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从意乱情迷中挣脱出来,嗔道:“我就知道你打我风月楼的主意!”
少歌失笑。她这副模样活像一只害羞的小猕猴。
“嗯,交给我,看谁还敢闹事。”
“是不是打楼里姑娘的主意?”她斜眼瞪他。
少歌笑,“姑娘还需调教调教。”
他说着,一只手悄悄潜入短衫,覆在她腰上。
挽月身体一僵,她真的不是故意…调情的…
“少歌别…大白天的…这是书房…你…”语不成调。
“嗯?”他惊奇地笑眯了眼睛,“小二,我说的是那些姑娘琴弹得委实不好。你想哪里去了?是在暗示,夜间要我在卧房做些什么?”
“……”又被捉弄了,脸红到耳根。
他无声轻笑,紧紧搂住她。
“前两年,攻阿克吾部时,收缴了两坛酒,是金国特有的金玉兰花蕊酿制的,我嫌太香了些,一直放着,晚上你尝一尝,兴许喜欢。”
“嗯嗯!”挽月惊喜,金国和大昭贸易不通,金玉兰又是极稀有的名贵花卉,这种酒就算是宫里的宠妃想喝也未必能喝上呢。等等…攻,阿,克,吾,部?!!!
挽月脑子发懵。两年前,阿克吾部十八郡在冷阎王率领下叛出金国宣布独立,金国失去了大约五分之一国土,元气大伤,这两年收紧了爪子,没敢再骚扰过大昭边境。
难道…阿克吾不是叛了,而是被歧军攻下了?可是歧地和阿克吾十八郡之间隔着重重冰川,想要绕过冰川进军阿克吾,就得攻打金国第一重镇那卡,可那里并没有战事?!
从来没有人怀疑过阿克吾是不是内乱。少歌…他还有多少秘密?歧地,不简单。
“那个叛军首领冷阎王是你的人?”挽月转过头,一双圆圆的黑眼睛盯住他。
“正是在下。”
“噗嗤。”挽月失笑,“你?叫你笑面阎王还勉强说得过去。”
少歌无奈。他也想知道,为什么和她在一起,自己就像换了个人…果然世间之道,一物降一物…
“我也不喜欢那个称谓。”他无所谓地笑道。
“你跑京城来,不怕那边出事吗?”
“杀怕了,没人敢动。”他说这句话时,回忆起一些过往,不自觉眯起双眼,语声微冷。
挽月心神一凛,清清楚楚感应到一阵血煞之气。他并没有开玩笑。
“吓着你了?”两眼一弯,仿佛春风吹走了寒气,他笑道,“又知道了更多不该知道的秘密,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英雄饶命!小的嘴巴十分严实!”挽月从他身上蹦起来,装模作样揖了揖。
“回来。”他皱眉。
“嘿嘿。我饿了,去吃饭吧,我想喝你的金玉兰酒。”好不容易摆脱了暧昧的气氛,她才不自投罗网。
少歌阴阴一笑,她大约不知道那酒还有些不为人知的好处…
“好。”他懒懒站起来,“走吧。”
第25章 三十三天
二人正起身时,门外传来一个断金截铁般的男声。
“燕七求见!”
“进来。”少歌坐回椅中。
“那我出去避一避。”挽月自觉要走。
“坐。”
“呃?”
他朝对面的椅子努了努嘴。
“喔。”挽月坐下,转头看那个进门的人。
他年纪大约三十五六,身形细长,面色黑黄,一双眼睛晶亮,长长的鹰钩鼻子特别醒目。
他两眼散发着喜悦的光芒,双手一拱,正要说话,瞥见挽月坐在那里,不由怔了一怔。
“说。”
“是!爷!人找到了!世子妃守着!”
少歌双眼一亮,腾地起身向外走。
到了门边,他回转过头:“在这等我。”
说罢示意燕七跟着他,二人匆匆离去。
挽月愣了许久。刚才说到哪里了?风月楼?阿克吾?金玉兰酒?还是晚上要做什么?可是…可是…世子妃是什么?!
她的心脏停一阵,乱跳一阵。脸色时而红,时而白,时而青。
自从,他由七公子,变成了歧王世子,就好像海面上露出一角的冰山,在那看不见的地方,才是它的全貌,它的真容。
她,乘一艘小船,遇到这块看起来浮在水面上的小小冰块,想要将它捧上船带走…是这样吗?
这样自不量力的行为,会不会导致舟毁人亡?
而且…这冰山,真的是无主之物?!
