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曾负我的。”
“如他所言,你父皇此生,只有我一个……女人。”
耶律泽眸光闪了闪,只觉得母后这句话奇怪,可又说不上来。
南国皇后继续念叨:
“说来,当真是我疑神疑鬼的过错,本是大晚上来送羹汤,谁知开了门,恰恰看见一个人影倒在榻上,原是个收拾床榻跌倒的小厮,生生让我误会成他纳了新欢。”
“白日里心思又重,一来二去,惊得便倒下了。”
“唉,娘说出来,也怕你笑话。”
耶律泽闻言心一沉。
小厮……
他早就有过消息,父皇身边常常侍候的小厮,正是那陆酬!
如今这小厮,是不是他?
他又留在这里做什么……
“母后,那小厮何在?”
南国皇后愣了愣:“方才在这里给我叩头,我想着是自己误会,便让他退下了。”
“退去了何处?”
南国皇后摇首:“母后不知晓。”
“但是,泽儿,你切莫同这小厮计较,此事是母后多想了,你要再同人家计较,只怕宫人要讲,你不能容人,这可不好。”
她心下却想着……
当着她的面,她还躺在榻上,陛下都不心疼她,而是疼惜那个男子,可见那男子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啊。
泽儿若是同那男子过不去,只怕陛下不会让泽儿好过的。
耶律泽咬了咬牙,沉了口气:
“母后,泽儿断不会去寻他的麻烦,但是事情出来,泽儿也要知道个全貌,母亲可是瞧见那男子是何等模样?”
南国皇后笑了笑,她其实也想让泽儿架小心。
“记不大清,但是是个秀气的少年郎,丹凤眼,眼旁还点着一颗痣哩。”
她独独前四个字说得大声、清晰。
后面的描述,很轻很轻,大抵只有她一人能听见。
耶律泽闻言颦了颦眉,也明白母亲的意思,只是握住她的手:
“罢了,既是一场误会,母亲又觉得丢人,我们便不提了。”
“来,母亲,到中午了,泽儿服侍你用膳罢。”
南国皇后笑了笑:“我的泽儿最懂事了。”
后又嘱咐:“你父皇陪了母亲一晚上,如今又要去忙公事,你也莫要忘了去替他分担些,免得他太累了。”
耶律泽闻言愣了愣,随后点头:“儿臣会体贴父皇的。”
心下却暗道——
母后究竟经历了什么?
竟是让一向悠闲自在的她,说话小心,字里有字。
如今母后的意思……分分明明是让他攥紧了权力!
东国、南国、北国,还有已经灭亡的西国。
宫廷只是简简单单两个字,却是两个无比污浊的字眼。
无数的权力、故事交织错杂,朝堂在外,光很亮,可殊不知,越是明亮的光,那背后的影子便也越暗……
耶律泽曾以为,父皇只有母后一人,南国的后宫安稳平和。
如今看来,他全全是错的!
弋栖月和夜宸卿在灵隐寺又留了整整一日,方才乘车架返还了北宫。
此时,天气已然微微转暖。
弋栖月算计着,这几日应当将宫中的事务处理干净。
毕竟此前去了一趟灵隐寺,此后又要去东国,积攒的事情太多,麻烦便也多。
如今,养心殿里,弋栖月伏在桌案上批奏折,夜宸卿已然收拾好了茶、点好了香,正在一旁弹着一个舒缓的曲子。
“母亲偏偏要守着寺院,又欢喜抄经文,我们去了,还让我们陪着她抄。”弋栖月忽而低笑出声。
“倒是委屈了你这弹琴玩扇子的手,足足抄了三日的经文。”
她说着,抬眼看向一旁弹琴的夜宸卿。
他的手势极漂亮的,修长,硬朗,又白。
弹琴之间,修长的指节便肆意逗弄着琴弦。
夜宸卿笑了笑:
“手便是做事的,弹琴,弄扇,抄经文,都是正事。”
“何况,陛下,老夫人抄经文,也是为了陛下。”
弋栖月笑了笑,从一旁拿起茶盏来,放在唇边饮了一口:
“母亲也同你讲了?说是朕手里鲜血太多,抄经文是为了超度亡魂,祈福。”
夜宸卿点一点头。
弋栖月笑了笑:“只是费些笔墨罢了,宸卿,人手上的血即便看不见,也是存在的,也是洗刷不下去的。”
“即便是洗,恐怕也要自己有悔改之心,只可惜——死在朕手下的那些人,朕一个也不后悔杀掉。”
夜宸卿这边压了弦,略微颦眉,抬起头看向她:
