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没遇到过,战场上瞬息万变,他的命甚至都曾经差点交代在别人的刀下,可是从来没这么惧怕过。
怕宋画祠就此殒命,是多少个宋枝瑶也换不来的。
待宋画祠彻底被人拉上去,宋宁御才借着光滑的井壁,攒着内力使用轻功朝上飞去,行至一半,再借助绳子一拉,彻底离开寒凉的井底。
重见天日,一阵风吹过,宋宁御铮铮铁骨都觉得冷了,更不必说在井底泡了那么久的宋画祠。
她此刻被下人拉至一旁的地上,安然躺着,面色是一片冷凝,整个脸色发白,眼睑下方是浓重的青紫。
宋宁御几乎不忍看她这个样子,他拨开人群,迅速拿起自己还干着的外衣,将宋画祠紧紧裹住,大喊着向外跑去。
“快去叫郎中!”
而角落里的宋枝瑶却在这一声喊声中蓦地清醒,她上前一步拦住宋宁御,惊慌道:“你不能带她走!”
“让开!”
“她死了!宋画祠已经死了!”
宋宁御的神情一下子狰狞起来,他用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声音,道:“若是祠儿死了,我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罢,宋宁御掌下生风,一掌拍向宋枝瑶的肩上,将她打退出去几米,自己夺步而出。
一路上宋宁御抱着宋画祠使用轻功回了宋画祠的房间,他一直试图用内力将宋画祠身体里的寒气逼出,但是只能初见功效。
倌娉在门口站着,看到宋宁御全身湿漉漉的抱着宋画祠回来,心中大惊,赶忙上前,却还是来不及问,就听宋宁御暗暗跟她说:“快去王府告诉王爷,就说祠儿身受重伤。”
多的没有再说,宋宁御大跨步进入房间,朝里走去。
倌娉就只愣了一瞬,下一刻就连忙朝外跑去,在无人的地方甚至用上轻功,丝毫不敢怠慢。
宋宁御用内息探入宋画祠的心脉,攒住一抹内力护住宋画祠已经可见微弱的心脏。越探越觉凉薄,宋画祠的身体本就不算如何好,这一下寒气入侵险些夺了她的命。
若是宋宁御再晚一时,接下来的事情……
他根本就不敢想!
给宋枝瑶的那一掌算轻的!
宋宁御先退居一旁,叫下人给宋画祠将湿衣服褪去,又打来热水给她细细擦了一遍身子,宋画祠的身体方见有些回温。
但是脸色依旧难看,郎中还在路上,一时解不了万急,且他叫倌娉去告诉孟昭衍,也是想让他把陆霖深叫过来。
论医术,京中大概没有几个能比得上他陆家了。
只愿孟昭衍的速度能快点。
宋宁御一刻不肯停歇,方才他借宋画祠换衣服的空隙也给自己换了一身,这会使劲给宋画祠渡内力,身上已经出了一身汗,内力的消耗也让他的脸色白了三分。
他只能尽力拖延时间等孟昭衍来。
下人请的郎中已经到了,宋宁御暂时歇一口气,他喝了杯水,看郎中给宋画祠把脉,想了想,道:“先生,我方才已经渡些内力过去,此刻诊脉怕是诊不出什么。”
郎中闻言手上动作一顿,随即转过身弓腰道:“老夫唯这一技傍身,若诊脉不出,老夫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宋宁御皱狠了眉,却没再说什么,叫人将郎中送出府,转身看了一眼门外,空空荡荡,一个他想见的人影都没有。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伸手将体内所剩不多的内力渡过去。
☆、第186章 龙潭虎穴
倌娉骑上快马到达王府,却被拦在了门外,王府里的人并不认识她,她身上也没有拜帖,宋宁御叫她前来更是一丁点儿信物都没有给。
她被拦在门外心中慌乱得不行,直接道:“告诉王爷,我是王妃贴身婢女,若是王爷想看到王妃出什么事,且当我今天没来过。若是你们没有将我的话带到,王妃一条命,就是你们间接拿走的!”
此话落地,门口下人也是心中惶恐,几人面面相觑,还是往里走,找到管家将事情说了一通,管家心喊不妙,就连忙去找才回到府里的孟昭衍。
孟昭衍跟着宋宁御后脚出宫,未歇片刻,身上的衣服才将换下,管家就推开门进来了。
“王爷,前门有个宋府的丫鬟前来报事。”
“宋府的……什么事?”
“说是王妃抱病,此刻正是万急关头。”
管家的语气无波无澜,他也想这是耸人听闻的言辞,可是下一刻孟昭衍却猛然间转过身,问道:“来者何人?”
“名叫倌娉的婢女。”
孟昭衍眼瞳猛的一睁,耳边瞬间传来突突的跳声,他强压心神,道:“拿我的令牌去宫里请陆御医,要快!”
“是。”
“再叫人备马,本王要去宋府!”
