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我来吧。”苏小小起身道。
“陈酿醇,新酒香,却道不如故人醉。”她带着吴侬口音婉转唱出,面上尽是悲怆之色。
“陈酿也罢,新人也好,何必记得往事徒惹自己伤悲。”佘笙拿起一杯酒来轻抿,新酿入口还带着丝甘洌,虽不如陈酿醇厚,却也有别的滋味。
顾延拦下她道:“知晓酒是发物还饮?”
佘笙为躲顾延之手,便放下了手中之酒杯,往事如烟,可她却也如苏小小一般依然也忘不干净。
晴丹拿着筷子轻敲着碗碟唱道:“醉倚栏杆,风拂面,冬风已逝,春报晓。”
“下个便是顾相爷了。”
顾延倒是不急不缓而道:“倚廊冰柱挂,遥看风光华。酒自深巷醉,朱心托烈马。”
苏小小佩服道:“不愧是顾相爷,所做出来之诗我等就是望尘莫及,不过这朱心是何等的朱心?不妨也说来听听?”
晴丹眸光飘向佘笙道:“这朱心何用托烈马?顾相爷都千里迢迢自个儿来报心意来了。”
佘笙当做不关自个儿事一般地吃着面前的菜色,不与他们谈论。
“顾相爷不妨瞧瞧身边之人,要您这颗朱心之人可不少,又何必对那冰柱情有独钟,也是只有遥看风光华,若是离近了些,那冰棱子扎在手心的可要见红的。”苏小小言着。
景抬戏谑着说道:“是啊,像蛇不一般冷冰冰得,也不觉得抱着硬得慌!”
“佘笙可还是未嫁之身,九皇子你请自重些。”佘笙朱唇轻启着说道。
晴丹捂唇轻笑着:“这里头也无旁的人。”
“咳咳。”顾延见佘笙脸上有丝娇羞之意便道,“好好地说这些作甚,用膳,用膳。”
“大家儿又都不是像佘锦那般小姑娘,又无外人,这些玩笑话说说又如何了?那日里我可是见到相爷与佘姐姐同在一床……”
苏小小后头的话还未出口,便被佘笙拿起一把桔红糕堵住了她的口,捂着她嘴言道:“再敢胡说八道,我便叫管庄主将你接回去。”
顾延也道:“本相与佘坊主清清白白的,便是在一床之上也是清清白白的,小小姑娘还是莫要乱言的好。”
佘笙听着顾延之话,虽是解释,可却有些欲盖弥彰之感,让她心恼。
“东家,外头有个黄大公子求见。”
佘笙看了眼这里所在之人,景彰难不成不知晓顾延与景抬住在笙园之中吗?这会儿寻来又有何意思?
“我出去瞧瞧吧。”佘笙取过放在一旁的红锦毯子,盖在双腿之上言着。
顾延拦着她道:“出去作甚,去将黄大公子请过来便好。”
“是。”那门房见顾延吩咐了便匆匆而去。
佘笙微叹气道:“真不知晓这府中到底谁才是主子了。”
“门房也是担忧你而已,这外头冷,你在里头不也是一样。”晴丹言着。
景彰一路跟着门房走来,他倒也对这佘府带着些许的感叹来,宫中所有玻璃都甚少,可这府中轩窗之上也都有着上好的玻璃。
大红灯笼之中用着的烛光也是亮如白昼。便是在宫中外头都不会有这等子好蜡烛,府中处处透着富贵之意,真不愧是江南第一首富。
“这黄大公子是何人,名字如此得奇怪?”晴丹问着。
佘笙便言着:“从长安城中来的茶商,应当在长安城中也有些权势。”
“原来,不知道会不会是熟客?”晴丹有些担忧道,她有孕之事是绝不想传入苏珍川耳里的。
“黄大公子,东家在款待贵客,您这里边请。”门房小厮的声音响起来。
景抬望着来人,起身弯腰道:“太子殿下。”
顾延端坐着倒是不动分毫,自顾自地饮着面前的新黄酒。
晴丹面容失色,连连下跪道:“奴家拜见太子殿下。”
苏小小也跟着下跪行礼着。
佘笙虽起先知道,但却也跟着行礼道:“民女原先不知太子身份,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太子恕罪!”
景彰扫过这些人,笑道:“无须多礼了,这商户名妓皇子相爷同桌共饮,真是难得一见的奇事。”
“殿下今日不在宫中也是难得一见的奇事。”顾延说着便起身,端了碗筷坐到了佘笙的身旁,复而言道:“太子也请落座吧。”
顾延俨然是把自个儿当做府中男主子的模样了。
佘笙瞪了他一眼,道:“太子殿下怎可用我等用过之菜,民女这便让膳房新烧些佳肴招待。”
“与他用不着客气。”顾延沉声言着。
佘笙望着顾延与景彰之间,总觉得有些硝烟之味。
景彰落座笑着:“顾延,前几日这佘坊主还与本宫言你轻薄与她,本宫起先还不信,今日一见还当真如此。你又不是佘坊主夫君,怎可坐在她身旁惹人闲话?”
