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栖月便一人坐在养心殿里面瞧着折子,直到——
湛玖送了一封信来。
是苍流的回信。
弋栖月也没多问颦了颦眉,打开信件,却发现,信里面只有墨苍落的一个署名。
她颦了颦眉,随后却想起小时候……
那时候师兄领着她玩,告诉她,用苍流半山腰的一种矮树的汁液写字,干了之后便瞧不见了,加上水,便又会显现出来。
弋栖月从一侧取了茶盏,多多少少落在纸上。
字迹当真显出来了。
“有,当面谈。”
她在信里,问的是同生相煎蛊。
当然是为了夜宸卿这厮问了,自从那天偷听了夜氏夫人的话,这个蛊的事就一直悬在心上。
当然,弋栖月问这个蛊,自然不会是用夜宸卿的事情问。
她信里写的是……
“先皇有后。”
弋鄀轩死了,但是先帝弋擎天还有后人,她担心弋擎天的后人危及帝位,于是向墨苍落寻蛊。
而墨苍落如今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同生相煎蛊,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送信的人呢?!”
弋栖月猛地一抬头,看向湛玖。
湛玖愣了愣:“回陛下的话,候在暗阁里屋的厅里,应是还候着等回信。”
弋栖月咬了咬牙:“……让他不必等了,带他过来。”
湛玖愣了愣,随后称是。
弋栖月这边结结实实地沉了一口气,随后,却是暗戳戳地拽开一侧的抽屉,从里面翻出那个木镯子来,戴在手腕上,又将袖子一掩……
“主子。”
内务府里,无影方才替夜宸卿从望湘楼取了东西过来,将东西恭恭敬敬递上前去,他却是迟疑地又唤了一声。
夜宸卿抬眼瞧了他一眼,只是低声道:“讲。”
无影吞了一口气,低声道:
“方才……方才奴才回来的时候。”
“无意中看见湛大人领着一个人往养心殿去了。”
夜宸卿颦了颦眉。
随后却道:“陛下忙碌,也是常事,何必多说。”
无影咬了咬牙:“主子……”
“奴才妄言,奴才瞧着……那人的身形,同主子……颇为肖似,只怕他是……”
只怕他是墨苍落。
那个陛下心心念念许久的男人。
夜宸卿翻看账本的手一停。
随后,眉皱了一皱。
再然后他低头下去:
“无影,当初,也是你同我讲的。”
“焱毒的事情,陛下以身试药,到苍流山逼迫墨苍落交出解药。”
无影小心翼翼地点头:
“是,是奴才说的。”
“……也是,奴才亲眼所见。”
夜宸卿略一颔首:
“那便信了罢。”
大抵信她,就该全全信了。
无影那边愣了愣,随后也只得颔首行礼,不再多言。
可是,只是一个时辰的功夫。
庸和公公便在门外,恭恭敬敬道:
“容君主子,陛下在养心殿,唤您过去。”
夜宸卿颦了颦眉,又瞥了一眼账本,随后搁下来,拂袖而起。
随着庸和走入养心殿,弋栖月一如既往免了夜宸卿的礼,随后她挥一挥手,庸和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夜宸卿便立在桌案前,看着面前的陛下。
看着……
她身边那个面上带笑的男人。
那个男人和他,少说是八九分的相似。
墨苍落。
无影当真没有看错人。
夜宸卿瞧了墨苍落一眼,随后,他依礼地垂眼下去,只是低低地唤了一声:“陛下。”
弋栖月听着他这简简单单两个字,心里颤了颤。
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或者说,根本舍不得开口。
但是……
同生相煎蛊。
“月儿,人都叫来了,还不打算明说吗?”
