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么忍耐着等到了三月,等着了长林宴开,她跟随着一众公主落座,按捺着心中的焦急,等着装作不经意地一瞥眸看向谢初,让母后发觉自己的心思,然后一切就都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可是她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对这些事漠不关心的沈令月却忽然站了出来,遥遥指着那个她朝思暮想了三个月的身影,回头对皇帝灿烂一笑:“父皇,我要他当我的驸马!”
她笑得那么灿烂,那么张扬,没有丝毫担心的神色,也没有丝毫阻碍负担,仿佛这只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耀如明珠,神采飞扬。
那一瞬间,她如堕冰窖。
她熬了那么多天,辗转反侧了那么多天,好不容易才等到了这一天,却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不,不仅仅是一步。
从一开始,她就输了,输给了沈令月,输给了皇后嫡女这个身份。
沈令月是皇后嫡女,她是皇后养女。
一字之差,却是云泥之别。
沈令月可以对帝后二人肆意撒娇,她不能;沈令月可以大声笑着说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她不能;沈令月可以当场指定自己的驸马人选,她……依然不能。
……
“母后,这个就给我嘛,反正还可以让外面多打造几副送进来。”
“父皇,我要这个!这个!”
“不要!这是令儿的!不给别人!”
……从来都是这样,从小到大,从她记事开始,就一直都是这副模样,她活得小心翼翼、谨言慎行,沈令月却能够过得肆意张扬,只因为她是皇后的亲生女儿,而她,只是一个被抱养的、从一个妃子肚子里爬出来的庶女……
只要她一句话,就能轻轻松松比过她大半年的努力,她耗费了大量精力绣的绣品,也只得了皇后一句不咸不淡的称赞,而她,只不过是让别人帮着题了词而已,就能满堂皆惊,都是因为她是皇后的女儿罢了。
如果是这样,那也罢了,反正她已经习惯了屈于人后,当那个耀眼身影背后的一抹影子,可是老天,却又为什么让她在放弃的时候燃起希望,而后又狠狠地打她一巴掌,让她认清现实?
那个偶遇谢初的夜晚,她几乎都以为自己是在梦中……不过是抱着一丝渺茫的期待往麟德殿而去,怎么就那么巧,碰上了他呢?
她几乎以为又回到了那个雪夜,那个让她追悔莫及的雪夜,是老天重新给她了一次机会,让她从头再来,甚至都不需要她鼓起勇气上前,谢初就先发现了她,单膝下跪着朝她行礼问安。
可是,还没等她从惊喜中回过神来,沈令月就出现了,打碎了薄冰一样的幻境,也把她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拉了出来,给她当头浇了一盆凉水。
一切,都被彻底摧毁了。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是她先遇见的。
明明他们两个才是天生一对。
只是一句话而已。
若她不是庶女,沈令月不是皇后的女儿……
要是她们二人的身份调换过来……
事情,会不会就不会变成这样?
“……”不知不觉中,泪水盈满了沈卉的眼眶,她缓缓抬起头,看向沈令月缓步而出的背影。
那个背影明明和她相差无几,可她们的境遇却天差地别。
就像长林宴,就像刚才,不过一句轻轻巧巧的话罢了,就能把她打入地狱。
她错过谢初、远嫁他国,全都只因为沈令月的一句话!
她不甘心,不甘心!
沈卉颤抖着嘴唇,想再一次对沈令月哀求,想求她高抬贵手、放她一马,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再也不想这么卑躬屈膝地面对这个人了。
明明都是父皇的女儿,却在一开始就注定了一切,她认命地接受这份命运时不会有人认为这是她深明大义,只会觉得这是她该做的,没有称赞,也没有遗憾叹息,只是理所当然的漠然;她不过小小的争取一下,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天底下哪有这种荒谬的道理?
她只是动了一个小小的手脚而已,为什么会受到这么重的惩罚?明明都没有造成什么大碍,沈令月照样惊叹四座,照样受尽宠爱,她根本就没有对她的生活造成半点影响。
就在沈卉无声流泪的同时,沈令月也走到了珠帘旁,伸手撩起了珠帘,一束日光从外面照进来,在她腕上的玉镯凝成了一个亮点。
沈卉被这光芒刺了刺眼,下意识地侧头躲避,视线也随之移了开来。
一把绣花用的剪子就这么撞入了她的眼帘。
她定定地望着那把剪子,鬼使神差的,她爬起了身,慢慢探手过去,有些发抖地用力握住了剪子。
而后,她转过身,摇摇晃晃地朝沈令月走去。
第57章 受伤
宣政殿。
“……孟邑地处边关,虽然漠庭已经不复往日的战略要地, 但也——”一派严肃的氛围中, 兵部尚书徐暨的话被匆忙走进的薛成打断, 还不等他来得及皱眉,薛成就三两步走到了坐在上首的皇帝身边,神情焦急地附耳小声说了几句话。
“什么?!”皇帝显然知道他这个一手调/教出来的内侍总管不会无缘无故地闯进朝堂要殿,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因此心中已经有了几分准备,可一听薛成的话, 他还是一下站起了身, 双目圆睁道,“此事当真?!”