“陛下,抄写经文是另一码事。”
“老夫人是疼爱陛下的。”
他想着,若是他的母亲从小到大也这么疼爱他,大抵他一直以来,也不用自己背负这般多的东西。
弋栖月在一旁愣了愣,不知怎的,竟是觉得他平静无波的面颊上,忽而添了几分冷寂之色。
她的头脑一转,却是想到了夜云天,想到了夜宸卿和他的母亲。
二人之间尴尬又……冷清的关系。
她身形一晃站起身来,几步过来撩了他的发。
“朕知道的,母亲疼朕。”
“哪怕当初她斥责朕的选择,斥责朕的手上满是人命,哪怕她至今也不肯为了朕接受太后之名。”
“可是朕知道,母亲是疼爱朕的,是心疼朕的。”
“你的母亲也是疼你的。”
“就像她心心念念朕这里是火坑,想拽你出去一般。”
夜宸卿摇了摇头:
“陛下,臣下不孝。”
“事情不若陛下想的那般简单……”
弋栖月颦了颦眉,却听夜宸卿继续道:
“陛下若是哪日去参加东国的国宴,陛下……便会明白的。”
弋栖月闻言愣了愣,垂下眼去瞧他。
却见他面上无波无澜,仿佛对这一切已经熟悉。
思量片刻,终究是不忍再问下去。
只是她忽而在想……
若是宸卿对他的母亲隔阂如此,想必在他小的时候,他的母亲没有给他多少温柔罢。
他是如何从一个小小的男孩子,长成一个翩翩公子,一个掌中可容乾坤的夜氏之主。
他若是没有得到过爱,又是如何能待她这般温柔?
“罢了,若是真要去,到时候朕还想着,朕便瞧瞧,想不起来,朕便不瞧。”
弋栖月一俯身子,低头蹭了蹭他的鬓角。
“此事咱们不谈了。”
夜宸卿笑了笑,抬手环住她的腰身,一瞬间,弋栖月只觉得四下又是暖和和的。
第一卷 207 初到东临
可弋栖月只觉得心里涩涩的,心疼得很。
抬起手臂来回抱住他,却只是抱着蹭他的面颊。
夜宸卿唇角扬了一扬,只觉得如今的陛下,温柔得让人忍不住溺死沦陷。
悄悄地将头埋在她颈窝处,却听见她在他耳畔低低地说了一句:
“东临山庄的和谈,你随着朕一同过去,可好?”
夜宸卿闻言愣了一愣,随后唇角笑意更甚——
陛下如今倒是傻得可爱,她是在有些笨拙地告诉他——她是信他的,她会陪着他。
“谢陛下。”
他当真是不曾想过,曾经那个冷情到疯狂的女子,如今竟能有这般温柔,她似乎能准确地把握到他的心思,然后用她有些笨拙的方式去温暖他。
这方法说不笨也的确是勉强,可若是说笨……
也着着实实让他沦陷其中。
-
即便宫里的马车结实稳固,这一路漫漫,颠簸过去,等到了北国、东国边境的东临山庄,弋栖月也觉得浑身要散架一般。
一旁的夜宸卿倒是看着好好的,可分明这一路上,他没少‘垫在’她身后,多少也让她感觉颠簸小了几分。
弋栖月暗暗反思了一下——当是自己最近懈怠了,练武不勤的过。
可思量间,夜宸卿已经跃下车去,伸手要扶她出来。
弋栖月在车内晃了晃身子,也毫不客气地扶着他的手下了车。
车外,东临山庄的人已然在等候她了。
长长的队列,却也可以看见,门口处,一个白衣点青花的男子,长发束起,腰间别着一支萧,面含笑意地看着这边。
这男子面容俊美,却总是莫名带着几分散漫和悠哉。
正是如今的东临山庄庄主——易无书。
弋、易二字同音,实际上却没有血缘关系。
几年前弋栖月初见他,她笑他胸无大志,他笑答——许多年后,陛下怕是会羡慕在下。
只是,如今弋栖月也不羡慕他。
弋栖月在车上就得了消息,说东国的人昨日已经到了。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东临山庄一向履行承诺,若是两国在东临谈事情,在开局之前,两国之人不会见面。
因此无论是谁早到,都不需要迎接另一个国家——这样的约定,也在不知不觉间消除了国家之间的强弱之别和贵贱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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