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信不信的,我只是看着你醉了酒,觉得你该好好休息着,不然会头晕的。”
他缓声细语,仿佛是在哄一个小孩子。
弋栖月半醒半醉,听见这话语,心里却又不由得动了一动。
如今的墨苍落同当年那个师兄,偏偏多了几分相似。
放在心里十几年的人,纵使不欢喜了,也不可能全无感慨。
可终究……也只是感慨。
大抵如是。
心里的抵触不知不觉间便少了几分,弋栖月任由他扶着她到了塌边,安安稳稳地躺下,半睁着眼,瞧着他给自己掖好被子。
“好好休息罢,月儿。”
墨苍落的声音轻缓温柔,低低地声线,像极了当年那个将她护在身后的少年。
弋栖月闭上眼,却忽而抬手攥住他的袖口。
墨苍落身形一滞——他本以为,如今她是抵触他的,因此扶她躺下了,他便打算离开这榻边了。
却不料她竟会像个孩子一样。
“怎么了,月儿?”
墨苍落停了步子,转过身来。
“可是哪里不舒服?”
弋栖月胡乱摇了摇头,攥着他袖口的手去愈发紧了。
她迷迷糊糊地哼了几声,随后却道:
“这不是宫里,不是我的床……”
墨苍落愣了愣,可心下一想,也是释然——
可不是,月儿这丫头的确是认床的,当初这丫头初到苍流,晚上便是睡不着,婢子过来告诉他,说小丫头缩在被窝里哭。
他一问才知道,一则是怕风,二则是认床。
墨苍落低低地,不知是叹还是笑,他翻过手来扣住她的手。
弋栖月的手亦是加了力道,紧紧地攥住他的手。
“头疼,又想睡,可是睡不着……”
“没事,月儿,我在。”
墨苍落垂着眸子,瞧向这个丫头。
如今她紧紧攥着他的手,仿佛是不善水的人落了水,死命地抓住岸边草一般。
闭着眼颦着眉,力道却是不小,生怕他跑了。
即便是他给出了承诺,也不见放轻松。
“月儿,没事的。”
墨苍落又低低道。
弋栖月闭着眼,有些胡乱地将另一只手也伸过来,却是两只手一并牢牢地抱住他一只手,生拉硬拽地放到面颊旁。
然后,她头一偏,滚到他手上,半枕着他的手,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墨苍落愣了愣,她的头有些沉,她一呼一吸的热气便在落在他手上,渐渐地均匀和缓,惹得他手心微痒——这丫头,大抵是睡过去了。
可睡过去,却依旧将他的手攥得紧紧的。
心里起了三分无奈,墨苍落似笑非笑地叹了口气,
随后,转身靠在塌边,便任凭她枕着他的手,安稳入眠。
-
第二日。
东临山庄里,议事厅中,只二人。
正是弋栖月和夜宸卿。
弋栖月今日一早醒来,早已过了酒劲。
可是因为昨日自己做荒唐事的时候,也是半分清醒,因此多少还记得一些自己的‘事迹’。
不过,北国陛下,一向也是个面皮厚的。
见桌案对面的男子容色淡淡,一副仿佛昨晚都不曾发生的模样,她便也是一副坦荡荡的模样,好像那个醉了酒硬闯到别人屋里的泼皮不是她一样。
“贵国三皇子归途遇袭,我北国确有疏漏之处,也不会推脱责任,只是,我北幽也绝不肯做冤大头,夜君需让朕查明真相,再作计议。”
夜宸卿在她对面,闻言抬眼瞧了瞧她,随后低声道:
“真相确是要查明的。”
弋栖月笑:
“夜君深明大义,那朕便直说了——”
“如今,我国的兵士皆被贵国军队扣押,无法归国,甚至是掌事慕雪,身受重伤,贵国也不肯放人,只是承诺了让她无性命之忧。”
“如此,岂不是阻隔了查明真相之路?”
夜宸卿淡淡道:
“北国陛下,此事贵国是受害者,东国更是受害者。”
“陛下难不成是信不过东国,偏要自己动手审问彻查,才肯相信?”
弋栖月笑:“若是东皇查,朕自是肯信的。”
夜宸卿对面不着痕迹地颦了颦眉。
弋栖月笑:“至于其他人,朕不可轻信。”
夜宸卿抬眼瞧她:“陛下是在怀疑在下?”