管家没有听错,孟昭衍说的是备马而非备轿。管家低着头应下了。
孟昭衍没再做考虑,驭马比起坐车快了不只几倍,他根本等不及,从怀里拿出那瓶药丸,取出一颗,孟昭衍没有丝毫犹豫,仰头咽下。
宋画祠只说过药丸功效,其余再未多说,孟昭衍咽下后想要起身行立,却突觉腿间一阵剧痛传来。他双手紧紧抓住两侧扶手,瞬间落下的汗已然湿透内衫。
如此痛了有好一会儿,直到痛觉渐渐减少,孟昭衍不自觉动了下双腿,突然发现自己的双腿可以动了!
多的事情他没有再想,孟昭衍迅速夺门而出,运用轻功来到王府前门,果然看到倌娉满脸急色站在原地来回徘徊。
一匹马已被牵来,倌娉看到孟昭衍可以站起身惊讶得说不出话,但是下一刻孟昭衍却已经翻身上马,道:“跟我走!”
说罢,一扬缰绳,就跑了出去,倌娉也未再久留,翻身上马随着孟昭衍跑出去了。
孟昭衍双腿能动的事情还不能外传,走的是无人小道,最后绕至宋府后门,才堪堪停住马,后门的下人还没看清来人相貌,只见眨眼见一个身影就从眼前飞过,那人如脚踩浮云般翻过宋府院墙直直进入里面。
下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当是盗贼入府,正要大喊,随后赶来的倌娉立马止住了他的动作,道:“来人是王爷,不许大声喧哗!”
“可是……可、王爷不是不能……”
“此事你只当不知道,若是有任何消息传出去,我只当是你,懂了吗?”
那下人只是个看门的,当然没有与别人说的地方,随即呐呐地应下了!
倌娉提起一口气,也未走正门,翻墙而入。
她其实累的不轻,孟昭衍的马是千里良驹,好不容易赶上了,又见孟昭衍使用轻功进去宋府,孟昭衍的武功是倌娉再修炼十年也赶不上的。
等倌娉喘着气到达宋画祠院中的时候,已经被拦截在外了。
屋内加上孟昭衍只有三个人,他自动忽略站在床边的宋宁御,走向宋画祠,见其面色十分苍白,心念不好,用手搭上她的脉搏,却感觉到宋画祠体内一阵冲撞。
“这怎么回事?”孟昭衍抬头,问道。
宋宁御抹了把汗,道:“祠儿堕入寒井中,方才被臣救上来,祠儿脉象微弱,身子冰冷,臣给她渡了不少内力过去,现在内力在祠儿体内还未化解,故而……”
“胡闹!”孟昭衍闻言恨不得掌批泄愤,“你一介武夫,内力不深,如何能妄断救人?”
宋宁御被噎了一下,而后道:“我知道这样不妥,可是祠儿的心脉被冻着了,我还不知道她身上有没有其他的伤,只能如此了,还望王爷能搭救祠儿!”
孟昭衍拧着眉,伸手在宋画祠身上点了几下,而后道:“我已经护住她心脉,要将祠儿带走,这里你留下来善后。”
“王爷……”
“怎么?”
“为何要将祠儿带走?”
孟昭衍回头狠狠看了宋宁御一眼,厉声道:“宋府龙潭虎穴堪比宫中,祠儿多次受劫受难,我又如何再能将她留在这里!你没有护好她,还想插手我不成?”
宋宁御被看得一颤,垂下头道:“臣不敢。”
孟昭衍用棉被将宋画祠裹起来的时候,靠近些就能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的寒气,而宋画祠的双颊更显苍白。
他不敢多呆,将人裹好就双手抱着再次出了房门,外面的倌娉只看到门开后,孟昭衍裹着一团棉被出来,而后再次飞升至房檐上方,几个翻身飞出院落。
随后走出来的是宋宁御,他看着孟昭衍消失的方向,脸色难看得可以,干拧着眉,却默不作声。
宋宁御站了良久,问下人道:“大小姐呢?”
最后一个关于宋枝瑶的画面是自己打了她一掌,却不知道后面宋枝瑶再发生了什么事。
“大小姐……已经回屋,说是受了重伤,被人抬回去的。”
宋宁御当然知道她受了重伤,可是这次断然不能让宋枝瑶好过,她敢陷害宋画祠的念头起来了,宋宁御就断然不可能放过她,更何况现在宋画祠生死未卜,若是出了什么事,宋枝瑶就断然不能苟活!
“叫人把宋枝瑶带出来,压到我面前,今天的事,我要好好问问她!”
“大少爷……”下人为难道:“老爷那里,恐怕……说不过去……”
“就说是我的命令,谁敢拦着,叫他到我面前说。”
后院出了这么大动静,宋太傅不能不知道,当宋宁御大费周章找人时,宋太傅就耐着性子一直在书房里呆着,一来宋太傅断定宋宁御不会搜查书房,二来他也不想掺和宋府内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