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她用的力气大,还是他打算让她走了,她竟顺利的推开了他。
杜青宁看了下自己手掌,心觉倒是意外,然后直接朝外走去。
她走出后,恰好路过隔壁的包间,裴延仍在里头靠墙坐着,目光幽幽的看着她的身影走过。
他握紧手中玉笛。
不到一个月就变心,确实没有什么信服力。
自杜青宁走后,裴律仍旧没有离开酒楼,而是叫来了酒,坐在那里独饮起来。
杜青宁说的没错,他确实在有意给她洗脑。
她不过才只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而他比她大了十年。他在刀口上舔血多年,在战场几乎战无不胜,又怎会不善于谋略,不懂得工于心计?
一切只看他觉得有没有必要,愿不愿意罢了。
他知道,她已经受了他所说之话的影响。可也知道,她仍旧喜欢他的概率很小,小到几乎是无。
他之前也没正视过自己曾经对她的无情,只想着追回她。可如今被她一剖析,再看到她那双对她没有半点情意的眼睛,那种本没有过的绝望却不由袭上心头。
他突然不知该如何让她重新喜欢上他。
正是他一杯接着一杯往嘴里灌着酒时,汪承泓走了进来。汪承泓乍一见到素来冷清自律的他竟然在如此灌酒,自然是惊讶的。从他那表情还能看出他是在喝闷酒,汪承泓便不由拧了下眉,过去道:“是有什么事让表哥苦恼成这般?”
裴律虽没有说话,却是不由想起之前汪承泓对他说过的话。
“老弟我为你操心,你不领情,待失去了这么好的姑娘,后悔了可别找我哭。”
倒是奇怪,曾经他没有用心听的话,却是一字一句都记得清清楚楚。或许那个时候心中丝丝被他忽视的感情让他将这话听进去了,可脑子却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当一回事。
汪承泓见沉默的裴律突然握紧了手中酒杯,马上又问:“表哥这究竟是如何了?”
裴律未语,突然放下酒杯,改为用酒壶灌酒。脑中不断浮现杜青宁控诉他曾经恶行的话,与她果断拒绝他的话。
最让人受不了的,不是拥有不了,而是拥有过,却因为自己的不珍惜有失去了。
绕是他,也做不到不甘心,反而是强烈的不甘心。
她本来是他的。
如裴律所想的,杜青宁确实受了他所说之话的影响,她这心里总觉得不大对味。他说感情不能勉强,万一婚后发现自己回应不了裴延,就是耽误了自己,与对不起裴延。
那她现在到底算不算是喜欢裴延?
裴律还说她对他有怨气,不能淡然面对他,是因为还忘不了那份情。
难道不是因为他做的太过分么?姑娘家家的,第一次用心对一个人,可真心却被践踏了,才过去一个多月而已,她还没完全释怀,不是很正常么?
她抬脚踢了颗石头,心道,也不知是不是那裴律欺负她单纯以及阅历太少。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那个老男人。
因为在走神,她倒是没意识到自己从千百庄路过。待她决定不想那老男人的话,回过神时,已经离的挺远。
庄内门后,裴延自己推着轮子缓缓出来。
他垂下透着阴戾的眼。
他的未婚妻心里真的没有他,虽接受了他,却从没有想过要找他。哪怕从这里路过,也不会顺道进来看看他。
“呵……”
那收钱的大叔感觉到一阵阵森寒的感觉袭来,不由看向里头门侧那看起来阴晴不定的主子,又迅速收回了目光。
靖阳侯府。
杜青雨去肆意轩找杜青宁,可没见着人,采秋说了她才知道杜青宁最终还是去见裴律了。
她得知这事也不惊讶,心觉以裴世子那固执的程度,怕是不见到阿宁不会罢休。若有什么话都说了,有什么事解决了也好。
就在她离开肆意轩,去后院的路上,她遇到了二姐杜青南。
从小到大,只要面对杜青南,她总会下意识的胆怯,所以她又不由有些畏缩了起来,她福了个身,柔柔的唤了声:“二姐。”
杜青南上下打量着眼前这卑怯的让她极度鄙夷,却不得不说,真是柔美动人到让她觉得刺眼的妹妹。
杜青雨被杜青南这锐利的目光打量的更加低下了头。
这时杜青南冷声问她:“你与良王世子似乎接触的不少吧?”
杜青雨不懂其为何说这些,她本能的摇头:“良王世子是裴家二公子的表哥,因阿宁与裴二公子的原由,我虽与他见过几次,却是几乎没有说过话。”
杜青南眸色越发冰冷,突然一把拉过杜青雨的胳膊,逼其迎视着自己:“慧慧被抓他回来的时候,他那么敌视慧慧,确定不是因为你?”