弋栖月笑了笑:“夜君此言差矣。朕只是觉得,朕身为北国皇帝,除了对于直接利益相关之人的信任是有理有据的,对旁人的信任,只怕都是妄加的,不甚负责。”
“更何况,朕想要审问,最根本的,并不是对贵国哪一方,有任何方面的见解,而是认为,朕的子民,朕应当负全责。”
“对对错错,朕都应当亲自处理,不可将他们轻易交付与异国之人。”
夜宸卿颦了颦眉,随后道:
“陛下所言,确是有理。”
“不过眼下三皇子未醒,我国陛下亦是急火攻心害了病,朝廷上下,无人肯退步让人。”
“何况这些兵士与三皇子被劫一事,皆是脱不开干系。”
“皇嗣一事又是国家命脉,关乎存亡,半分也马虎不得,此事陛下定是知晓。”
“因此,陛下如今想要将人要回去,只怕理由并不充足。”
弋栖月微微一愣,可随后又笑:
“夜君所言甚是。”
“不过,同时,朕以为,这些兵士虽有嫌疑,但罪名尚未落实。”
“送贵国三皇子归国一事,本就是两国之事,因此我北幽在担得后果的同时,也要拥有知晓真相的权利。”
“更何况,夜君,北国亏欠,和扣押兵士,是两码事。那些兵士是北幽子民,有嫌疑,却不足以被捕。北国亦是可以说对东国有亏欠,东国处理,也应限于对国家的‘罚’,这罪名不能平白无故转移到兵士身上。”
夜宸卿淡笑:“陛下此言不错,只是做不到罢了。”
“今日来此,都是希望不动刀枪解决这一问题。”
“只可惜陛下这话不可能劝动他们松口放人。”
“事已至此,倒不若陛下同夜某各退一步……”
第一卷 236 辩驳
弋栖月于桌案对面颦一颦眉,可是此事北国不占理,她心里也是一清二楚。
夜宸卿不明说,但是弋栖月知道,他和东国众人肯定也能想明白——
慕雪在最为危急的时刻,不顾危险,带车而去,本质上并不是为了救淮川。
她是为了将带着淮川的车架送到东国手中,这样子,即便出了事,也算是在东国手里出事,如此,东皇调查起来,并不能名正言顺地怪罪到北国头上,即便他怪罪,北国也可以说——
“我国拼尽全力归还质子,事出于东国之手。”
说白了,慕雪是想要替北国‘脱罪’。
只可惜,这罪差一点点就要脱开,终究也没能脱开。
还遭了最差的结局——
显然,因为慕雪的行为略有冒失,让车架暴露在贼人眼中,以至于最终出了事故。
弋栖月狠狠咽了口气,也只得点头道:
“便好,夜君阁下请讲。”
夜宸卿如墨的眸子沉了沉,随后淡声道:
“三皇子虽说受伤,但如今状况有所好转。”
“北国和东国历来交好,我国陛下虽因此事震怒,但是为了些伤痛,败了两国和气,于东国,于北国,都非宜事。”
“不若勉强算这一场回还是完整的,只是中途出了差错。”
“北国陛下若肯依在下所言,将曾经的条款去除几项,作为差错的赔礼,便可两相太平。”
弋栖月面上不动声色:“夜君阁下可是瞧过那些条款?”
夜宸卿从袖中取出一册:“事出之后,来此之前,确是瞧了一瞧。”
弋栖月心里略一一慌,可表面上依旧是淡然得紧。
“那不妨由夜君阁下明说,想要去除的,是哪几项条款?”
夜宸卿于对面垂下眸子,修长的手指有些随意地翻弄着册子:
“北国陛下仁厚。”
“这册子虽厚,可是东西着实算不得多,北国陛下当初订立条款,是给了我东国面子的。”
弋栖月面不改色:“东国陛下于危难之时助北国,朕自然……要放松些许。”
孰知话说出口,对面的夜宸卿,面上却是起了几分似有似无的笑意。
他的唇角似是非是地上挑了一下,眸子里闪过三分光华。
弋栖月却在这一瞬间心里没了底。
莫不是……原本的目的,给这厮瞧了出来?
“既然夜君阁下瞧过了,便请言明,若是能快些商讨妥帖,双方都好有个交代。”
夜宸卿于对面,面上又是一派波澜不惊。
可是平心而论……
弋栖月越是瞧着这厮波澜不惊,安然无恙的模样,就愈发想占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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