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掌事 (萌漫蜗牛)

“我问你答就是了，有什么使不得的。再者说，本来我也就是要给你涨工钱的，只是没想到……”苏云锦说着，低头把玩着手中的帕子，顿了顿，复又抬头，微笑道：“你今天居然会和我说你要去霍家。”

“我自问林家应该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吧？说吧，他给了你多少钱？”苏云锦倒是要看看，这霍家生意究竟做大到什么地步，居然还敢胆大包天的到她头上挖人来了！

“十……十五块大洋。”老赵结结巴巴的说道。

苏云锦微微抬头，“哦”了一声，道：“本来我也是打算给你涨工钱到十五块大洋的，但是现在你既然说，霍家也给你这么多，那我要是还给你如此多，怕就是显得我没诚意了。这样，以后每个月给你二十块大洋，如何？”

二十块大洋！这是老赵怎么也没想到的事。他在林家做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十二块大洋的，虽然钱不是很多，但是够一家老小吃喝了。霍家给他十五块大洋，他就已经乐的跟什么似的。如今苏云锦居然要给她二十个！这足够他们一家过好日子的了！

现在不答应，那还等什么？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过了这村没这店的道理！再者说，他和林家纱厂也有了感情，真要是离开了这里，他也未必舍得。

当下连连点头，答应道：“好好好，孙少奶奶，我服了！以后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您也知道，我这是不得已而为之，我……”

“行了行了，有些话你可以烂在肚子里。还有些话，你也可以告诉那些已经去了霍家的人，告诉他们你现在拿了多少工钱，让他们后悔去吧！”苏云锦随意的摆摆手，冷哼道：“如果他们说想要回来，你告诉他们，林家不需要随时会背叛主子的人。”苏云锦说完，起身离开，走到纱厂中的书房里。

随手翻开账本，苏云锦看着头都要大了。

这几日纱厂里的生意越来越少，眼看着进项越来越少，这又快要到月底给工人发工钱和买料了，这么下去，也不是回事儿啊……

之前和奶奶说，要和洋人合作，买一些先进的设备，奶奶怎么都不同意，说那些洋人都是坏蛋，专门来破坏大民国的，还说霍明阳是非不分，咱们可不能跟着霍明阳学。

但今天听老赵的意思，霍明阳买的那些设备似乎是省时省力的好东西，而且还能减少一些成本，是可以进行引进的。

只是不知道，做出来的东西如何……

当下，苏云锦便决定去一看究竟。

“翠儿。”苏云锦冲着外面叫着。

翠儿应声而入，苏云锦递给她几块大洋，让她去买霍家的一点纱来，不需要多，只需要最近的就行了。

不过多时，翠儿拿着一点纱回来，将省回来的大洋递给苏云锦，苏云锦看着手中的钱，不由的蹙眉道：“你这是买了多少？怎么还能省下钱呢？”

“回孙少奶奶，奴婢买了霍家的两种纱，您看下。”翠儿说着，将手中的两个纱放到书桌上，指着其中的一个纱给苏云锦看，“这个是霍家新出的纱，据说是卖给普通老百姓的，价格很便宜不说，而且样式也很新。”

“这个，是霍家专门卖给那些达官贵人们的，价格比较高，质量也比较好。手感也很不错，孙少奶奶，您看看。”翠儿说着，将另一块纱递到苏云锦手中。

苏云锦接过，上手摸了摸，的确是很不一样。按理说，之前霍家和林家做出来的纱，质量都是不相上下的，且提供的也都是达官贵人们，老百姓买的都很少。

而如今霍家给达官贵人们的这些纱，手感比以前好了不少。翠儿又道：“而且孙少奶奶，这个纱的价格，比之前少了一成。”

手感好了不说，价格又比之前低了些。苏云锦不禁皱起了眉头，又将另一个纱拿起来，手感明显没有刚才那个好，不过也算是很不错的了。到底是霍家的东西，不可能含糊，不然就是砸了自家的招牌。

既然是卖给百姓的东西，价格自然不会贵，只是他们的花样别致，和之前苏云锦为了清理库存低价卖出去的纱，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看了这两种纱之后，苏云锦这才叹气道：“怪不得生意都被抢走了，这怪不得别人。”

“孙少奶奶这话说的是，但是……这霍家少爷把咱们的人都挖走了也太过分。方才奴婢回来的时候，又看到霍家在咱们纱厂门口挖人呢。不过啊……他有挖人的心思，倒也是要有挖人的本事才行，咱们纱厂的工人还当真是一条心，想都不想的就直接拒绝了。”