薛成连声道是:“陛下, 你看这……”
皇帝一拍桌案:“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快去宣太医令!把房仁心他们通通都宣进来!公主现在在哪?”
“还在凤兰阁,云珠姑姑已经替公主紧急处理了伤口,皇后娘娘也闻讯赶了过去……”
“废物!”他骂了一声, 抛下一声罢朝就往外走去, 薛成忙不迭跟在后面, 二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宣政殿,只留下一干文臣武将在内室干瞪着眼, 惊诧万分。
片刻的静默之后,宣政殿的内室就爆发了一阵窃窃私语声,众人一边讶然地起身整理衣襟,一边相互讨论着刚才的那一幕, 不时使以眼色,颇有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情景。
徐暨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住了,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陛下这是……”他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谢初,却不想只见到了谢初转身离去的背影,不由又是一惊,“谢将军?”
谢初没理他,快步出了内室。
有人拦住了想追上去的徐暨:“大人不必惊讶,昭武将军怕是也赶往了凤兰阁。”他们又不是傻子,宣政殿的内室只有这么大一点地方,刚才陛下的那番话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只要细细一想,就能明白怕是三公主出了什么事情,要不然也不会惊动陛下娘娘至此,虽说后宫重地外男不得擅入,但谢初素来独往独行,从不在乎他人的目光,听见三公主可能出事的消息,会做出这番举动也是在情理之中。
徐暨点了点头,抚须道:“昭武将军真是对三公主一往情深。”
中书令顾敏睿不动声色地瞥了低头不语的长子一眼,目光一转,就对众人道:“好了,陛下既然已经叫了罢朝,咱们就都散了吧,孟邑一事明日再议。”众人便都开始三三两两地往外间走去。
另外一边,谢初疾步而出,很快就在殿外追上了皇帝一行,开口叫道:“姑父!”
“初儿?”皇帝脚步一顿,应声回头,“你怎么……”他疑惑了片刻就很快明白过来,叹息一声道,“你听出来了?”
果然是和沈令月有关。谢初心中一紧,抿了抿唇:“表妹她怎么了?”
“你表妹她——”皇帝欲言又止,最终一甩衣摆,“这事朕也糊涂着,真是不知犯了什么太岁!先去凤兰阁看看情况再说,在这里也说不清楚。”一时宫人牵马备车,皇帝踩凳而上,在车厢里坐正了喊谢初进来,谢初也不推拒,直接翻身上了马车,有资历较浅的内侍想要阻止,被薛成一瞪眼给吓住了,连忙垂头退到一边,跟随在缓缓驶动的马车旁边小步快走起来。
宫中规矩,丹凤门后不得驾马,车轿不得疾行,因此一开始马车行驶得很慢,让本就焦急的皇帝更加心急,一叠声催车夫速速驾车,车夫不敢不听皇命,再加上薛成也在一边给自己使着眼色,就挥响了鞭子,催得马蹄奔腾,在宫道内疾驶起来。
皇帝尤嫌不足,喊了一声“再快点!朕平日里养你们都是干什么用的!”后又掀起车帘,对着跟在马车后头跑的薛成道,“去宣太医令他们了没有?!你再派几个人去太医署,让他们快点过来!”
薛成一边喘着气,一边应道:“是……是!”打发走了身边的两个小子,“快去太医署,把房大人他们通通都请过来。”
“姑父,”谢初的脸色从刚才开始就没有放松过,“到底怎么了?”
皇帝放下车帘,重重地叹了口气:“令儿被人刺伤了。”
“刺?”谢初一惊,他是猜到沈令月出事了,但只以为是先前落马那样的意外,没想到居然会是刺伤,连忙追问道,“谁伤的她?刺客?表妹她……她还好吗?”
皇帝摆摆手:“不是刺客,薛成说她只是被划伤了手臂,但是具体什么情况,他也说不清楚,还要等到了才能知道,朕真是快要被她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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