墨苍落在一旁低低地笑了一声。
弋栖月不着痕迹地咬了半边唇。
她心里犹豫了一下,随后终于抬头看向夜宸卿,她低声道:
“宸卿,他回来了。”
‘回来了’。
而不是——
‘来了’。
这是墨苍落的原话——“月儿,告诉他,说我回来了,他……不需要再留在你身边了。”
夜宸卿身形不着痕迹地僵了一下,随后,却依旧只是安安静静地垂着眼,立在原地。
弋栖月小心翼翼地瞧着他,却觉得自己的手在颤。
宸卿,她的宸卿。
……她说不出口。
墨苍落的声音却在一侧响起来。
墨苍落和夜宸卿的声音有几分像,但是夜宸卿的声音更为温润,相比之下,墨苍落的声音则偏于冷冽。
但更重要的是,于弋栖月而言,前者更让她安心。
“这么些年,我过不来,多谢夜公子,代我照料月儿。”
墨苍落淡淡说着。
弋栖月心里一紧,可是又不能多说。
夜宸卿此时抬起眼来,凤眼扫过墨苍落,他只是漠然道:
“墨阁下无中生有了。”
“本君是北宫容君,阁下才是外人。”
“何况本君做事,是由心而做。”
墨苍落闻言一颦眉,随后却是扬唇而笑。
第一句话讽他是无关的外人,第二句话讥他算计不由心。
夜宸卿,夜宸卿。
这个男人,真是他墨苍落生来的敌人。
“好,容君阁下。”
“阁下的气度,墨某人当真是佩服。”
墨苍落笑道,随后却是牵起一侧弋栖月的手来。
弋栖月右手腕上,那个熟悉的木镯子,便硬生生撞入夜宸卿眼中。
“只可惜,凡事有先后,容君阁下,你说……是不是?”
墨苍落冷笑着挑起唇,目光一扫,掠向那镯子。
他给月儿的镯子,十五年有余,这丫头,依旧带着。
就像他也带着一样。
这是最好的证明了。
夜宸卿的目光顺着过去,却在这一瞬间,未及掩饰地愣怔。
——这个镯子。
依旧在陛下的手腕上。
转折反复,关于这个镯子,发生了太多。
东临山庄,那一晚,他唯一有印象的,就是自己将这个镯子从陛下的手腕上丢下,而陛下没有再捡起。
之后,他不再见过这镯子,他曾以为,陛下不会再惦记着它。
如今想着……
大抵是他错了。
夜宸卿的愣怔,被墨苍落收入眼中,亦是被弋栖月收入眼中。
这一瞬间,弋栖月心里一片酸涩。
若她可以,若她可以。
她宁愿将自己的腕子,连带着镯子,当着他的面,剁下来。
——也不要瞧见他露出那样的眼神。
她的宸卿。
是高高在上的夜氏之主,是临危不乱的男人。
是能几次三番救她性命的好郎君。
他失神的一瞬,她难受,她心疼。
第一卷 227 "月儿,不知可容许我走进了瞧瞧他?"
墨苍落在一旁却是笑了,低声道:
“夜公子,可是想明白了?”
“在这里,没有什么内外之分,只有早晚之分。”
“可惜你终究是晚了许多……”
“夜公子,我识得月儿的时候,只怕她还不及这桌案高。”
夜宸卿抬起眼来,瞧着他。
这样的目光里带着嘲讽,仿佛在对墨苍落讲——
因为久,所以旧,所以才会成为——‘弃物’。
墨苍落在对上他目光的一瞬间,愣在了原地,可是随后又想到月儿之前的话。
是一个时辰前,他同她讲,他可以把同生相煎蛊留给她,会留在北宫,告知她蛊事,但是要求是,她要当即让夜宸卿离开北宫,同时……要考虑暂且不对三派出兵,而是要同他合作。
合作一事实则是为了南方仅剩的三派。
如今北国显然是最大的靠山。
当时弋栖月看着他,手抚弄着腕上的镯子,他能瞧出来,她的动作颇为娴熟,她忽而淡淡启口道:
“同生相煎蛊,朕自然是想要。”
“皇位是如何来的,代表着什么,如今朕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只是……师兄,你可知道,这远不足以作为你的筹码。”
“师兄,你本身,才是最重的筹码。”
大抵她的心思还不曾变。
许是他之前多想了……
可能当初她被抓到苍流,夜里喊出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只是因为她习惯了……
于是墨苍落对上夜宸卿目光,而后淡淡笑了。
“月儿已经答应了我,让你今日离开北宫。”
“夜公子,莫要硬撑了。”
夜宸卿看着他,只是哼笑:
“墨阁下,如今连个研墨都不是,是不足以命令君位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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