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冥焰轻笑,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陌颜,你是为别人活得太多,太久,所以当有一天,你可以为自己而活时,却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林陌颜惊讶地看着他,她原本以为冥焰会听不太懂她在说什么,却没有想到,他完全懂,甚至比她更加深刻:“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的,在苏府。我看了你很久,看你在苏府步步为营,一步一步夺取权力。你知道那时候,我最心疼的是什么吗?”冥焰柔声道,目光中充满了心疼和痛惜,“我最心疼的是,你做了那么多,却全都是为了别人,从来没有一丁点想到你自己!”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当赵氏背叛陌颜时,她究竟有多痛!
所以他才比任何人都更不解,为什么赵氏能够狠得下心,舍弃那样全心全意为她的陌颜?
林陌颜心中一震,不知为何,明明是很温馨的话语,她却觉得心脏像是紧紧地揪成一团,有种近乎酸楚的疼痛,但那种情绪,却又并非是负面的,而更像是一种太富有冲击的力道,让她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
“所幸,现在终于有人来保护你,而不再需要你去保护别人。”冥焰看着难得情绪波动如此明显的林陌颜,更是有一种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而他也并未压制这种冲动,而是顺从了内心的*。
林陌颜一向不习惯于大庭广众之下亲热,但这次,她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抗拒,就那么顺从地靠入冥焰的怀中。
“所以,陌颜,现在你可以为自己而活了。不必迷茫,也不必着急要找出答案,可以慢慢来,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想要做什么的!”冥焰柔声道。
林陌颜靠在他的怀中,有些闷的声音轻轻传来:“冥焰,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有点可怕?”
那种被人彻底看穿的感觉,实在令她有些悸然。
“不要怕我,陌颜,我不会伤害你,永远都不会。”冥焰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地反复道,“所以,谁都可以怕我,但你不行!”
她是第一个不怕他的人,是第一个让他觉得自己不是怪物,是个正常人的人,如果有一天,连陌颜都用那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林陌颜仰起头,没好气地道:“我才不会怕你!”这个看似残暴恐怖,实则内心温柔到不可思议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冥焰看着她的眼睛,浅浅一笑:“那就好。”
“不过迷茫那是从前,现在我已经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了。”林陌颜略歪着头看他,“既然冥焰你这么聪明,不如再猜猜看,你猜,我想要做什么?”
冥焰轻笑:“我是不是应该假装没猜到,好显得我不那么可怕?”
“你要是猜不到,不会显得你不可怕,而且,我还会嫌你笨!”林陌颜神情娇俏,“再说,你能不能猜到还是一回事,大话别说得太满了!”
冥焰稍稍放心,看来陌颜刚才那句话只是无心,她并没有因此怕他,相反,两人的距离,似乎因此而拉得更近:“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是,我猜,左右都是跟药材和医术有关。”
“何以见得?”林陌颜挑眉。
冥焰微笑:“或许陌颜你自己没有发现,但是,在施展医术的时候,在讲说药材的时候,你跟平常不一样,有一种很耀眼的专注。毕竟,医毒之术曾经是你的所有生活,是融入了骨血之中的,不可能轻易割舍。”
再说,刚才陌颜明明就是因为发现了黄精,才会突然情绪有变的。
“我想了很久,有今日这个契机才想明白的事情,没想到你早就看透了,早知道,我就不那么苦恼,直接问你就好了!”林陌颜苦着脸道,但很快又扬眉笑道,“你说得没错,医毒之术,已经融入我的骨血,所以,兜兜转转这么久,最后我最想要做的,还是这件事!”
