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笔写起信来,说阮直好像有意向要娶妻,让老太太快些来京都帮他选一选,其实这事儿也是阮珍着急的,只是阮直从来不放在心上,她们没有办法,但现在阮直让她去劝,她就拿这个由头出来,到时候阮直也只能认了,指不定还真的会好好选个中意的姑娘呢!
苏沅看她写完了给季氏的信,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这样一来,季氏肯定很快就要搬到京都了。
“要是阮公子不肯娶妻,就说祖母搬家累到了身子,请个大夫去看一看,看阮公子于心何忍。”
阮珍扑哧笑了,但又担心起母亲搬家,跟蕙娘道:“你务必与哥哥说一声,让他一定要多派几个人看顾好母亲,不要让她亲自去弄这些东西。母亲很爱惜总是生怕弄坏了的,一定要让哥哥注意了,若出什么事情,都要怪他。”
蕙娘应声,拿了信出府。
刚刚走,就有照雪领了丁大夫过来,说是例行把脉的。
算算时间,已经是有两个多月了,苏沅心想,定是祖母想知道这孩子是男是女,她有些紧张,本该走的却忍不住坐在了外间。
丁大夫很细心的把了脉,起身时道:“起居什么都不要变动,照这样下去定会生个白白胖胖的孩子的。”
听起来好像有些淡漠,是不是跟前世一样,摸出来的是女孩?其实她前世也不知,这种事情不会明确的传出来的,但是祖母的态度分明称不上热络了,苏锦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再说,要真是儿子,那日祖母岂会准许母亲去晋县呢,根本是不会让她出门的,生怕动到胎气。
她眉头拧了拧,罗氏分明又说,脉象是龙凤胎。
可回春堂的丁大夫难道会摸不出来?
她不想相信丁大夫,她希望母亲怀了龙凤胎,这样父亲就有儿子了,她不止有个妹妹还会有个亲弟弟,那是多么高兴的事情!
只是,这事儿如何分辨呢?
苏沅左思右想。
听到苏承芳下衙了回来,她就走到庑廊下等候,但苏承芳在上房待了半个时辰才出来。
见到夜色里的女儿,苏承芳惊讶道:“怎么在这里等?”
七月底的风已经很有凉意,苏沅的手发冷,她放在嘴边呵了口气,仰着脸笑道:“怕您又要去藏书楼,摸不准您去哪儿,就在这里等了。”
“傻孩子。”苏承芳发现苏沅最近好像特别依恋自己,且不再与苏锦争斗,觉得懂事了,笑容越发温和,“就算我去藏书楼,你也可以过来,正好让我考考你,与刘先生学得怎么样。”
苏沅发窘。
她的学问一向不怎么样,前世的精力都用在与苏锦作对了,后来嫁给韩如遇,他指点过书法,教过几卷书,可那时实在没有什么兴趣,要是父亲考问,可能真的应付不来,连连摇头道:“我才学了几日,哪里能禁得住您来问呢,再让我学一年还差不多。”怕苏承芳忙,等会儿要走,她轻声道,“我是有件事儿要与您说。”
苏承芳奇怪。
父亲个子高,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苏承芳惊讶:“还有这种事?”
“我也不知是真是假,当日追着她问的。”苏沅轻轻摇一摇父亲的袖子,“您说,会不会是真的?也许是真的呢!”
这就好了!
今日母亲还露出失望的样子,说阮珍又怀了个女儿,他只能安慰母亲,苏承芳拍拍苏沅的肩膀:“这件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说,知道吗?”医术是件博大精深的事情,不能就此就认定谁的医术差谁的医术好,也不能在这种时候非得弄个定论出来,虽然他也希望阮珍如罗氏说的,怀了龙凤胎。因为假使说出去,万一到时候不是的话,可能她就要受委屈了。
人不能期望太高。
苏沅点点头:“我就告诉您一个人。”
看起来十分的乖巧,苏承芳笑着轻触下她的脸:“天晚了快些回去罢。”
多余的话一点没有说,但看着这极其清俊的脸,苏沅相信父亲心里已经有数,而且看得出来,不管母亲生下儿子还是女儿,父亲都不会不悦,她高高兴兴走了回去。
苏承芳原本要去书房的,改了主意,叫六安掌灯去阮珍那里。
没想到他会来,阮珍连忙站起来:“之前也没谁传话……”她都打算歇息了,穿着件宽松的葱绿色小衫,头发也松散着,显得有几分慵懒。
美人儿何时都好看,苏承芳叫她坐下来,轻握着手道:“你别再那么守规矩了,不要见到我就站着,万一伤到孩子怎么办?还有什么传话,我想来就来,你也不必拘泥,多少年了,难道还不习惯吗?怎么有了孩子,还越发拘谨了?”