杜青雨忍住胳膊上的疼痛,赶紧道:“良王世子是个嫉恶如仇的人,二姐想多了。”
“嫉恶如仇?”杜青南手下力道却是更重了,“你倒是挺了解他啊!你莫不是对他有意?在暗暗窥窃着他?”
杜青雨忙摇头:“我没有。”
这时,正巧回来的杜青宁看到这一幕,脸色一变,立刻就冲了过来一把将杜青南推开,握住杜青雨手腕抚摸着,怒视着杜青南:“你做什么?如今是更野蛮了,还动起手了?”
杜青宁用的力气可不小,杜青南被推得后退好几步,差点摔倒,好在身后有一棵树,才挡住了她的身子。可撞到树也挺疼,便怒瞪起杜青宁:“你竟然对我动手?”
杜青宁冷道:“你能对人家动手,人家还不能对你动手了?你觉得你高贵一些?很可惜,我还不这么觉得。你要是不服,我们打一架啊!”
论打架,自然没哪个姑娘可以打得过杜青宁,何况作为闺秀,也不会与她打。
杜青宁知道与杜青南杠下去没意思,继续惹怒她,倒霉的只会是三姐,她便没有再打理气得咬牙的杜青南,牵起杜青雨就走了。
“疼吗?”走远了些后,她抬起杜青雨的胳膊看了看,好在没看到印子。
杜青雨摇了摇头:“当时确实挺疼的,过后就不疼了,二姐一姑娘家本就没多大力气。”
杜青宁嗤了声,道:“可别称她为二姐了。”
杜青雨抿了抿嘴,又叹了口气。
杜青宁:“她是为何突然欺负你?”
杜青雨与杜青宁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便直接将杜青南对她说过的话都告诉了对方。
杜青宁闻言觉得惊讶:“她喜欢良王世子?”
杜青雨:“应该是吧!”
“难怪之前在去荆城路上的那驿站时,她会在良王世子出现后变得异常。”杜青宁想了下,道,“可我记得世子他似乎不认识她。”她觉得以杜青南的性格,既然如此执着,不可能什么都没做,最起码能让良王世子眼熟才是。
杜青雨摇了下头,表示也不明白。
杜青宁撇了下嘴:“就那样的人,还想良王世子看上她,人家脑子又不是有问题,真是活该。”
“别说她了吧!”杜青雨道,“你呢?你去见了裴世子,是什么结果?”
杜青宁看了下周围,见没人,便也什么都给杜青雨说了。杜青雨闻言,免不了一阵震惊。两人就这么一路聊着,慢慢回了肆意轩。
序月水渊。
裴延坐在药阁中,他用银镊从特制的药水中将用来针灸的细针一根一根缓缓夹出来搁在旁边的银盘之中。当下的细针不如往常那般银白透亮,而是变得通体黝黑异常,仿若从毒.药中取出。
沈星心惊的看着这一幕,不由出声道:“公子,神医说过,不可轻易用这个方法治腿。有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不说,极易引起毒发身亡。”
裴延能当这么多年的残疾,就是因乔决当年用错了药,一时疏忽用了最厉害的毒.药。这毒是由乔决自己研制的,自然非常毒所能比,有一个奇怪的名字,就叫活毒。这种毒仿若有自己的思维,它会如何毒发,何时毒发,又潜伏在哪里,都不易得知。就算是解了毒,也可能在身体留余不知道的残毒,而随时引起复发。
当时虽及时解毒,那毒却直接将他腿上的筋骨脉络给毁尽。因腿部太脆弱而使残毒无法消去,后来乔决花了两年时间才算是勉强修复了筋骨脉络,却因残毒仍在不断残噬他这双脆弱的腿,而不能滥用这双腿,因为每一次的拉筋动骨都能刺激残毒的蔓延,还会使得步步如踩着针一般的疼。年复一年,他的针灸就是在与那残毒做对抗,只要用比被残毒残噬更快的速度先一步让他的腿强健起来,便可直接将毒了。
而现在,他就是打算直接解毒,哪怕极有可能引起活毒的疯狂反噬,直接再次废了他的腿,甚至引起毒发。
“公子。”沈星见裴延将带了解药的细针插入腿部,一颗心马上悬了起来。
裴延未语,只忍着前所未有的剧痛将针一根一根的插入腿部,哪怕疼到脸色惨白,疼到额际冷汗淋漓,他的眸中也只有冰冷,透着固执的冰冷。
拖着一双废腿,又如何让她喜欢他。
入夜时,武平王府中,裴永骁坐在书房案桌后头倚着靠背椅正在假寐,他的亲信林德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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