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些百姓,当真是走投无路了。”
弋栖月记得,当初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手臂上青筋暴起,那时她认为,她的师兄心怀天下。
只可惜,如今,饶是她自恃精明,却偏偏看不懂他。
——墨苍落,你若是当真痛恨五大门派扰乱时局,心系天下苍生,如今,又何必执掌苍流,抵触统一之势?
几日后。
紫宸殿里,弋栖月坐在桌案边,一手执笔,一手翻着奏折。
她继位不久,如今,又到了邻国示好之时。
夜宸卿立在一旁,俊美的脸上带着几许笑意,似有似无,他一袭月白色的靛蓝花纹的长袍,身形挺拔,却又带着几分清瘦,此时此刻,正垂眸沏茶,一时茗香四溢。
“宸卿。”弋栖月忽然启唇,低声唤他。
第一卷 015 邻国献美人
夜宸卿听见她的唤声,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抬首,回神看着她,端起托盘来,向她走了过来。
“陛下,用茶。”
弋栖月抬手,接过茶盏来,轻呷一口,甚好,这茶不凉不烫,恰到好处。
心中也不禁暗道,这夜宸卿身为夜云天之人,果然非是泛泛之辈。
“宸卿,你来看,各国使臣近些日子便要到了,西宛国和东咎国,竟都要给朕送皇子来。”她平平淡淡地说着,想瞧瞧他是何种反应。
夜宸卿闻言眸光一闪,却是飞快地垂下眸子,颔首:“是,陛下。”
随即微微偏过头去,看着弋栖月指尖所点的字迹,轻轻颦了眉,却又不着痕迹地掩饰了去,道:“陛下……欢喜便好。”
弋栖月听他说得云淡风轻,不禁抬眸扫了他一眼,只见他的侧颜映着窗外透来的温和的阳光,金黄晕染,那眉眼愈发好看,墨发梳理得有些蓬松,但是却意外地整齐明朗,此时随风轻轻的晃动着,是了,夜宸卿,墨苍落,他们本都是绝代风华的男子。
同样的绝代风华,也是同样的冰凉。
对她,一点都不会在意。
弋栖月的心中,窜起一股无名火。
她的眸中闪过一丝冰冷,手腕一抖,只听‘当’的一声,这花瓷的茶盏便重重落在了桌案上,而那杯盖牢牢地固在那茶盏上。
不知她方才究竟使出了多大的力道,才能让这盖子如此牢固地禁锢在这茶盏上!
夜宸卿见状微微一愣,随即身形一晃,单膝跪地,轻轻执过她的手来,垂眸看着,轻声道:“臣下知错,陛下可还无恙?”
他轻轻地抚弄着她的手指,他的手温热暖和,动作轻柔无比,半晌,抬起头来望向她,那眸光清澈而又温柔,如同溪流中一尾恬淡的鱼儿。
错?
夜宸卿,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
弋栖月狠狠甩开他的手,翻手过来,骤然间扼住了他的下颚。
她的手冰凉,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夜宸卿只觉下颚处骤然一痛,是了,她的力道……不可谓不重,女皇陛下,从不当面表现出她的温柔。
除了……
那天,清晨。
那是他察觉到的,最为温柔的她。
“陛下。”他愣了愣,没有颦眉,面上也无丝毫痛苦之色,只是微微启口,唤她。
“夜宸卿,既是随朕回宫,便是朕的人,如果你只是顺着天意,或者说念着你那师妹许嫣,又何必在朕面前惺惺作态!”她的声音冰凉,一字一句。
“陛下,臣……”夜宸卿愣了愣,抬眼看着她。
“出去。”她却垂了眸,手骤然卸了力道,松开他,只是冷冷地甩来一句。
“……是。”他启口应着,行礼离开。
她垂了头,不去看他,只是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远。
忽然轻轻抬起手来,抬眸,却见他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门边。
苦笑。
夜宸卿,你的心究竟在哪里?
你可知,方才的问询,朕不过是想得到你一个‘不’字?
虽然她知道,自己这样恐怕不是出于小心在意,而是……自私的占有。
“庸和。”半晌,她慢悠悠地启唇,一旁的大太监赶忙上来,躬身道:“陛下。”
第一卷 016 戾太子
弋栖月扫了他一眼,取出一个靛蓝色的瓷瓶,置在桌上,指尖轻敲桌面:“把这伤药带给夜公子,告诉侍从,好生侍候着。”
她还想着方才她扼住他颈项的事。
“是,陛下。”庸和恭敬应下,便要转身退下。
弋栖月却又颦了颦眉:“还有,莫要说出去是朕的意思。”
此言一出,庸和心下有些疑惑,不过他一向忠诚,只是愣了愣,便又躬身道:“是,陛下。”
此时,碧溪已经拿了帕子来,小心地擦着这桌案上的水渍。
弋栖月抬眼看了看她,目光终于柔和了几分:“碧溪,朕……也许一开始就错了。”
也许夜宸卿和墨苍落一样冷,区别不过是,夜宸卿会陪着她,而墨苍落不会。
可是陪着就是好的吗?