在她前世的时代,药材比大华要丰富得多得多,各种炮制方法也更加多样,这些她都很清楚。只是从前,她对医毒之术有抗拒之心,所以只是遇到了,才会想起来。
但现在不同,这是她第一次有种主动想要去探寻的冲动。
“我想要去很多地方,找那些还没有被人们发现的药材,甚至,还会有我前世不曾见过的药材,想要去见很多很多人,遇到很多很多事情!”林陌颜笑着,眼眸中充满了光芒。
在前世,她也曾经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遇到很多事情,但是那时候是流浪,她始终只是个旁观者,从未觉得自己融入了那样的环境,成为其中一个人。
但现在不同。
冥焰凝视着容光焕发的陌颜,柔声笑道:“好,等京城的事情一了,我就陪你去,不管多远,不管什么地方,我都陪你去,你不许丢下我。”
“那当然,你想不去都不行!”林陌颜嫣然一笑,心中有着无限的期许。如此的期待着一件事,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就在两人对视,脉脉含情的事情,前方忽然起了一阵骚动,引起众人的围观和指点。
嗡嗡的议论声不断传入耳中,将前方的情形说得*成,似乎是附近赌坊得一名赌徒欠了赌坊的钱,还不出来,正在被赌坊的打手群殴,这种事情在京城赌坊,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林陌颜自然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正要和冥焰离开,目光无意间掠过人群中央,却忽然一顿。
“怎么是他?”再看几眼,确定没有看错后,林陌颜不由得一怔,脱口道。
那人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却还依稀辨认得出来原本的模样,不是别人,正是她曾经的养父,苏绍谦!
第209章 苏府的下场,大婚前夕
在林陌颜的记忆中,苏绍谦永远都是锦衣华服,眼睛里精芒四射,充满着对权势的*,看起来精明而又贪婪。但眼下,在人群中央的那个身着酱色衣衫的人,却是鬓发蓬乱,衣衫破旧,丝毫不顾及身份地在地上滚来滚去,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乞丐。
苏绍谦双手抱着头,呜咽着,不住地求饶,但那些膀圆腰粗的打手却置若罔闻,依旧拳拳到肉,使得苏绍谦发出更加惨痛的呼叫声。
“不知死活的东西,居然敢赖我们赌场的钱?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如意赌坊的名头!”
“他还说自己以前是官老爷,家财万贯呢,结果连一百两银子的赌债都拿不出来,肯定是骗人的!”
“兄弟你这就不知道了,他还真没唬人,以前的确是官老爷,家财万贯的。可惜哟,自己作孽,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
打手们聊着天,说起了以前苏府的旧事,但手上脚上可丝毫没有留情。
苏绍谦知道躲不过去这顿打,弓着腰,缩得像一只虾米,听着打手和周围群众的议论,指责,满脸惭愧之色,却没有任何辩解的理由。
等到众打手打够了,停手了,苏绍谦却还是蜷缩着躺在地上,看起来极为虚弱。
“别以为装死就能赖账了!”其中一名打手狠狠地踢了他一脚,“今天再不还债,按照我们赌坊的规矩,可是要剁掉你一只手的。”
“吴哥,别跟他废话了,看他这德行,肯定还不出钱的,直接剁手算了。”
“就是。”
被称为吴哥的打手掂量着苏绍谦的情况,大概也是觉得他肯定还不出钱来,听着周围兄弟们的话,眼光中顿时流露出凶狠之色:“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还钱,就剁手,这是我们赌坊的规矩,你可别怨我吴哥狠毒!”
说着,上前扯出苏绍谦的右手,另一手接过旁边兄弟递过来的利刃,高高举起,猛地挥下。
白光一闪,紧接着,血光四溅。
一只断手猛地蹦起,然后跌落在不远处,溅出了一连串的血迹。
苏绍谦顿时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声,原本奄奄一息的身体,因为疼痛不断地扑腾着,这一番折腾,越发使得断腕的伤口处不断地往外溅血,看起来极为渗人。
“老爷——”
人群外忽然传来一声惨叫,一名穿着藕荷色衣衫的妇人哭喊着跑到了苏绍谦的身边,又是害怕又是惊慌:“你们,你们不是说等我取钱回来吗?怎么能砍断我家老爷的手?”
却是苏绍谦的夫人赵氏,赵瑶兰。
打手毫不在意地道:“谁叫你一直不回来,谁知道你是不是没钱跑了!难道你十天不回来,我们就等你十天?我们是赌坊,不是善堂!”
“我有钱,我带钱来了!”赵氏急急忙忙的申辩道,将揣在怀中的布包抖抖索索地拿了出来,露出了一些碎银,和几件金银翠玉首饰。
见状,吴哥眼眸中顿时流露出贪婪的神色,上前就把那个布包拽了过来,把碎银和首饰放进嘴里咬了咬,确定不是假货,这才道:“好了,这些东西,勉勉强强能够抵债了,这下你跟我们赌坊两清了。”
赵氏气愤不已:“你都砍断了我家老爷的手,怎么还能抢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