈哈哈。”刀疤眼看到褚彧匍匐在他的脚下,心里奇异的爽快,转头喝到,“你们几个,快拉她上马车,我们走!”
“解开我,我自己会上马车”苏璃冷冷对上刀疤眼,再到褚彧那边的时候,则换上了往日的柔情,“褚彧,剩下日子的药方,我放在我的针包里,你知道在何处的。”
“璃儿。”褚彧抬起头,猩红的双眸像是要滴出血来,发丝凌乱下的俊颜苍白。
临上马车前,苏璃眨掉眼眶湿气,终于回头,粲然一笑,“褚彧,那一日我没有回你,我愿意的。”
若是从此再无重逢之日,她想让他真真切切地知道,她心悦他,就像他对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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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淮帝今日下了早朝心情尚可,便去御园里赏了会儿春花才回到寝殿,如今只等太子接到了北拓皇子带进宫中,他倒要看看北拓王耍的到底是什么花招。
“禀,禀告陛下,一个东宫侍卫求见。”小太监神色慌张,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陛下那人浑身是血。
“接到了?”倒是挺快的,梁淮帝颔首,“嗯,让他进来吧”。
“陛下。。”来人气若悬丝,因失血过多,以至唇色苍白。
梁淮帝倏地坐起:“发生什么了?!”
“臣等,护太子璃王,遭山匪突袭,北拓皇子和璃王妃皆被劫走——”侍卫有气无力,只能捡重要的先说,山匪入侵之时他被砍昏迷过去,捡回了一条命,醒来便恰逢璃王的小厮带着人来。
“还有人呢?!”
“太子没什么大碍,已送至太子府,药藏局已经赶到医治,”
“朕问的是璃王!”
侍卫咬了咬牙,不敢抬头“璃王,扯着匪徒的马匹,拖行数里,发现时已成血人。。。力竭昏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写的很赶。。。希望天使们不要说我的男主无能,腿还没好,我也没办法。。就是这样差一点啊。。我不会虐女主的。。。。等到了江南就是甜甜甜啦。
第52章
天色渐晚,整个皇宫笼罩在一阵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氛围之中。
飞霜殿里,瓷碎片铺了一地,没有人敢进来清扫。一直到入夜,殿里只有坐在案台前的梁淮帝和站在他身后的张福全。
张福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敢去点亮烛火,梁淮帝在听到璃王消息时那张怒气满溢到快要冒出火的样子,他现在还历历在目。
良久之后,殿里发出的一声叹息,张福全快要麻木的神经一下子又绷了起来。
梁淮帝远远眺着殿门口传来的一丝微弱的烛火,发出的声音苍凉,“尚药局的太医去了么?”
“回陛下,已经去了,太医回禀说,若是能熬过今晚,璃王便能,能活下去。”张福全憋了这么久的消息,陛下终于是开口问了,他偷看了一眼梁淮帝,原来,就算是九五之尊,也有害怕知道一件事的时候。
“福全,朕从未想过让彧儿死。”哪怕是那一年冬日,他命内室监推褚彧下水,他终究还是后悔了,即刻派人救了上来。
“老奴晓得的。”张福全在一旁垂首。
“你下去吧,朕想静一静。”
“是,陛下。”张福全走之前又看了眼梁淮帝,心下叹了口气,陛下怕是又想到梦妃娘娘了吧。
梁淮帝一个人孤寂地坐在偌大的飞霜殿里,眼神空洞地望着不知何处,神色寂寥。
璃王府,从褚彧被抬进来开始,一整座府宅安静异常,府里所有的人的脸上都失了往日的神采,互相碰到也只是微微点个头,没有人有心情再去客套其他,因为就在今日,他们的王爷昏迷,而王妃不知去向。
褚彧身上的血衣已经被换下,有些丝线碎石已经嵌进皮肉,只能用针一丝丝一点点挑出来。
已过寅时,褚彧还是没有醒。
“公子怎么样了?”初九沉着脸问向走过来的尚药局太医。
每隔半个时辰,太医便会替褚彧把一次脉,这次与之前一般,还是摇头。
“王爷被拖行数里,没有断骨已是大幸,只是,我也不知他何时会醒,”太医看了看窗外逐渐亮起的曦光,“剩下的,就只能看王爷的意志了。”
初九走向床边,看着平躺在床榻上的褚彧,眼神晦明,公子,夫人还在等你,你一定要撑过来。
褚彧躺在床上,他听不到外面的声响,只感觉自己像是在做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在找一个人,他不想醒,没找到要怎么醒。
那个人有着最好看的的墨色长发,最温柔的眉眼,漾着笑意的唇角,可是她在哪?
泪水从他眼角滑落入鬓,璃儿,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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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晨曦微明,下马坡上那辆老旧的黄皮马车,早已出了燕山关,如今正驶在去往冀州方向郊道上。
苏璃坐在马车里,眼睛红肿,满脑子都是褚彧看着她时的眼神。她看着他死死扣着马鞍处被拖行的决绝姿态,那被他的血染红的马蹄印,还有在他快昏迷时绝望的眼神,不用闭眼都能在她眼前重复演现,撕扯着她的心生疼。
他身上会添多少新伤,他的腿伤会不会加重,他,会不会因她而死,她真的好想他。
苏璃痛苦地闭上眼睛,够了,真的不能再想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不会死的,一定不会。他会来找她,在那之前,她要好好的等他。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回到他身边,连言玄亦都还活的好好的,她就绝对不能死!
车帘外此时顺着缝隙传来说话的声音,苏璃眼神一凛,放缓呼吸,刻意往前移了一点。
“瘦猴,走这条道不是绕远了?”刀疤眼一脸不耐烦,他已经连续五、六个时辰赶路,如今已是眼冒金星。
“老大,往媵州最近是走水,不过您与盐帮不对付;陆地最近是借道徐州,不过有些山路,后面两个也颠不起,别生了病还拖累了咱们的行程,只能从冀州走。”柴瘦军师一脸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