阮珍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苏承芳面前她是可以忘掉规矩,但他很快就要续弦了,若真的这样,岂不是给他添麻烦?更何况,就是因为有孩子了,才更要懂分寸。
“我现在跟没有身孕时一样,老爷不用担心的,再说总是一动不动分外注意,反而不好呢,丁大夫都是这么说的。”
她笑眯眯的,很是开朗,就跟上次他说去白马寺时一样,可分明母亲是敲打过的,她却连一句不满都没有,苏承芳在这种时候总是容易生出愧疚来。纳妾纳色,好似侧室是无足轻重的,只关乎容貌,但他却渐渐的不能这样对待阮珍了。
苏承芳将阮珍拉到怀里:“真的跟没有身孕时一样吗?”
男人的手上下抚动起来,哪里敏感往哪里捏,阮珍脸色通红,瞧见奴婢们都避开了,轻颤着声音道:“不,没有一样……”这会儿还是危险的时候,哪里能同房,她急着去抓苏承芳的手,“刚才我说错了,不一样的,老爷,您饶了我。”
苏承芳轻声发笑,停住了手:“知融在麒麟胡同买了三进宅院,你听说了吗?”
知融是阮直的字。
“他告诉我了,还说把母亲也接过来。”
“那倒是好,这样老太太就能经常看你了,叫她带些你最喜欢的小菜,你以后要去阮家也方便,逢年过节一起热闹热闹。”
那是她的奢望,只是又如何能轻易实现,就算苏承芳发出邀请,像母亲这种知气的人,也不会真的这样做的,她倚在苏承芳的胸口,笑着道:“母亲做酱菜最是厉害了,像这种季节,定然会买许多的黄瓜茄子腌起来,过得些时日,约一个月便能吃了,非常的脆……”
在耳边娓娓道来,但却没有一点儿的惊喜,这人是越发迟钝,自己暗示的这么明显她都没有听出来吗?也不知以后告诉她,会怎么样?苏承芳的笑容越发灿烂,右手在她小腹上轻抚,这里到底是一个还是两个……突然间想起那日在魏国公府与苏明诚的谈话,罗尚柔那么依赖苏明诚,难道都没有同他提起?
苏明诚却是一点儿没透漏,还要苏沅来告诉自己。
他眉头微微的一拧。
第16章
关心儿子的终身大事,季氏很快就搬到了京都。
听到这消息,苏沅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思量下写了封信叫宝绿拿给商海送去阮家,阮直一看,竟然是要他请回春堂的钟大夫给老太太把把脉,顿时觉得十分可笑。自己这小外甥女儿怎么突然变成了啰嗦的老妇,什么都要管一管,母亲身体很好,请什么大夫?
他置之不理。
苏沅晓得阮直的性子,又送去一封,心想要是阮直再不听,她就直接请了钟大夫去阮家,只要有银子,什么办不了?
这一来一去的,到底被老夫人知道了。
李嬷嬷笑道:“许是为老太太搬家的事情,三姑娘素来很喜欢阮老太太。”
一两年来一回,但阮老太太和善可亲,见到苏沅,特别的慈祥,又带许多的吃食来,嘘寒问暖,自然就慢慢有了感情。
老夫人面色微沉,她倒不是讨厌老太太,而是对阮直很不喜欢,这个人行事作风乖张不驯,原是行商的突然起兴致念起书,还进了国子监,听闻在京都拉帮结派,名声极为不好,她曾提醒苏承芳,莫要被这个人拖累了,但苏承芳却说阮直有他自己的生存之道。
不就是银子吗?阮家几十年的经营,光是从阮直一身穿戴上就知道他的富裕,别说在各地的产业了,听闻阮家所有的亲戚都是依靠阮直的生意。
苏沅可不能让阮直带坏了!
“去外院说一声,再不准三姑娘私自往外送信了。”
李嬷嬷便叫照雪去办。
回头来,看见老夫人捧着热茶,眉宇间浮起一丝愁苦。
知晓是为苏承芳的续弦之事,李嬷嬷上前给老夫人捏着肩膀,轻声道:“您看,是不是让人去告诉老爷子一声?”
虽然苏鸣盛不在京都,但苏承芳一向听他的话,当年娶甄氏就是老爷子的意思。
老夫人叹口气:“我还不想这样逼承芳。”
不像别人家几个儿子,她就一个,要是为此伤了感情,苏承芳勉强娶甄佩,将来有什么不满只怕要怪在她的头上来,她到时如何弥补?这些年,他们母子两个相濡以沫,母慈子孝,非到不得已,她是不愿意跟苏承芳有任何矛盾的。
看来一时是找不到解决之法了,李嬷嬷琢磨着该如何宽慰老夫人,却听老夫人叫拂雪拿了笔墨来,竟是书信一封去洛阳。