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苍落闻言,眸中一丝异色转瞬即逝,又启口,语气略微有些缓和:“那依你所言,这一刀并非是你所为,又会是何人所为?”
弋栖月抬眸瞧着他,忽而启唇,冷笑道:“墨师兄,你当真想不明白这番道理?
当是谁,便是谁,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墨苍落闻言,竟是眸子一凛,当即便拂袖起身,面若寒霜:
“弋栖月!嫣儿肩头的刀口没入她的肩膀数寸,直要削断了骨头,人皆有自爱之心,疼痛之感,她岂能对自己下这般狠的手!”
嫣儿,嫣儿!
弋栖月听他说着,心间如冷水浇彻。
师兄,你以为你在思考,你以为你在目睹真相!
可归根究底,只是因为你信她!
信她的泪水涟涟,信她的柔弱无骨,信她的伤口,信她的说辞……
可笑,若是你信我能及上对她的百分之一,想必你对这真相,便是一清二楚的了。
一瞬间,弋栖月只觉眼眶发热,微微泛红,她只是笑笑,垂下头来,看来,自己不过是困兽犹斗,垂死挣扎罢了……
她没再抬头,只是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疼痛得乃至麻木……
第一卷 046 湮罪台
弋栖月就这么一直呆在这牢狱里,只能通过外面狭小的窗子,看着那一格的天光云影,来去徘徊。
可笑她弋栖月,却是什么也没有。
她攥了拳,又把头埋了下去。
心里很苦,眼眶很涩,却是哭不出来。
她倒是从不知道,伤心竟也会是这般感觉。
她呆在这阴冷的牢狱里,日子过去,天气转暖了,她感受得到,可惜了,心却没有暖,她的心里没有东风过处,那里的冰面未解,寒冷刺骨。
而她,已经记不得过去了多少日子。
直到,那天,‘咣当’一声,冰冷的金属碰撞着,这牢门开了,几个弟子咱在门外,手中,却执着坚硬的铁链。
她看着那链子,却忽而笑了。
是呵,门开了,却不允她走出去呢。
她扬唇笑笑,竟是伸出手去,意外地配合,任由他们用枷锁锁紧了她。
“快点!今天湮罪台受审!”一个身形高大的弟子粗着嗓子吼着她,一对圆眼里满是不屑。
弋栖月闻言,只是抬眸,倏忽间,她那冰冷的目光扫过了这个弟子的面上,她面无表情,那目光却仿佛地狱修罗,仿佛在冷笑着:
你,也配吼我?!
那弟子见状,虽知她已经被牢牢缚住,却仍是不禁周身一颤,远离她了几步,胆战心惊地回眸瞧了她一眼,却是噤了口,不再说话。
而弋栖月依旧是一步一步慢慢走着,她晓得那湮罪台是什么地方,可是她的心里,竟是只有微乎其微的那一点恐惧。
一步一步,从那山巅下去,草木较她上次经过,已然葱翠了许多,戏碟娇莺翩飞得畅快。
是呵,这分明是春天,蝴蝶都成双成对了。
她笑笑,扭过头来,专心走她的路。
犹记小时候,娘亲一边刺绣,一边冲她笑道:
“月儿,你需记得,走路不看景,看景不走路。”
是了,自己就该听娘亲的,走路不看景,看景不走路,一路过来,自己已经看了多少景致,那景致太美,迷了心神,还让她死死陷了进去,为此,竟不知跌了多少跟头。
那些个弟子也不再言语,任凭她一路慢悠悠走着,可走得再慢,路途在长,那湮罪台也终究是要到的。
从大殿门外遥遥地望了一眼,却见着殿里,人来的也算是齐整了。
师父的座位依旧是空着,想必是云游在外,依旧未归。
是啊,师父若是回来,自己也不会是这般境地了。
眉山掌门夫妇已经请来了,坐在贵客席位里低声交谈着什么,瞥见弋栖月出现在门口的人影,眉山夫人按了剑,起身便要来斩她。
可眉山掌门却是轻轻按了夫人的手臂,制止了她,这是苍流,并非是眉山,纵使是惩恶扬善,也不应越过人家门派。
眉山夫人生生咽了口气,手臂气得有些发颤,终究是坐了下来,一对美目圆瞪,瞧着弋栖月。
弋栖月只是浅浅瞥了她一眼。
呵,时芜嫣同她母亲,可是肖似得紧。
随后,她把目光转向前去,看着那湮罪台的铜柱,高耸,冰凉,她要瞧着它,想象一下一会儿的情形——弋栖月,你可会害怕?