……
时间,最能证明相对论的正确性。
同样的时空,同样的三十三天。
自林少歌匆匆离开,已过去三十三天。
有人感觉弹指一挥,比如沈辰。他考中翰林,第一天入职就被皇长子青眼看中,两人相谈甚欢。沈辰使出浑身解数,将两世学来的知识融会贯通,听得轩辕去邪两眼发直,只和他腻在一处。朝廷中人见风使舵,沈辰作为初入官场的新人,非但没有小鞋穿,反而处处顺风顺水,一时风头无二,就连一向待他严格苛刻的丞相老子也变得和蔼可亲起来。这三十三天,在沈辰的感觉里,仿佛只有初见轩辕去邪那一眼。
有人感觉和上一个三十三、再上一个三十三天一样,不紧不慢。比如凤娘和白娘子。凤娘每日依旧对着不同的面孔,安排最适合的姑娘,尽可能让每一位恩客都掏空口袋还要乐不思蜀。白娘子每日对着素问灵柩,喝茶、悟道,日复一日,只待飞升。
至于挽月,这三十三天,比前世今生加起来,都要漫长。
平泰庵中。
灵柩拉着素问到了禅房外边。
“也不知道娘子究竟有没有怪你,挽月一日没消息,我这个心里一日不踏实。”
“是呗。”素问蔫蔫的样子,“自她说要教我医术,到今天已经近俩月了,她若是酒醒之后反悔了,大可以明说,躲起来做什么!难怪那天特特将我支开,防贼么!”
素问正不忿,突然眼角一跳,盯着东南方向直冲天际的一缕青烟,丹凤眼里射出精芒,“那是我给挽月的信号弹,她有危险!”
二人对视一眼,素问身形如箭,向着青烟方向激射而去,灵柩回过白娘子,也追着素问去了。
灵柩赶到到了歧王府外时,青烟已经散了,她有些拿不准是不是在王府里边,正踌躇,恰见素问背着个人跳墙出来。
灵柩双目一凝,心惊肉跳。但见这人蓬头垢面,衣裳上尽是黑黄的脚印,隐隐可见斑斑血迹。一颗头颅垂在素问背后,也不知是生是死。
“是…挽月?!”
“是。”素问一张国字脸上布满杀气,“若非顾及娘子,我…”
灵柩伸手探了探挽月颈间大脉,“先回去再说!此事你我作不得主!我们是粗人,怕是照顾不好,你带她回去,我去趟秦宅,把那两个小丫头叫过来。”
“好。”
挽月幽幽醒转时,正躺在白娘子的榻上。
她慢慢扫过众人——白娘子、素问灵柩、映花照水、静慧师太。
静慧师太正为她施针。烧已经退了。
“我…”她嗓音沙哑,“先洗澡更衣。”
她吃力拍拍身下,“这些…都换掉,脏。”
映花照水二人一串串掉下眼泪来,素问灵柩眼眶微红,只白贞不动声色,眯缝着双眼探究的上上下下打量她。
两个丫鬟备好热水,把挽月脱光抱进浴桶中。
“别哭了,我都没哭。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没听过?”挽月哑声说。
“姑娘!”
映花小心的为她清洁每一寸肌肤。肩背、腰、手臂和双腿上布满淤青,多处皮开肉绽,幸而伤口都没有感染,结了道道暗红的疤。
她们仔细给她洗了头发和脸,去掉易容的赘物。白雾氤氲下,挽月仿佛瑶池中绝美的妖精。但她们抱她出来时,忍不住又掉了眼泪。方才一身黑乎乎的污垢,还不觉得怎样,清洗干净才发现她瘦得不成人形,浑身好像已经没有了肉,只剩一层伤痕累累的皮吊在骨架外边。
“没事,没事。映花你不是老嘀咕嫌我胖了点儿,现在虽然略略瘦了些,不过增肥容易减肥难…哎呀别哭了嘛。”
二人给她穿上松泛的睡袍,榻上垫了三层松软棉絮,扶她斜靠在大迎枕上。
白贞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抄着手立在窗边,挽月被她看得心虚,只盯住照水吹粥的嘴巴,讪讪不敢抬头。
一碗甜粥下肚。
“说吧。你和林世子发生了什么事。”白贞缓缓踱过来,居高临下看住挽月。
挽月猛地抬头,虚浮在眼里的掩饰的笑意霎时被击得粉碎。
“白娘子…如何知道…”
那层包裹着她,保护她游离在情感之外的薄冰层碎成了千万片,回忆排山倒海而来,它们摧枯拉朽一般席卷过她的身体和魂魄,她重重揪住胸前的衣裳,死死压着胸口,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姑娘!姑娘!”
两个丫鬟搂住挽月,求救地望向白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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