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蓉不好意思地淡淡一笑:“娘娘过誉了。奴婢为娘娘主宫中焚香之事,因此奴婢也常常制备一些焚香器皿,管殿中的珍器宝玩之物。”
嘉敏心思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迅速将心中的想法压制了下去,只是对夜蓉赞道:“殿中有你这样的人,让本宫省了不少心,以后你就在本宫跟前伺候吧。”
夜蓉大喜,忙跪下谢恩:“奴婢谢过娘娘。”
香柔渐渐能喝些清淡小粥,也能下床走动了,嘉敏让人悉心照顾,香柔已然无碍,只是病去如抽丝,身子瘦了一大圈,康复如初还需要一段时日静养。
柔仪殿不再闭宫,宫中人再皆是长吁一气,再也不会因为咳嗽发热之疾被送去火葬场。
一场瓢泼大雨倾泻下来,天地间皆是水汽茫茫的一片,白玉石阶上的水龙头汩汩吐着水,墙角的一簇芭蕉摇曳乱舞,发出珠玉落盘的声音,宫檐的滴雨帘子似地隔开了殿楼内外的世界。
嘉敏站在廊下痴痴望雨,她一身雅淡装扮,衬着烟雨迷蒙的景色,是江南俏绰约了千年的俏丽女儿身影。
昨夜国主去了瑶光殿,宠幸了温妃,这个消息一大早就传了进来。
庭院中落满了雨水打落的紫薇花,随着雨水一起流入沟渠,嘉敏若有所动,不知不觉走入雨帘中,一一捡起水中飘零的花瓣,将它们都拾在锦袋中。
“娘娘……娘娘你要被雨水淋湿了……”夜蓉忙撑了一把雨伞,跑进雨帘中,替国后遮挡大雨,她见国后手中的锦袋,十分不解道:“娘娘拾了这些残花做什么?”
嘉敏以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说道:“‘芳心向春尽,所得是沾衣。’,这些落花本不该在此时凋谢,可惜一场暴雨就已让它们零落飘摇,又随这些肮脏的雨水流入到地下的水渠中,这不应该是这些娇艳花儿的下场。”
夜蓉不以为意:“一些残花而已,也值得娘娘这么在乎么?雨这么大,娘娘还是回去避雨吧。”
嘉敏眺望雨帘中的层层重重的楼台,远处西南角的蕊花阁此时当是人去楼空,乔婕妤,小茜……终究只留下一抹香风罢了。
红颜薄命,情深不寿,难道这后宫中的女子就如这些鲜花的命运一样,正在灿然绽放的时候,却随同污水而去?
嘉敏痴痴怔怔,清亮的双眸不知不觉已被雨雾弥漫,濡湿了黑如鸦羽的睫毛。
雨声渐渐由稀里哗啦变得淅淅沥沥,东风席卷而来,带着清凉的味道。
“这一场暴雨下得真是及时,将天地间的浑浊污杂都冲刷得干干净净。”不知何时,香柔悄无声息地来到嘉敏的身边,轻声道,“娘娘这些日子在殿中呆得闷了,奴婢陪娘娘一起在外面透透气吧。”
嘉敏回过了神,冲着她浅浅点了点头,这就是香柔的好处了,旁的宫女劝阻她避雨,唯独香柔知道她的失魂落魄。
暴雨骤歇,空气清明,苍苔湿滑,宫中檐角高翘,显露出巍峨高耸的真实面目。
不过是几日时间而已,御苑中液池上碧荷连连,粉嫩清雅的莲花亭亭耸立,团团绿叶上滚动着晶莹水珠。
起风了,碧莲沙沙摇曳,拂鼻而来一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逸之香,仿佛置于瑶台琼楼之中,嘉敏闭目陶醉轻嗅着芬芳,隐隐约约中,有丝竹管弦之声夹在着飒飒风声中,时缓时急。
☆、第二十九章 花中酌(3)
“香柔?你可曾听到了什么了么?”
香柔凝神细听,“好像是舞曲。”
“是了,是舞曲,竟这样好听。”嘉敏驻足细听了一会儿。
那舞曲之声渐渐清晰,与此同时,荷叶中飘过来一艘画舫,金窗绣帘,轻移缓动,船上新声漫奏,铜簧韵脆,更有云鬓霞衣,舞姿徘徊。
嘉敏一时看得痴了,喃喃说道:“真好听,真好看,在本宫有生之年,能有幸赏览到这样精彩的歌舞,也不枉来世一遭了,也不知这支舞乐叫什么名儿?”
夜蓉道:“想必这就是昭惠后重新编纂的《霓裳羽衣舞》呢!这些日子宫中人人说起,说是国主逸兴大发,想要重修霓裳舞。”
嘉敏惊诧,“温妃编纂的《霓裳羽衣舞》?”
夜蓉道:“可不是吗?”
嘉敏恍然,轻笑道,“是啊,姐姐精于音律,此舞歌也就成了她的绝唱。本宫虽然为她的妹妹,可也一直并未得幸而闻。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叫本宫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仙音仙舞。”
香柔也有些吃惊:“听说此舞非一般人能跳,这天下之大,除却昭惠后,还有谁能伴之起舞?”