晴丹听着此言见景彰没瞧见她,便将脸低到最低处,下巴都戳在了衣前的金环之上。
可她这头越低这景彰越往她身上瞧了过来,“几日未见晴妈妈,这肚子怎得这般大了?珍川的?”
“不……不是。”晴丹声音之中带着颤抖之意,那手已是冰凉得不行。
☆、第七十一章 大印律例
佘笙原以为这晴丹这事再这么着也能瞒几日的,倒是不曾想这太子爷与苏珍川的关系如此之好,连苏珍川与晴丹之事他都晓得。
“太子何时也与花月楼之中的晴妈妈识得了?”顾延见佘笙面上虽是无变化,可她垂在桌下之手缓缓轻敲着轮椅之上的扶手,好似她在思考之时都会如此,便也出声帮衬着。
景彰眼中带着晦暗不明之神色说道:“毕竟也是你常去之地,本宫也想知晓下你为何流连在那里的缘由?”
顾延答着:“花月楼中之茶乃是整个长安城中都找不出来的,本相流连的不是青楼而是茶叶。”
“原是如此,本宫觉着这花月楼中之茶与佘坊主一壶茶坊的顶级之茶叶有不少相同之处。”
佘笙给苏小小使了个眼色,也道:“太子殿下好见识,这长安花月楼之中的茶确实与一壶茶坊之中顶尖之越茶是相同的,可因泉水气候不同,这茶味也稍稍会有些不同之处。”
苏小小见了佘笙的眼色,明了后便去了库房之中拿了茶具与茶叶出来。她沏茶之动作虽不比茶博士般熟练,可这一举一动之间倒也是雅意十足,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有飘渺的茶汽旋着白烟弥漫着。
盖去了这里头本来的黄酒之香。
苏小小夹起一瓷杯,放了一颗嫩青色金桔入内,将茶壶之中的茶水倒在金桔之上。
双手端起恭敬地放在了景彰前边道:“太子殿下可尝尝,这可是秦淮有名的桔茶。”
佘笙不让晴丹泡茶,让苏小小泡便是存了这个果茶之心,苏小小为了讨好景彰,定会用个奇特之茶。
佘笙无做皇商之心,也不会让景彰觉出府中顶尖越茶之好来,多加了金桔在其中。金桔性酸与茶融合在一道别有一番滋味。
也是好喝,但全然不是茶叶的功劳,这金桔的功劳也是偏多的。
景彰轻抿了一口便道:“这茶的滋味可真是不错,在长安城之中金桔倒是少见,更别提还是青果之时便用来泡茶。”
“这是秦淮一壶茶坊之中特有的果茶,从两广处得了的法子。”佘笙答着。
苏小小复而又给了景抬顾延各一杯茶。
顾延轻抿一口,便道:“比不上佘笙你沏的好喝。”
“咳咳。”佘笙轻咳着,见顾延越发往着她这边而来,遂她稍稍避让了些,只是她许久不与人一道坐着,不知这轮椅卡住了桌角,一动,她整个人便狼狈得向前扑去。
景彰眼疾手快地将她拦腰捞起,待她坐稳之后,松手道:“坊主腿脚不便,还是小心些的好。”
佘笙微红着脸道:“多谢太子殿下出手相救。”
顾延气闷地慌,见佘笙答谢之后还不慌不忙地将她自个儿的碗筷从原本的位置拿到了景彰身旁。
“佘坊主平民之身,与太子殿下坐在一处之上恐有些不妥吧。”景抬甚少见到顾延有这般子神色,忙言着。
原先这佘笙对顾延颇为不敬,还当她是不知好歹,原来她是等着要勾搭太子呐。
景抬私心里已把佘笙当做了是那般子趋炎附势之人。
“诶,九皇弟此言差矣,既然同席而坐了,那坐到何处都无碍,且言今日里来本宫还有麻烦佘坊主之地。”景彰言着。
“太子殿下不必客气,尽管吩咐便好。”佘笙抬头便见了顾延眸中之光,盯着她太过于强烈,让她竟有些红杏出墙被夫君抓包之感,她还未嫁人何来的红杏出墙呢?
“行宫年久失修无法子住人,这佘家老太爷方走年头前后原来奔丧上香之客实在是多,本宫住着多有不便,至于府衙之处本宫不想让地方官员知晓本宫身份,徒惹麻烦之事,思来想去便觉得佘坊主这里园子大定还有空闲之处,不知能不能在此叨扰一番?”
佘笙扯着生意场上的淡笑应道:“太子殿下这是哪里的话?您能来是佘家祖上积德,蓬荜都生辉之事,民女这便让人将理个屋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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