她怔愣着,却忽然听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嫣儿,伤口可好些了?”
第一卷 047 处置
继而,又是一个娇弱的声音,柔媚得紧:“多谢师兄挂心,已然好得不错了。”
“便好,嫣儿当心着些。”
弋栖月闻言,却是一愣,匆忙朝那方向瞥了一眼,可墨苍落却不在看她,他瞧着的,是他面前的佳人,那个他轻唤‘嫣儿’的女子。
他关心他的‘嫣儿’,爱护他的‘嫣儿’,他恨不得把他的‘嫣儿’捧在掌心,守护她。
弋栖月苦笑。
当真的,他并非是不暖,委实不过是不暖她弋栖月罢了。
弋栖月记得当初榴山的盗贼肆虐,她同他前去,她心甘情愿地冲到前线,后来又带着伤,在伤兵营里四处跑动,把事务处理妥帖,为的,不过就是帮他,助他,自始至终,她从未言说过一句累,从未有过一丝的不情愿,从未撒娇,从未……
可师兄当时,不过是笑笑,夸她能干,说着下次,定是还要带上她。
可笑这一句‘带上她’,竟让弋栖月兴奋了许久,愈发地卖命。
她不明白,是不是女孩子刚强了,便不会得到人的怜惜和疼爱?
是不是,只有向时芜嫣一样,柔弱娇美,才能引起这些男人的保护欲?
可惜,弋栖月做不到。
她突然觉得可笑,可笑的喜欢,可怜,可怜自己跳不出来。
弋栖月飞快地转回目光来,仿佛没有看到,时芜嫣柔弱无骨地斜倚在墨苍落的怀里。
走进这屋去,所有人的目光,又从她身上扫过,如同冰冷的针芒。弋栖月觉得浑身不自在,可她依旧高傲地昂着头,立在阶下,却似是睥睨着屋中的众人。
她不肯低头。
并且,墨苍落还在看着她,她更是不肯。
弋栖月默默地听着,听着眉山夫人强压怒火,声音都有些嘶哑地怒斥,恶狠狠地要求着,要墨苍落惩治恶徒,斩叛徒,正门风,平人愤!
墨苍落却只是执盏,淡然地饮着茶水,不发一言;而时芜嫣此时,正用那一对水汪汪的眸子,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师兄,母亲她心疼嫣儿,此时太心急了些,栖月师姐平日里也是极好的,做这等事,想必也是一时糊涂,还望师兄能从轻发落……”
弋栖月闻言冷笑。
不错,不错,不愧是你时芜嫣!
泪光点点,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说出这番善良温柔的说辞,愈发显得你高尚得很,而我,则愈发得龌蹉不堪!
时芜嫣,你可当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而墨苍落依旧是不言,平日里对时芜嫣宠溺得很的他,此时,竟是一言未发。
弋栖月苦涩而笑。
果真……
师兄,你是想取我的性命罢?
是不是,因着‘我伤了她’,所以你无论如何,也不肯原谅我?
局面正僵持着,却见医者胥先生起身,向着墨苍落拱手:
“代掌门阁下,依胥某人所见,弋栖月虽是图谋不轨,但也是掌门亲传的弟子,并且此次事故,终究也未能造成太大后果,若是因此除她性命,恐怕不妥,还望阁下三思。”
第一卷 048 当堂之争
医者胥,素来是圆滑人,而圆滑归圆滑,却也未失那几分正气。
弋栖月凝眸,想来,若是他认为她罪名坐实,按罪当诛,恐怕是断不肯替她求情的,此番,既是冒着风险替她说话,言辞恳切,却又模糊,想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又一想,便明白了——是了,医者胥医术高超,替时芜嫣包扎伤口时,想必已经发现了刀口的异状,只是碍于眉山一处才未敢明说罢。
可虽是如此,弋栖月心里还是有了几分感动。
毕竟温暖再少,也是雪中送炭。
“胥先生当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未能造成太大后果?
胥先生乃是医者,亲口说出,嫣儿的肩膀险些被斩及骨头,难不成,非是要我们嫣儿断掉一臂,才算是有后果么?”眉山夫人闻言冷哼一声。
眉山掌门赶忙执了她的袖子,沉声说道:“夫人莫急。”
毕竟,还是胥先生妙手回春,医好了嫣儿,此恩情应当报答。
眉山夫人又动了动嘴唇,经他一扥,终于硬梆梆地坐了下来,咽着嗓子道:“胥先生,是老妇出言无状,方才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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