挖人都挖到自家门口了？这未免也太不把她苏云锦放在眼里！

“哪里是一条心。分明是听老赵说我给他涨了工钱，一个个也都等着效仿呢吧？”苏云锦冷哼，她敢打赌，今日必然还会有人来找她要辞工！

到那时，她可就不会顾及面子了，想留下就留，若是想走，她也不会留这群叛徒！

既然有想要挖人的打算，那么她出多少钱，霍家必然也会出比她更高的价格。这群墙头草，顺风倒，她也不稀罕要。

翠儿低头不吭声，只是安静的站在一边。半晌，苏云锦才道：“翠儿，和我一起去趟霍府。”

“霍府？孙少奶奶，您这是要……”翠儿有些呆愣，现在孙少奶奶这个架势，显然是要去和霍明阳理论啊！

“不做什么，只是单纯的拜访一下。走！”苏云锦说着，拿起荷包，率先走出书房。

霍府。

霍明阳从楼梯上走下来，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苏云锦，笑的如沐春风般，“这是什么风，把林家孙少奶奶给吹来了？有失远迎，失敬失敬啊！”

“翠儿，你先下去。”苏云锦冷着一张脸，对着身后的翠儿说道。

翠儿点头称是，再身后给苏云锦行了一礼，径自退了下去。

对方都已经做出了这番动作，霍明阳自然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对着身后的小厮挥了挥手，身后的人也跟着退了下去。

“不知孙少奶奶今日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霍明阳坐在苏云锦的身边，亲手给她杯中的茶续上，道。

苏云锦抬手拦住他倒茶的手，说：“贵干不敢，疑问倒是有一个。”

“请说。”

“我林家纱厂虽然和你们霍家纱厂是对头，但可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苏云锦问出第一问。

霍明阳摇头，“没有。”

“可有手脚不干净，暗中给你们使绊子的时候？”

“没有。”

“可有明理暗里挖过你们的墙角，抢过你们的工人？”

“也没有。”

“既然没有，那么霍少爷，你又为何去挖我们的工人给你们上工？你们引进洋人的工艺，那是你们的事，你们降价卖纱，也是你们的自由。可我林家纱厂的工人，凭什么让你们挖？那是我们林家的工人！你挖也就算了，还大张旗鼓的在我们纱厂门口挖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挑衅吗？”不说还好，越说苏云锦越激动，尤其是看着霍明阳永远都是微笑着的这一张脸的时候。

真的很想把他这个假笑面具给撕碎，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霍明阳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和疑惑，随即他便反应过来。他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道：“孙少奶奶这话说的可就有些好笑了。我们霍家纱厂最近引进新的工艺，你自己也说了，你是知道的。引进新工艺，那自然就需要更多人手才行。从外面找人，他们不会，老工人又还要从头教，倒耽误时间。倒还不如直接找现成的好。”

“所以你就把主意打到我们林家身上？城里那么多纱厂，你怎么不去找别人家？又不是只有我林家一家做纱？”这是看她苏云锦一介女流好欺负了？拿她苏云锦当软柿子捏是不是？

霍明阳依旧是那副笑脸，也不恼，“自然是不止你一家，可林家做纱那是一等一的好，这整个苏州城都知道。做好纱，自然要好工人，能请来林家的人，那是我们霍家的荣幸。”

“你话说的倒好听，你要是想要林家的人，你和我说一声，我给你两个便是，你这样背地里挖墙脚又算怎么回事？背后做手脚，这不是你霍少爷的作风吧？”苏云锦反唇相讥。这话说的，把她先往高了抬，倒还是让人觉得他挖墙脚理所当然了。

好深的心机！

霍明阳摆摆手，“你看你，刚才你都说了，我的人是去你纱厂门口挖的人，那就不算背后做手脚。其实……我看中的不是你们纱厂的工人。而是……”说着，霍明阳向前探了探身子。

距离突然拉近让苏云锦很不舒服，她向后仰去，蹙眉道：“而是什么？你有话就说，别这样！”

“而是看中了你，孙少奶奶。”霍明阳微微扬起唇角，一字一顿的道。

如此暧昧不清的话让苏云锦的脸颊上瞬间升起两朵红晕，“你……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起来一点，这样像什么话！”

霍明阳的俊脸就在眼前，和自己的距离如此之近，不禁让苏云锦想到了之前和他的那个吻。

那个意外的吻，让她慌张的吻……

本以为时间长了就会忘了，却没想到，越想忘记，却记的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