碧溪闻言,动作顿了顿,抬首看向如今的女皇,昔日的郡主:“陛下,婢子瞧着,夜公子并非是心甘情愿这般说的,恐怕是不愿忤逆陛下的心意。”
弋栖月闻言,垂眸又思量着,半晌,抬笔在那几章奏折上落了墨,合上来,道:“罢了,这般同你说,难为你了。”
碧溪笑笑,道:“婢子无能,担不得大事,若能替陛下分忧,也是荣幸得紧。”说着,已经清理了水渍,行了个礼。
弋栖月扬了扬唇,略一颔首:“难为你有心了,歇息去罢。”
碧溪称是,行礼退去,而此时,只听王公公通报道:“启奏陛下,秦断烟秦大人请见。”
弋栖月本还打算歇息一会儿,此时又打起精神来,道:“请进来。”
话音刚落,秦断烟却已然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陛下,臣今日有一事相求。”
“哦?”弋栖月挑挑眉,抬手示意她坐下。
这秦断烟原本也是南方五派的弟子,和弋栖月曾是针锋相对的死敌,后来几经波折,终于决心助她继承大统,一向不拘礼节。
不过,秦断烟屡进诤言,实为贤臣,弋栖月并不在意礼节。
可今日,弋栖月听见她这般说话,便已猜得了一二——此番她前来,恐怕是为了戾太子——弋鄀轩。
“陛下,鄀……不,戾太子在宫中已绝食近五日了,这般下去,怕是撑不住了,陛下,可否允许微臣去看望他一下?他……”
弋鄀轩……
弋栖月明了,精明如秦断烟,若是当真在意这弋鄀轩,应当会在那软禁的宫中,安插不少眼线,如今看来,猜了个正着。
她噤声了一会子,终于颔首,启口道:“戾太子乃是朕的堂兄,精神抱恙,秦大人便代朕去瞧瞧他吧。”
弋栖月同意了,不代表她心里没有算计。
当初弋鄀轩害得弋栖月家破人亡,是她心里永远的毒刺!
秦断烟见弋栖月的脸上平平淡淡,心里也踏实了不少,躬身谢了恩,便又急急地走了。
弋栖月眯起眼睛来看着她那急匆匆的背影,随后又恍若无事地闭上眼来。
——她在等待夜晚的到来。
那个男人,已经被人暗中从南部送过来了,晚上,她也该去黑牢里瞧瞧他了。
第一卷 017 女帝如蝎
当晚,一处漆黑的牢狱里。
这牢墙上虽有一处小窗,但是被封得格外严实,透不来多少光亮,整个牢房里暗得很,隐约能看见一个人影立在正中,四肢皆被束缚着,四下传来了锁链碰撞的响声,
一盏灯烛由远及近,牢房里也传出来沉闷的脚步声,细看来,——一个太监弓着腰身引着路,女皇陛下缓步跟在后面,而侍卫湛玖则举步随在她身后,手中紧紧按着佩剑的剑柄。
“陛下,就是这里。”
又走几步,打头的太监停下步子来,从袖中取了钥匙来,见弋栖月点了头,便赶忙抬手去打开那冷冰冰的铁锁。
一会子,只听‘当啷’一声,锁便开了,那太监把烛灯递给一旁的湛玖,小心地退下,而此时,弋栖月已经举步向里走去。
湛玖一手执灯,一手按剑,一对俊眉紧锁,分外紧张。
此时,牢房深处,又传来了金属碰撞的声音,还有,就是野兽低吼一般的声音。
弋栖月却毫不在意般的,抬了抬手,示意湛玖不必这般紧张,随即反手取出一个酒杯,将手探到一旁的桌案上,持起酒壶来,将酒斟到杯中,抬起纤手来,递向前去,浅笑盈盈:
“越庄主沿途奔波得久了,风尘仆仆,是朕来晚了,着实失礼。如今,便用这琉州的葡萄酿,为庄主接洗风尘罢。”
“滚!”
铁链碰撞之声再度响起,一番折腾,这被束缚着的人终于明白了自己这般不过是徒劳,他抬眼看着面前的俏佳人,眼中闪过不屑和耻笑。
“……呵,弋栖月,泥鳅纵是披上金壳,也委实不过是个龟!你以为你披上这龙袍,配上那玉玺,便是这天下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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