待到船移得近了,嘉敏看得更清楚,碧团团的荷叶之中,船上女子长袖婀娜,身形回旋,东风拂动,玉帘轻卷,温妃与国主的面容尽皆入眼,顿时愣了半晌。
国主临水而立,长衣飘飘,横笛于唇边,他的气质依然飘逸高华,清美如画,那清悦悠扬之声更袅袅逸出,只需一眼,就已醉人心扉,让人骨头酥到,而流珠姐姐舞姿回旋,似是随时要乘风而去。
嘉敏从没觉得流珠姐姐像现在这样美,这样的勾人摄魄。
原来,再端庄温静的女子,一旦舞动了腰肢,便是柔情旖旎,便是光曜夺目。
原来,流珠姐姐对国主的用情竟是这样的深,那眸中的脉脉深情,缠绵的勾连,欲拒还迎,欲说还休……怎么叫人心意柔软呢?
香柔也看得清楚,惊异不已:“温妃怎么会在船上?奴婢不曾听闻她会舞蹈,更何况这是极其难跳的霓裳舞。”
东风阵阵,送来暗香浮动,吹皱了一池碧水,也吹皱了嘉敏心房的涟漪,她的心突然一阵剧烈搐痛。
她转过身,闭了眼,让那阵搐痛狠狠地砸击着她的心。
为什么,明明希望国主对流珠姐姐有更多地恩宠,可当这一切真真实实地在眼前的时候,她会觉得如此之痛呢?
是不是她依然不够大度?
她做不到,做不到……
她强抑呼啸而来的难过,掩饰着自己的失落,轻斥道:“温妃端慧聪颖,多才多艺,她常年跟在昭惠后身侧,耳濡目染,自然会霓裳舞,只是以前从未展示出来罢,以后再也不要让本宫听到你这样议论温妃。”
“娘娘……”香柔还欲争辩,嘉敏已经转袖离去,液池池畔,曲声悦耳,却再也没有她留在此地的理由,悄然间,一滴泪水已从她眼中无声滑落。
☆、第三十章 曹仲玄(1)
裴婕妤着一身轻薄罗裳,梳高髻,施施然从御苑中飘摇走过,她走得极慢,专挑人多的地方去。
一身碧裙拽地一丈有余,两个宫女跟随在她的身后,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抬着她的长裙,不让她的华丽衣裳落于地面,又有两个宫女为其撑着华盖,替她挡住似火骄阳。
一路上,宫女太监恭敬回避,却忍不住纷纷侧目偷看,偷偷捂了捂鼻子。
裴婕妤见此,只以为众人是在欣赏自己的美貌,更加趾高气扬,脖子扬得比灰雁的脖子还长。
两个在御苑中散步的御妻见了,又是羡慕又是妒忌,酸溜溜地小声议论。
“活像一只开屏的孔雀似的,这狐狸精不知道是要给谁看?”
“还能给谁看?这后宫中就国主一个活男人,只可惜她白白孔雀开屏了,打扮得再花枝招展,国主对她还是都不会多看一眼。”
“可不是么,就她骚!再这样在宫中熬几年,还不是成了黄花菜!”
其中一个见裴婕妤走近了,忙用手肘戳了戳另一个,两人顿时止住了议论,脸上的笑意比花儿还美,讨好地说道:“裴婕妤今日可像是天女下凡,美得叫姐妹们移不开眼。”
裴婕妤听了大为受用,心中好像是喝了蜜一样畅快,目光鄙薄地俯临着两位装扮寻常的御妻,讥讽道:“就你们这老掉牙的打扮,也难怪要老死深宫了。”
那两位御妻脸上讪讪的,又不好发作,只得唯唯诺诺地应了。
裴婕妤摇摇摆摆地了几步,来到了湖畔,低头一看,水中倒影中的自己美艳不可方物,她陶醉着凝视着自己的倒影,以手轻轻抚摸着娇嫩的脸颊,问向身边的宫女内监:“本宫今日好看吗?”
小内监连声奉承道:“好看,好看!娘娘本来就是宫中第一美人,今日这样的妆容,更是旷古绝今的美。”
“是呀是呀,娘娘今日从殿中一路走来,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呢!别看那些嫔妾们对您恭维,可实际上不知道有多怨妒呢!”
裴婕妤得意一笑,“本宫知道本宫是宫中第一美人,也是天下第一美人,那么,本宫与昭惠后比呢?本宫今日的这番打扮与昭惠后的高髻纤裳相比,谁更胜一筹?”
几个宫女内监谁也不曾见到昭惠后的真实容颜,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芳花笑道:“昭惠后的高髻纤裳装早已是旧装,又哪里比得上娘娘的别出心裁呢!”
小内监也忙应和道:“是啊!是啊!娘娘的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若是国主见了娘娘今日的模样,那肯定是日思夜想的。”
裴婕妤听得心花怒放,却是等得不耐烦,脸上的脂粉被阳光一晒,有些腻痒,她蹙了蹙蛾眉,朝举着华盖的宫女招了招手:“还不近些!本宫的新妆都要被晒化了,本宫粉白肌肤若是被晒了一点黑印记,看本宫不剥了你们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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